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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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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留下奴隶和死营的牲人。
  还有同样被留下来的上百个柔然兵。
  他心中的野兽一下子又跳了出来。
  他们每天被剩下的柔然人赶出来,在主帐外围绕圈子,再被赶回来,做出一副营帐里还有人的样子,但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主将还是骑兵,两天前就已经跑的没有影子了。
  所以,当今日最后一批柔然兵离开主帐,他再一次被牵着“溜达”时候,这个胸有猛兽的男孩当着所有奴隶们的面抢了驱赶他的鞭子,用镣铐敲破看守者的脑袋,将自己一直佝偻着的身子直立了起来。
  “柔然人都跑了!”
  他看着已经吓傻了的奴隶们,将那血肉模糊的柔然人一脚踢到旁边。
  “报仇!今天老子要做人!”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了起来。
  “做人!”
  主帐一下子就乱了,留下来的上百个柔然兵和几百个奴隶开始拼斗。
  奴隶们就像是放出囚笼的野兽,开始将所有的怒火倾泻而出,剧烈的反抗了起来。他们还带着镣铐,穿着单衣,但此时此刻,身体的不自由已经不能阻止它们战斗的本能。
  他们开始抢那些柔然人的衣服,生吞他们的眼珠子,用手拔他们的舌头……
  他们过去遭受的苦难,如今用一种可怕的方式又报复回柔然人的身上。
  哪怕只有一天而……
  他们要做人!
  。
  当贺穆兰跟随着库莫提冲进柔然人的主帐之时,看到的就是这幅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
  贺穆兰没有见过动物园的狮子老虎们逃出来是什么样子,但大致也不会比这个更凶残了。
  她甚至看见有一个柔然人被人用石头砸成了肉泥的。
  原来他们听到的喊杀声是这样来的。
  原来柔然人击鼓不是集合,而是警示主帐中的奴隶叛变了。
  “启禀将军,是空营!”
  若干虎头带着人在营帐快速的搜寻了一遍,除了死掉的那些柔然人,没有再看到一个柔然人的踪影。
  “人都去哪儿了?”
  库莫提看着前方还在厮杀的奴隶们。
  “他们见到大军来了,为什么不逃?”
  “这……末将不知。”
  若干虎头的脸色也很苍白。谁见到这一幕,心里都不会舒服。
  “是疯了吧?要不然就是中邪……”一个部将活见了鬼似的说道:“会不会把我们的人也影响了,又来次营啸?”
  这些柔然的奴隶像是对来了魏兵毫无所觉一般,只顾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拼命的去砍杀那些柔然人,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
  这样的情景,确实让许多人想起了几个月前去镇压的“营啸”。但相比之下,那次的营啸比这次奴隶的叛变平和多了,至少还没有被剁成肉泥的情况出现。
  中邪?营啸?
  库莫提皱着眉,为这样毫无理智的残忍屠杀感到厌恶。
  “一军,去把这些奴隶给……”
  “将军,这些奴隶也许知道柔然人去哪儿了!”
  贺穆兰知道鲜卑人对奴隶的态度,比柔然人对奴隶的态度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曾有过花木兰放跑死营奴隶的记忆,知道这些奴隶有许多甚至就是魏人或魏人的后代,心中一时不忍,跳了出来。
  “这些奴隶能活下来的,都是骁勇能战之人,又仇恨蠕蠕人,也许会告诉我们蠕蠕的动向。现在蠕蠕人都死完了,唯一的线索就落在他们身上。奴隶们不过都只是图有口饭吃,有地方可去的可怜人,若是能收归所用,说不定也是难得的死士……”
  “哦,你还懂这些?”库莫提意外地看着贺穆兰。
  自猜测贺穆兰是皇帝身边的心腹以后,他对这位的想法一点都不奇怪,也乐意去结交,卖个人情。
  不过是几百个背主奴隶而已。
  “那便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库莫提扯了扯嘴角,“若是这些奴隶真的能听你的,那我就把他们赏给你带,做你的军奴。”
  库莫提的话一出,旁边的部将们一片哗然。
  也有人开始暗自打量这花木兰,看他有哪里得了将军的青睐,竟然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听他的劝谏,还对他和颜悦色。
  库莫提见贺穆兰讶然地挑着眉看他,微微一笑。
  “不过,疯狗厉害,小心别被咬死了。”
  贺穆兰看了看他口中的那群疯狗,一咬牙接了令,下马找人借了一面盾牌,就开始往那群奴隶身边冲。
  若干人一见贺穆兰要单枪匹马,“嗖”地跳下马,也没命的跟着跑。若干虎头脸色难看地追了几步没有追上,大吼了起来:
  “家将呢!人一人二人三人四!还不快去护着你们主子!”
