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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几天贺穆兰也没有闲着。狄子玉带着的羌人在动乱时想跑,却被太守府守着的百姓给绑了送了回来,也一起下了狱。
得知长安的动乱,羽林军星夜赶路赶到了长安,因为有知道内情的玉翠在这里,所以赫连止水和玉翠一刻都不想耽误,在羽林军到的那一天就由盖吴等卢水胡指引着去杏城接回赫连定。
贺穆兰应该要跟着赫连止水和玉翠等人一起接回赫连定的,拓跋焘派她出来调查此事,本就是想要让她再刷一轮声望,顺便卖赫连定一个救命的人情。
可长安现在的局势却让她不能离开。
一来牢狱里的狄子玉等人必须要由她和卢水胡人们亲自看管,二来贺穆兰不相信王斤杀人灭口只是为了黄金,有些事情,她还需要细细盘问。
加之长安发生了动乱,高深和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她脱身之后一走了之,便失去了仁义。
更何况王斤犯了众怒,引起全城百姓围了太守府,他下狱后,拓跋素没来之前,贺穆兰就是长安城官职最高的军中将领,必须要负责坐镇长安城,以防真有前朝余孽或心怀不轨之人乘机生事,弄的“官逼民反”。
若真是这样,那最先出头的高深肯定要受到重罚。
原本这坐镇的事情高深也可以做的,但高深不敢。
他为了救花木兰鼓动百姓,那是“形势逼人”。
可若是他鼓动了百姓之后顺势接管了军队,那就是“作乱”了。
贺穆兰也是为了高深的前途,不得不放弃救出赫连定的人情,只让盖吴带路,玉翠和赫连止水为副使,跟着羽林军去杏城将赫连定接到长安来。
而她这么多天一边安抚长安的百姓,一边派人前去驿站传书白鹭官,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送入京中去。
拓跋素第三天上午就率着军队来了长安城。
他原本以为来的时候会看到满城骚动,秩序混乱,却没想到进入长安时,一切井然有序,无论是迎出城外的长安官员,还是城门上依旧戍卫的守城将士,都和发生此事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不,还是有变化的,这些人的“气势”不一样了。
走在长安街头的百姓不再愁眉苦脸,为着夏国灭亡后魏国统治而惴惴不安。所有的商铺门口都披红挂彩,像是庆祝着什么。
小孩子敢跟在军队后面偷偷数着几匹红马几匹黑马,妇人们敢穿起艳丽的衣服露出娇媚的面庞徐徐而行……
拓跋素第一次没有形象的东张西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即使在他统辖的统万城,也绝没有达到这种地步。
不过三天!
不过三天而已!
“常山王,您在看什么?”
贺穆兰和高深领着文臣武将迎接了拓跋素入城,见他四下张望,忍不住好奇地开口。
贺穆兰也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和她刚来长安时,几乎没什么不同。难道说她和高深哪里做的不好,让这位将军不满了?
“我在看……”
拓跋素恍然大悟一般地叹道:“陛下会如此信任花将军,果然是有原因的……”
贺穆兰一愣。
“因为治理一地,要比打仗难的多了。”
☆、第324章 无为而治
拓跋素的称赞,贺穆兰自然是担不起的。
可大概对于大部分鲜卑人来说,治理地方都是短板,所以贺穆兰无论如何说明她没做什么,拓跋素都用一种“花将军你别谦虚了我知道你能文能武”的表情望着她。
望着长安城百姓“我保住了这个城市我光荣”而昂首挺胸的姿态,贺穆兰忍不住叹息一声:“常山王,并非我做的多,相反的,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做,这些百姓才如此安稳。”
“嗯?”
