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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马就停在不远的地方,马背上驼着两大袋东西,白小玉拉开一角给江彤月看,江彤月一下子瞪大眼,叫道:“烟炮?”
白小玉却已经跨上马,冲她伸出手道:“上来,我们去湖边放。”
两人共乘一骑在鞭炮声不绝的大街上飞驰,要说不该与一个男子靠得这么近,但江彤月毕竟只有十七,爱玩的天性与好奇心远胜一切,她此时心里想的只有待会儿烟炮点燃时那漫天的光亮。
下马时是一处僻静的湖边,算是瘦西湖的一角,四周鞭炮声不断,白小玉摆好烟炮吹亮了火折子递给江彤月。
江彤月长这么大还没放过烟炮,兴奋的手都在发抖,问道:“真的让我放?”
白小玉又臂环胸,道:“你放,我看。”
他话音刚落,江彤月已经迫不及待的点了一个,竟然不像其他人一样一点燃引线就向后躲,而是就站在那烟炮旁,眼睁睁的看着引线烧到尽头,这才退后几步,看着第一个火团冲向空中,然后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
她的孩子心性完全上来,又去兴高采烈的点其他的烟炮,一双眼眷恋的看着漫天的火光,蹦跳着,满脸通红,露出梦幻一般的笑颜。
白小玉说他只负责看,此时他的眼却全不在看那满天的火光,而是定在江彤月的笑颜上,胶住一般,始终没有离开。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口中轻轻的呤着诗,人靠在马上,从马驼着的布袋掏出一壶酒来,边饮边看着江彤月,眉眼间全是笑意,半晌却似乎想起什么,笑容一敛,垂下头去,往嘴里大大的灌了一口酒。
回去时,两人都是一身的硫磺味,寒风滑过脸庞,将衣袍吹起,身后是满天的星光,闪烁着辅了一地。
白小玉忽然放慢了速度,不让风声盖过他的声音,他微微的侧头,冲着江彤月道:“年初三搬进老头子的小院后帮我做件事。”
江彤月仍然兴奋着,冷不丁听到白小玉这句话愣了愣,道:“什么事?”
“替我找副画。”
“画?”
“钟馗画。”
“做何用?”
“你不用管。”
“你不说清楚,我为何要……,”要替你办事,这几个字没有出口,江彤月停在那里,兴奋一下子冷却,想到什么一推白小玉道,“怪不得要带我出来,你这么多烟炮不可能是今天刚准备的,你是早知道我要去伺候那老头子,所以把我哄得东南西北分不清,好替你做事,是不是?”
白小玉居然不否认,点头道:“是。”
“白小玉!”江彤月咬牙,“那么,那么你那晚救我也是为了今天替你做事?你故意让我在众人面前断指以示贞烈,不过是想让那老头子信任我,有机会伺候他?”
白小玉笑:“看来你不傻。”
他话音刚落,腿上一阵钝痛,却是江彤月狠狠踢了他一脚。
“下去!”江彤月道。
“你会骑马吗?”他魏然不动。
“摔死也好过被你这般戏弄。”
“我下去了,你如何回去?”
“直接大门进,说我与孙子私奔,半路反悔了。”江彤月咬牙切齿。
白小玉笑出声,却只一会儿,猛然又收住笑,声音变得虚无飘渺,道:“不要以为我除了收买你便没有他法了,你成亲那天,我说的杀人灭口是真话,要死还是要活,你自己看?”
他的声音比此时吹来的寒风还要冷,江彤月浑身一颤,再也狠不起来,低声道:“当然要活。”
6夜奔
江彤月刚翻出院墙就后悔了,她看着热闹非常的大街,再看看手中的行囊,怎么一冲动就爬出来了呢?而外面兵荒马乱的她又能去哪里?
家是不能回了,一回去必定被老爹送回来。投奔亲戚?自家娘亲无亲无故的,她找谁去投?说不定自己这一走还会连累娘亲,还有如砚,自己想也没想就爬墙出来了,根本没有知会如砚一声,到明天顾家人发现她不在房中,又该怎么处置如砚?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垂头丧气的拎着行囊绕着顾宅转圈,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昨晚回来,是白小玉托她上墙,自己才可以爬回去,现在凭她一己之力是绝对爬不上墙,难道真要直接去敲门说自己不小心翻过了墙,回不去,只好走大门?
