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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覃霈从小便不愿去学校,他游手好闲惯了,服不得管,也根本不学习,加上他自己家境显赫,因此做一切便都没有顾虑。有时候想想,他觉得两人在一块儿厮混了好几年,也该越来越像才是,怎么却越发变得不一样了呢?
这天他又来找余绅了。
他刚逃了半天课,和外头的狐朋狗友寻着了一个新鲜玩意儿,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和他说,可余绅竟然说他要做作业,低头也不理他。
薛覃霈气得一跺脚,甩手就走。
然而他在街上四处晃悠,没有地方可去,又回头去找那些狐朋狗友了。
一群人都是些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无恶不作,当然他们年龄不大,作恶也作不到哪里去,顶多就是有样学样,装装大人罢了。
他还没发话,一群不大不小的青年已经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无非为了今天去哪里干什么的小事,当然谁付钱不是小事。现在薛覃霈来了,大家心里都有底,向来是薛覃霈做东请客,谁让他家有钱呢?
薛覃霈心中郁结,心里早已为余绅的冷淡憋了一口气,如今见到这群乌合之众当着自己的面就开始出洋相,好笑的同时又发起恨来,恨自己身边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人,转念又想到余绅穿着整齐的校服在桌前一板一眼做着作业的干净模样,顿时恼火极了。
可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况且他什么时候受过别人的气!对余绅早已经是格外关照,他心气高,下定决心这次绝不先找余绅说话。
然而那一群苍蝇般吵闹的人里,有个身边带了个清秀孩子,乍一眼看去也像是个学生模样,只仔细一看却又不像。他此刻站了出来,陪着笑提议道:“我们戏园子今晚有出大戏,人多,热闹得很,走两步就到了,我回去知会一声,票也能免,你们看行不?后院里有牌九还有大烟,酒有烈的,也有进口的果子酒鸡尾酒。”
薛覃霈不由自主地打量他,心底奇怪地觉着那孩子的身形模样略有些像余绅,可那畏手畏脚又小心翼翼陪着笑的样子,一比却又被余绅甩了十万八千里去。
一群人罕见地静了静,等着薛覃霈发话。那孩子瞧着薛覃霈像是个有分量的人,便也颠颠地跑来他面前了。
薛覃霈的心思是不在这里的,不过他还是假装思索了一番,然后挥手道:“走吧!”
他在路上总是不自觉地把眼光瞥向那孩子,却总也不正眼看他。那孩子像是察觉了,自己便来找他搭话。
“少爷贵姓?”
一出口便是客套话,想是被教导得太好了。
“薛。”薛覃霈仍是端着架子,想表现自己和那群家伙不一样的一点地方。
“原来是薛少爷啊,薛少爷喜欢看戏不?”那孩子抿着嘴笑。
薛覃霈犹豫了一下,他从来没看过大戏,也根本不懂那玩意儿,可是他怎么能说呢?于是便简短地回道:“还行吧。”
那孩子又笑笑,暂时闭了嘴。
那戏园子果然很近,只走了比两步多点便到了,路上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他得知那孩子大名靳云鹤,没父没母出生在这里,从小跟着师傅学唱戏。
戏园子的大门口挂了闪亮的牌子,闪着彩灯,上面红红绿绿的漆了几个大字。
天河园。
快走到门口,薛覃霈觉得有些安静了,其他人都跟在后面,只有自己走得快,因此他突然转了个身,想看看身后靳云鹤还有没有跟着,只猛一瞥却正瞧到他低眉顺目的样子,只走路,也不讲话。
心惊了一下,莫名觉得那样子同余绅竟有七分相像。
然而余绅要是也能乖巧些就好了。
靳云鹤也抬头看着他,戏园子里传来隐隐的光亮照得他眼眸像是带了水,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感觉,薛覃霈第一次见着别人脸上能有这样动人的表情,况且靳云鹤长得也好看,一时又呆了。
沉浸在这种想象里,他再一次脱口而出:“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说完以后他又突然觉得这句话十分熟悉,怎么熟悉呢?
