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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右贤王领地的人倒是回来了,说是没有右贤王的命令,他们不能出战。其他几个部族有些说会借我们兵马,但王庭现在也要人,所以每个部族只能出五百人……”
“五百人能做什么?就算八个部族都出五百人也没有多少!”他愣了愣,转身问一个随从:“八个五百人是多少?”
那随从数了数手指,苦着脸摇头。
“你呢?八个部族都出五百人是多少?”
尔绵辛又问一个可怜的随从。
帐下一个副将实在看不过去,开口道:“尔绵将军,两个五百是一千,所以是四千人啊。”
“四千,四千怎么够!我这次光奴隶就带了两千,他们居然只给我这么点人,是打发贱族吗?”
尔绵辛气的挥鞭猛抽大地,“竖起左贤王的王旗了没有?告诉他们是我尔绵部借人了没有?”
那几个副将都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尔绵部在东部为尊,又是左贤王的人,可西边确大多是右贤王的领地。
西边水草不丰,实力又弱,所以许多东部的部落主看不上西部的已经是常事,平时看不上人家,现在又像是老大似的上门借人,能借给他五百人,都算是看在左贤王以后可能称汗的份儿上了。
柔然现在正在和大魏作战,人人都在仓皇的或往中央的王庭逃窜,或往北面的东部敕勒撤走,在这西边的金山下能借到四千兵马,已经不容易了!
“那人马呢?人马都在哪儿?”
尔绵辛之前还以为自己会大胜,所以没指望他们的人马,只想着有备不时之需才去借人。
如今一看,高车人软硬不吃,除了硬打下来让他们看看厉害,根本没有任何路子可走。
“约好明日一定会到的!”
尔绵辛的部下刚刚因为大败而回,烧伤烫伤毒伤无数人而士气大跌到惨不忍睹的地步,老天爷却还像是惩罚尔绵辛不够一般,又派出使者彻底吓傻了他们。
“将军,将军,南边出现一支魏国队伍!人数约有四五千!”
追赶牧民而逃回来的柔然骑兵们立刻冲到主将面前,七嘴八舌地禀报着路上的见闻。
“好多魏国骑兵,朝着北面来了!”
“打着猛虎的旗帜,为首之将是个年轻人!”
“一见面就把我们冲散了,还把高车人的牛羊抢了!”
一群人吵吵的尔绵辛心中怒气更胜,拿起鞭子没头没脸地就对他们一顿猛抽:“好好说话!一个人说!你们想吵死老子我不成?”
这些原本就是溃兵,给贺穆兰的队伍吓破了胆子,一个还算镇定的说了南边出现四五千精兵的消息,并且把自己怎么发现了牛羊,那附近可能还有高车人的事情都说的清清楚楚。
“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南下抢些高车人的牛羊回去算了?”
一个副将愁眉苦脸到脸上都是褶子,“等魏国的骑兵一到,山上的高车人要是趁乱和他们联合,我们说不定一点人都不剩了!”
“不可南下,万一正好碰上那些鲜卑人,后面又有高车人夹击,正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另一个副将猛地摇头。“我看,那些牛羊不能要,我们大军出击却被高车人打败,回去一定会受责罚,若是带着牛羊,他们说不定以为我们是为了抢这些东西而输的……”
“就这么撤了,岂不是便宜了这些高车人?”尔绵辛咬牙切齿。“我就这么败给高车人,以后不要在柔然立足了!”
“将军,我觉得倒不必这么忧虑。不是出现了一支鲜卑人的骑兵吗?我们正好可以回去禀报,就说我们去金山的途中遇见大队鲜卑人马,力不能敌,所以只能铩羽而归……”
一个将军突然语出惊人。
“败于鲜卑人之手,总好似败于贱族之手上。鲜卑人能征善战,我们再把人马数字说多一些,就说金山已经被鲜卑人包围,就算大汗再不讲情面,也不会责怪我们的。”
此次魏国大军来袭,沿路踏破大量的部族,西线听说也有鲜卑人的兵马,若是半路知道高车人在这里会盟而遇上,也是寻常。
能对上鲜卑大部兵马还带了三分之二的人回来,已经算是了不起的战绩了。
“这……这不是作假吗?”