  一群若干家的家将侍从赶紧呼啦啦也跟着去了,若干虎头其实也想去,无奈他是库莫提的副将,亲兵跑了还能说是弟弟顽皮,他要也跑了,就是不顾大局了。
  。
  贺穆兰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王霸之气”,也不觉得在这些已经发疯了、完全失去理智的死营疯子面前能说什么道理。
  ‘那么,唯一能做的……’
  贺穆兰捏紧了手中的盾牌。
  只有打醒他们!
  
  已经选择了“反抗”这条路的奴隶们,早就已经把命豁出去了。
  就和一开始“恶鬼”吼的一般,他们不过是想做一天的人而已。
  做恶人,做让人惧怕之人,做能够直起身子的人。
  所以,来的是柔然人,还是魏国人,对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已经报了仇了,用他们的方式做了一天的人。
  接下来的,不过就是和之前所有死掉的“同行”一样,死在魏人的手底下而已。
  可笑,明明在不久之前,他们之中也有很多人还是魏人啊。
  贺穆兰有一种旁人没有的韧劲,这种韧劲让她顶着无数人质疑或可笑的眼光,举着那面圆盾冲进了奴隶之中。
  她开始用尽所有的力气用圆盾拍开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人,铁皮制的圆盾敲打在他们的身上后,发出非常脆的响声。
  这让贺穆兰敲下去后鼻子一涩,甚至有些惶恐起来。
  正常人不会这么容易骨折的。这些奴隶瘦得皮包骨头,以至于盾牌拍在他们的身上犹如拍到了树枝,而且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这些人的骨头已经极为容易折断了。
  贺穆兰并不多言,只咬着唇将一个又一个的奴隶从地上的柔然尸体边格挡开。有的已经杀了红了眼,会举着手中的石头、从柔然人手中抢来皮鞭、或是什么其他的武器对着贺穆兰挥舞。
  这时候贺穆兰就会将那面盾牌拍向他的后脑勺,直接让他们昏迷过去。
  她很小心的控制自己的力道,生怕她一个失手,对方就脑浆直崩了,这样控制力气的行为比杀人更难,她感觉自己举着盾牌的那只手在颤抖,而奴隶们绝望和麻木的眼神让她无法不受影响,只凭借着本能在战斗。
  她大概了解了营啸是怎么回事了,这就像是催眠,当你被一种绝望的气氛所压抑住的时候,真的很有可能崩溃掉。
  ‘得让他们活。’
  ‘这是蠕蠕犯下的罪过,不是他们的。他们不能死。’
  ‘奴隶,为何要有奴隶!这该死的世界!’
  “我知道你们之中一定有魏人!有能说话的没有?”贺穆兰用鲜卑话大声地喊叫着,手中挥盾拍开了一个奴隶的身子。
  “蠕蠕已经都死了!我们是大魏人!你们可以回家了!”
  贺穆兰的鲜卑语一声接一声的叫喊着,直到嘶哑。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人给她回应。
  这种像是“打僵尸”一样的战斗让贺穆兰一面战栗,一面战斗,她看到远处的同袍们骑在马上张大着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还有些将官露出“不值得”的表情,默默地摇头。
  这次,她真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火长,我来帮你!”
  若干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面锣,冲到了她的身后。
  “这些奴隶已经杀红眼啦,要先让他们醒过来!”
  若干人拿起锣锤,跟在贺穆兰的身后敲打了起来。
  “都停下来,都停下来!蠕蠕都死啦!”
  【匈奴语:都停下来,都停下来!蠕蠕都死啦!】
  【突厥语:都停下来,都停下来!蠕蠕都死啦!】
  若干人用着他那蹩脚的外语开始胡乱的喊着。
  鸣金即是收兵。
  许多听到锣声的奴隶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武器,开始茫然地打量四周。
  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条件反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鸣金收兵,而他们还活着,这代表……
  他们活下来了。
  不,他们本来就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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