也许白小玉早就算准了她不敢跑,也没地方可逃,那架梯子才仍然放在那棵树后面,而自己也就是一念之间竟然收拾了行李翻墙逃跑。
这个宅子的人都会吃人,这点她可以忍受,但昨晚之后,她越发觉得白小玉此人可怕,太高深莫测,又不知在私下里干些什么勾当,她不想做他的同党,不想有朝一日东窗事发,真被他杀人灭口。
她想着,已经走出了顾家的范围,大年初一,大街上热闹非常,鞭炮齐鸣,各式花灯摆了一街,江彤月绝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她看着眼前的热闹,心想,既然出来了,愁也没用,那就先玩玩再说。
她真的沿着大街,边走边看路边的花灯,心里同时盘算着,今天白小玉吃了晚饭就出去了,可能戏院里今晚有他的戏,自己真要回去也只有去找他,若狠下心不回去,那就出了城,一路往南,北边是绝计不能去了。
她这样想着,戏园子就已经在眼前了,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江彤月远远的看了一会儿,往前去,准备先确认一下白小玉在不在戏院。
刚走了几步,旁边的小摊上忽然传来喧闹声,然后一个人被推了出来,趔趄走了几步直接往江彤月身上撞来。
江彤月心里想着事,没注意,被那人撞倒在地,她爬起来,刚想骂人,那人却躺在地上不动弹,她吓了一跳,凑上去看,那人满身的酒气,四十出头的年纪,皱紧了眉,痛苦的样子。
江彤月一怔,只觉得那人眼熟,刚想再看仔细,那人却忽然睁开眼,人一下子坐起来。
“史大人?”江彤月这才认出来,不觉叫了一声。
那人不理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又往摊上走,还没坐下就被摊主推出来,叫道:“客人,你就饶了我吧,我也是没办法想赚几个钱,大年初一才出来摆摊,你一坛酒都喝下肚了,一个子儿都没付,我看着大过年的,让你走就算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酒,再来。”那人却全不理会,嚷嚷着。
“没酒了,有也不给你。”摊主一甩手不理会他,那人却直接拿过别人桌上的酒壶,直接往嘴里倒。
摊主忙上去劝,那桌上三个人却都已站起来,那样子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卷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江彤月在旁边瞪大眼,心想,百姓心中的英雄史可法怎么这德性,该不是自己认错人了,正想着,那三人已经将那人推倒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而那人却完全不还手,只是抱着酒壶死也不放。
看来真是自己认错了,以史可法的武功怎会只有挨打的份,江彤月摇摇头,准备不看这热闹,正想抬脚离开,却猛然听到有人叫道:“那不是史可法,史大人吗?你们快住手,别打了。”
江彤月一怔,又回过头去,那三个人却并未住手,边打边道:“怎么可能是史可法?大过年的,他老人家应该在军营和众将饮酒,跑来这个小摊做什么,打,往死里打!”
江彤月望见那人仰躺在地上,任着三人踢打,分明记记狠招,却似乎不是打在他身上,自顾自的拿着酒壶往嘴里灌,而那张脸根本就是史河法,世上哪有这么像的两张脸,何况都在这扬州城内。
也许该出手,脑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来,这样自己就可以借此在史家躲一阵?将白小玉的事情和盘托出,就算他不承认,只要拿他与顾家人对质,他就赖不掉他顾长安的身份,这样自己就安全了。
她这样想着,人已经走上去,拨开人群叫道:“爹,你怎么在这里?”说着就趴下去将史可法护住。
那三人一愣,停在那里,其中一个见江彤月貌美,不由一脸□,凑上去道:“小姑娘你说那是你爹,那正好,他扫了爷的雅兴,不如你来陪爷喝几杯。”说着伸手去摸江彤月的脸。
江彤月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太欠考虑,只想着找个地方容身,却忽略了眼前三个地痞一样的人物。
她拍开那人的手,怒道:“我爹喝了你们的酒,我赔就是了,动手动脚作什么?”
那人一笑,道:“赔钱就够了吗?我们哥几个的兴致全没了,除非你陪我们哥几个喝几杯,不然我们打死他。”说着一挥手,几个人又朝史可法身上招呼过来。
江彤月心里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