一群将领和部落主纷纷四顾,见每个人脸上都有疑色,顿时心中不安。
“若是给左贤王和大汗知道了……”
“不会有人知道的!告诉所有儿郎全部闭嘴,否则回去之后,也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会知道轻重的!”
一位部落主立刻插话。
“我觉得可行。趁着魏人还没到,赶紧离开!”
“那……那我们借来的兵马怎么办?是不是要去给他们报个讯?”
约好明天就到,万一到了以后看见大批魏国骑兵,岂不是都要枉死。
“为何要给他们报讯?”尔绵辛狞笑了起来,“他们看不起我们,只借我们这么点兵马,等魏国人杀了他们,大汗就知道这里确实是有魏人,不是我们的托词。”
“他们来这里,才叫来的正好!”
尔绵辛的话让所有部将不寒而栗。只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竟要让四千勇士无谓地送命……
不过若是他们真送了信,这些人也就知道他们不是和魏国对战撤退,而是仓皇逃跑了,确实不能送讯出去。
死他们比死自己好,只能这样了!
一时间,所有的将军和部落主下令丢弃不能骑马的伤兵,拔营撤退。
可怜这些柔然骑兵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急急忙忙的开始准备撤退,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伤兵。
狄叶飞等人在金山的高处,看着山下的柔然人开始大举撤退,心中疑惑不解。尤其是狄叶飞,他原本还想着这敌将能多吸引一点人来,好让他和花木兰彻底将他们消灭在这里,结果这才伤亡不到一半,对方就开始撤退了。
潮水般离开的柔然人退的十分干脆,连伤兵和辎重都不要了,唯有山脚下那些破损的拒马和高车,以及满地来不及收殓的尸体在提醒着今日清晨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
高车人各个自是喜不自禁,有些年轻人甚至就地欢喜的跳起了舞来,只有狄叶飞看着山下愁眉不展。
“阿其火,你该高兴才是啊!你的智慧击退了敌人,我们理应为你而礼赞!”斛律猛兴奋地说道:“我们一个人都没死!一个人都没死!”
“我在想,为什么他们退了。”
狄叶飞喃喃自语:“他们不该退的,他们应该带更多的人来围住我们才是……”
“退了才好!他们退了,我们就可以下山啦!”
“谨防有诈,等两天再说!”
斛律光斗拍了儿子一下头,呵斥他一顿。
“阿爸你又拍我头!”
“我拍拍看看水会不会倒出来一点!”
此时地面传来一阵阵隐隐的轰隆之声,声音往上传,所以听起来特别明显。狄叶飞先开始以为是打雷,直到那轰隆的雷声中夹杂着阵阵人喧马嘶,他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阿其火!族长,快看,南面又来了一支人马!”一个斛律部的小伙子登上高处,指着南面大喊。
“是骑兵!”
一群高车人心中惊骇,纷纷往下探看。只见远处尘土蔽天,无数骑兵奔驰而至,领队的将军身后竖着一杆鲜红的大旗,上面用黑色的丝线绣着猛虎的头像,而后各色旗帜飘扬,都是鲜红颜色,只是上面的图样并不一致,明显是副将们的牙旗。
狄叶飞的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喜色。
“是我大魏的兵马!是我右军的虎贲骑!”
右军以红色为旗帜颜色,是以只要一看,便能明白来了哪一支部队。
虎贲军疾驰而来,贺穆兰见远处并无人马,便让众军齐齐吹响号角,震慑四方有可能存在的敌军,又派一探马举着她的虎贲骑去山下招摇,提醒盟友是自己人来援了。
一刹那间,狄叶飞的眼泪潸然而下。
离开黑山大营只不过半年的时间,可对他而言,似乎是已经许久许久没见过右军的大旗了。
他背负着沉重的使命,一边是养育他长大的大魏,一边是赐予他血脉的族人,前有敌人威逼,后有军中的期望,加之闾毗的阴差阳错、柔然人的残忍本性,都将这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压的愈发沉稳。
可那沉稳之后,是举目四顾后毫无存在感的茫茫草原。以往他厌恶的惊艳眼光、那一尘不变的军中生活,还有那些脚臭、打呼噜、磨牙、总是打不赢的同火们,都变得可爱又越发怀念起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若没有自己敬爱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