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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眼前,突然掠过那在水源旁被掳走的妇女、在大坑里等着饿死的老人、那些被奴隶主鞭打着赶路的奴隶们……
“能活下来的,就已经都是战士了。”狄叶飞用一种十分认真地神情看向贺穆兰:“他们留下来,不就是为了打仗的吗?”
为了洗刷屈辱……
为了杀出一片新的天地……
上马是战士,下马是牧民。
鲜卑人何以立国?不就是这样立国的吗?
柔然人、鲜卑人、高车人,又有何不同?
贺穆兰见到这样认真的狄叶飞,忍不住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他们留下来确实是为了帮我们的。不过,战斗不代表盲目牺牲。狄叶飞,我希望他们愿意追随我们的,都是心甘情愿的,而不是为了老弱妇孺或者别的什么理由不得已而跟着我们。”
她觉得狄叶飞似乎有些心病,或者说有了某种信念,让他变得刚硬起来。
“你也经历过左军的营啸,当知道临阵时军心哗变是多么危险的事情。高车人的数量多于我们数倍,若不能诚心归附,我情愿只带着四千虎贲军冲杀。”
“……我明白了。”
狄叶飞立刻理解了贺穆兰的担忧。
“此事我会和几位族长沟通。”
虎贲骑长途跋涉而来,又经过闾毗大军压阵的威胁,一时一刻都没有放松过,高车人虽是归附,但毕竟不是同族,是以虎贲骑士晚上歇息没有一个人解了甲的,早晨起来后,照例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进行日常的操练。
高车部族的年轻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情景?柔然人征召他们去应战,大多数时候都没有经过什么训练,只是让他们带着从部族中带来的武器和战马,就派他们去打仗了。
真打仗的时候,无非就是跟着领头的一阵乱杀,就算得了什么战利品,也没有他们去分的份儿。
所以在这种制度下,柔然的士卒忠心度都不高,临阵叛逃、临阵投降的比比皆是,贺穆兰担心高车人会在阵前反复,也是自然。
但她却忘了一点,北方的游牧民族,是生来便追随强者的。
魏国此时已经把欺压他们八十年之久的柔然打的闻风丧胆,高车的年轻人们早就恨不得上马提枪,跟着族长和虎贲将军一起去杀他个天翻地覆,也不枉来了这世间一遭。
把那些曾经从他们这抢来的东西再抢回来,把那些他们给予的屈辱再奉还回去,每个人的心里都攒着一把火,要痛痛快快的燃烧!
素和君清早出了营帐,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虎贲军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操练,天穹庐外,高车的勇士们也从族中找来了趁手的武器,模仿着虎贲骑的样子,上马进行对练。
虽说有些例如“阵型”和“变阵”这样的技巧一时半会是无法纯属的,但就士气而言,高车人一点也看不出只是个刚刚归附的异族而已。
比起卢水胡不见好处不出兵、白龙胡三番五次抢劫内城,这些高车人可爱的让素和君都想为他们讨赏了。
没有一会儿,狄叶飞领着高车部族的几位族长来到天穹庐外,似乎是问了这些高车汉子们什么,刹那间,震天动地的呼声猛然响起,还夹杂着阵阵狼嚎之声。
狄叶飞似是激动不已,连问了三次,一干高车汉子高举武器,大叫着“我去”,又纷纷从四处牵来马匹,表示愿意追随。
就算素和君再笨,也看的出狄叶飞是在做什么了。
贺穆兰要收拢高车士卒,又怕他们不服管教,便让狄叶飞来鼓舞士气。
高车人没有官职,也并无王族,听谁的话,全靠谁最能服众。
所谓族长,无非也就是一族之中威望最重之人,并非血脉传承。
狄叶飞在金山上一场大战,已经让高车人敬若鬼神,他说他要出战,自然有无数年轻人追随。
狄叶飞被这群高车人激的热血上涌,也一跃翻上战马,找身边的某个虎贲骑士要来一面将旗,开始教导众人如何学会军中的口令和旗语。
莫说高车人,就是鲜卑人中有文化的都极少,这些口令和旗语都很简单,高车人学的热情高涨,狄叶飞教的满心欢喜,可谓是格外的引人侧目。
远远的,贺穆兰穿着一身皮甲出现在虎贲军前,开始号令全军做好出战的准备,并宰杀牛羊炙烤充作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狄叶飞和贺穆兰的视线偶然一个接触,他不自在的偏了偏头,又像是掩饰什么似的又扭了回去。
这是什么鬼情况?自从昨日“示范”给他看却被白鹭官打断开始,自己就不自在起来了。
早知道不如强硬点,趁火长虚弱之时强行帮他纾解了,也不至于自己现在这般尴尬!