常山王不懂她的意思。
“常山王应该比我更了解这样的情景吧?您东征西讨,征服了无数城池,自是应该知道当一城初定时,最希望的,不是破城之人如何广施仁政,而是什么都不做。”
贺穆兰莫名的想起远在陈郡的袁家邬壁。那时候那位袁放家主已经被中原屡屡换主吓破了胆子,以至于无论两边如何以利诱惑,他都固守邬壁,妄图一直保持中立。
“什么都不做吗?谈何容易……”
常山王今年也才二十多岁,这和拓跋焘喜欢任用年轻的宗室有关系。不过拓跋一族十几岁时就开始戎马生涯,常山王年纪不大,其实和拓跋提等人一般,已经在军中从军了十年了。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语笑嫣然的妇人们,摇了摇头:“军队是野兽,在战场上会把所有的野性全部迸发出来,我们鲜卑人多用动物的名字取名,为何?便是要借用这种野性来征服敌人。而这种野性在战争过后却是灾难,即使是再厉害的将领,若是强行压抑手下士卒的这种疯狂,都会被其反噬。”
“长安城之前有赫连公坐镇,所以百姓不能理解这种野性的可怕,以至于他们认为魏国就是另一群蛮夷侥幸得胜而已,他们有的甚至认为用不了多久,也许就会又有什么国家再让他们换一次天……花木兰,你莫觉得不以为然,我在长安镇守过月余,知道这些百姓的想法……”
常山王说,“能让他们变成这样满怀信心,花木兰,你居功至伟。”
“非我之功,而是高校尉之功。若不是他东奔西走,安抚百姓、昭示众人,即使我再如何厉害,也做不到这样井井有条。天知道,我虽是什么将军,可手底下到现在还没来人呢……”
贺穆兰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只是在这几天领了兵权而已。等陛下的旨意一到,我就要乖乖回京了。”
高深是拓跋素推举上去的,可以算是他的嫡系人马。在鲜卑人的习俗中,谁有提携之恩,被提携之人就会打上谁的烙印,比如库莫提提携过贺穆兰,再比如说古弼提携过若干人,亦或者崔浩收了狄子玉为弟子。
贺穆兰推举高深的功劳,常山王与有荣焉。王斤不是靠谱的人,拓跋素从第一天就知道,可他又不能直接反对,否则一来得罪了他的姑姑和姑姑一系的拓跋提派系,二来又有偏袒之疑,所以只能先将高深安在长安,颇有监视之意。
今日这场大变,在常山王看来迟早会发生。但在他的推测中,大约是王斤长期横征暴敛后,会导致长安的百姓出逃,当逃的人数多了,他再上折举报,京中必有白鹭官下来彻查此事。
有高深做证人,又有横征暴敛的财帛做物证,王斤之罪必能定下。
可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是王斤才刚刚造成民怨沸腾,长安城的百姓就已经反了,而且反的如此“和平”。
长安没酿成大祸,拓跋素心中大定。可长安没动乱起来,拓跋素也有些遗憾。要把王斤这样的祸害直接一棒子打死,就凭“妄动军队”、“杀人未遂”这样的罪名,还是远远不够的。
到了这时,拓跋素不知道是该感激花木兰,还是埋怨花木兰了。
贺穆兰却是不知道拓跋素的纠结,也不知道一个长安背后牵扯着整个宗室派系之争,她为人坦荡磊落,即使是拓跋素这样外表豪爽内心细腻的汉子也有意结交,两人一路谈笑不断,随之便入了太守府。
拓跋素只是带兵来平乱的,却不能干预长安城的内政,不过在见过长安的官吏和将军之后,他心里也有了数。
这花木兰嘴上说她什么都没干,那也只是对百姓,在场的官吏和将领,只要是王斤那派,或者投靠过他那派的,都没有出现在太守府。
不是被看管起来了,就是已经跑了。
花木兰自然不知道王斤有哪些走狗,这件事肯定有高深提点。但贺木兰一介武将,不过是持节迎接赫连定的使臣身份,竟然敢将王斤的部下收押以防生乱,这份决断和心性,以及笃信拓跋焘对他的信任,都让人刮目相看。
就凭这点,此子日后定有大造化。
所以说贺穆兰是有天命所护之人,拓跋素把她看的太高太高,几乎当做生而知之的老练政客,可正如她说的,她什么都没做。
那日王斤狗急跳墙,和他一起围攻大牢的就有不少是那些心腹将领和官吏们。这些人有的是被蒙骗,有的却是王斤胁迫着来的。王斤把他们全部拉下水,就是为了日后出了事能法不责众。
可王斤被贺穆兰的武勇吓跑了,这些人也就一下子散了个干净。贺穆兰整顿长安时,这些人要么闭门不出,要么称病辞官,甚至于有弃官跑了的,以至于贺穆兰还没使出“雷霆手段”呢,长安官场陡然一清了。
不是所有人都是恶官,长安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