他想起来了,自己和余绅认识的第一天,他也是说了这么句话。
靳云鹤愣了愣,而后说道:“好。”
可薛覃霈却又不说话了,此时的他正处在一个不安分的年龄,家里又有让他不安分的条件,因此他也不负期望地开始踏上成为一个纨绔子弟的路,现在就差个人点拨点拨他立马就能学以致用。
而这个靳云鹤虽然年纪小,却是个风月场里混吃长大的,看样子也是手脚灵活口齿伶俐,薛覃霈现在只是单纯地觉着好玩儿,想到自己身边也少了一个跑腿的小子,却没想到靳云鹤的小心思要复杂得多。
靳云鹤自知做这行的,如果不想变得更贱,就得提前找好出路,薛少爷是个少爷,但凡是少爷,身边就需要有个打下手的,他如今还小,等以后长大了,他有权有势了,那自己便也可以鸡犬升天。
眼前这人是个可以攀的高枝,一旦抓牢可就得慎重对待。他自觉命贱,可还是难过——自己的命自己不能做主,即便他能做主,他也只能更贱地做主,还不如不做主。
于是他在短暂的苦涩之后,脸上笑咪咪地,伸手攥牢了这根高枝。
然而他自觉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却哪曾想这薛覃霈一脱口不久后便又后悔了,他越想越不安,觉得这靳云鹤若是带回去是一定要被余绅嘲笑的,又觉得自己像是个在家里和老婆吵架以后出来找乐子的男人,莫名地有种背叛的感觉。
于是薛覃霈突然加快了脚步,也不说话,可谁想到那靳云鹤虽然身形小,步伐倒挺快,蹭蹭地就跟上了。
几步就到了目的地,薛覃霈眼看这人是甩不掉了,只得硬着头皮带那一群没长大的纨绔子弟找个好去处。
没想到这戏园子人还挺多,前边咿咿呀呀地唱戏,后排都挤满了。也有几个有身份的,坐在前排位置上,有人好吃好喝伺候着。
一伙人先是成团地挤进人潮,而后他们得了薛覃霈一句算我账上以后便心满意足且没有顾忌地三三两两散开了,那之前带着靳云鹤来的人也不知是谁,但看两人好上了,也就没有再来找他。
哼,薛覃霈在心里冷哼一声,倒是挺长眼。
等着把靳云鹤领来的人再把他领回去是无望了,此刻见他又巴巴地在一旁看着自己,薛覃霈只得问道:“这儿有什么好玩的?”
靳云鹤笑了,回道:“好玩的多了,就是不知道薛少爷喜欢玩什么。”
“我第一次来,你领着我。”
“好嘞。”
靳云鹤在前面领了他,穿过一个小院子,来到一处更僻静的小院子,唱戏声在从远处飘渺地传来,倒像是若有若无,离这里远了,亮光也在远处,仿佛隔离了两个世界。
靳云鹤走到一个屋门口,挑开帘子,里面乌烟瘴气的,什么也看不清,只闻到一股子冲鼻的气味和肉体的臭,然而他不进去,又带着薛覃霈到了另一个房间,大概性质是一样的,但是干净得多,显然是用来招待更重要一点的人。
薛覃霈却捂了鼻子甩开靳云鹤的手:“你带我来了什么地方?”
靳云鹤一愣,陪笑道:“我们戏园子有最好的大烟,都是洋货,比外边的便宜,很多人来这里都是为了抽上两口,我不知道爷不喜欢。”
其实他知道,薛覃霈虽然看起来不小了,可还是个小孩,哪能抽过大烟呢,只是他看其他师兄弟都处心积虑地把客人带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好处的,要是抽上了瘾,自己的话些许能重要点,也能多点机会捞钱。
薛覃霈则心想,得,他又改称爷了,敢情自己老得挺快啊。
此时靳云鹤的眼珠不转,心里却另有只眼珠滴溜溜转,他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于是立马又挑了帘子出去,边走边说道:“爷不喜欢也没事,咱们还能去看戏,不喜欢看戏也没事儿,咱还能去赌钱,不愿赌钱也没事,我一人就能陪爷打牌儿,爷总不会连打牌儿都不会吧……”
薛覃霈听着头痛,连忙止住:“好了好了,不用你伺候了,我今天还是先回家……”
这么一来一去的,薛覃霈心里的火早没了,又开始念起余绅来。之前下的绝对不先找他说话的决定早给抛一边去了。
靳云鹤却止了步,定定看着他:“爷……”
又是那副表情,薛覃霈一看心接着一软又一硬:“怎么?你还想跟着我回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