“你有你的虎贲骑,我有我的高车军……”
狄叶飞看着面前的高车儿郎,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将旗。
虽说火长武艺惊人,给同火众人都留下了心理阴影……
但他们已经很努力的在追赶他,想要与之并肩了。
他如今也是可以随时号令上万高车勇士的统帅……
怎么能做那种被火长压在身下的怪梦呢!
还梦到清晨要换洗裤子的地步!
他……
他是不是也被闾毗下了药,有毛病了?
☆、第232章 身不由己
拓跋焘御驾亲征对魏国人来说已经是常事,鲜卑人称呼拓跋焘为“大可汗”,而大可汗原本就是鲜卑部族对于首领最高的称呼,无论是鲜卑哪一族,遇见出征之时,服从“大可汗”,便是常事。
拓跋焘从小就喜欢用武力征服别人,因为这种手段来的最快。但这也不代表他是只会使用武力的笨蛋,在外人看来,他先是征胡夏,而后马不停蹄就打柔然,简直是狂妄,但对于他来说,这一步一步早已筹划了许久,如今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所谓摧枯拉朽,不过是外人看起来的厉害罢了。
为了胡夏,他甚至连匈奴话都学了,数次微服进入夏国,只是想看看当时的民心是否稳定。
为了柔然,他派人把柔然全境图都画了,更是不停派人挑拨柔然境内各大势力的关系,合纵连横,凡是能想到的,他都做了。
如今大檀已老,王子都成人已久,柔然国力每况愈下,争斗却越来越厉害,这种情况下,不出征柔然,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
但无论拓跋焘如何小瞧柔然,也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
“大檀把自己的王庭全部烧了?全部烧了?王帐呢?将帐呢?”拓跋焘的脸色岂止是难看,简直是铁青。
“他是疯了吗?”
不远处的阴山下,王庭所在的位置一片火海。
所谓王庭,是由无数华美的大帐连绵在一起,所形成的庞大穹庐群。在王庭的正中,一般祭祀着部族的神明或先祖之灵,只要神台的火不灭,王帐立在哪里,哪里就是王庭。
可如今,神台的火当然不会灭了……
整个王庭都烧起来了!
大檀很疯狂,从他当年孤注一掷直下云中,对赌一番后大败,国力开始减弱便可以看出来。
但如今十几万柔然部落纷纷向着王庭方向逃命,大檀把王庭给烧了,他就没想过这些柔然人怎么度过这个夏天吗?
“陛下,我们轻骑突进,没有携带辎重,干粮和食水也只能保证半月所用,大檀一把火把整个王庭烧成这样,从王庭获取补给已经没有了可能……”
随军的库莫提知道拓跋焘好用骑兵,是因为骑兵机动性强,利于在北方作战,但相对而言,机动性强是抛弃了辎重所带来的,时间一久,人困马乏,补给线也越来越长,容易陷入险境。
“大檀出逃,所有值钱的东西一定全部都带走了!我们来柔然一趟,难道就带着一些牛羊回国吗?”
几个将军纷纷表示不赞同。
“都已经追击到这里了,自然要继续追下去才是!”
“就是!活捉了大檀,他的大可汗之位就是我们陛下的了!”
“柔然这么多部族,没了粮草,抢就是!”
所有正在往柔然王庭方向,或者被抛弃在王庭里的柔然人都在痛哭流涕。
王庭是柔然人的精神支柱,对于一个游牧民族来说,在草原中有这么一座神台可以祭祀祖先,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跪拜叩首,犹如航行在大海的舟子,无论飘到哪里,都会往着灯塔而去。
柔然人的王庭虽然没有汉人的国都那么重要,但王庭的财富向来是表现柔然国力的一种象征,如今王庭被毁,不知还有多少柔然人恨上了鲜卑人,升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此时通讯不便,即使鲜卑人声称王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