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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难经》、《素问》、《铜人》都背得滚瓜溜熟,唯余使针仍显生涩,是以田万行要他每日勤练腕力、指力,先是用针刺绵纸,逐日增厚,一年不到练到飞针透板,倒也算是小成了。
日日夜夜,舞阳河涨了又枯,杜鹃花红了又谢。直到有一天,蓉蓉拿着她的父母从深圳寄来的漂亮双肩书包出现在叶皖面前,叶皖才知道,自己已经十岁了。
又是一个春节,田德生和崔荣妹回来了,同样是一个温馨的春节,但是这一年的春节与众不同,因为大人们宣布,要把蓉蓉带到深圳。
蓉蓉向往着大城市的生活,又舍不得离开叶皖,年幼的孩子尚不懂离别的悲伤,只是有点儿忧愁,一丝丝的。
叶皖默不作声,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成天的往山里钻,晚上天黑才回到家,抱回来一大堆竹根、竹节。
田万行叭嗒着烟袋,看着叶皖拿着雕刀在竹根上运刀如飞,眼睛红红的。“小叶皖,蓉蓉就去念个书,念个书啊!过几年就回来。”
“知道的,爷爷。”
“那你。。。。。”田万行背过脸,偷偷地擦了擦眼睛。
“我给蓉蓉做玩具,她在城里,买不到的。”
田万行哆嗦着抱着叶皖,粗大的手在孩子的头上摩娑着。
低矮的石墙上坐着两个孩子,四条小腿半空踢踏着。午后的阳光暖暖照在院落,照在山峦,照在舞阳河。绿油油的迎春长着鹅黄的小花,攀得石墙颇有点斑驳。
“哥哥,什么叫娶媳妇啊?”蓉蓉仰着小脸,看着身旁的叶皖。
“昨天田五叔家不就是娶媳妇么?”叶皖说的田五叔,是田万行的本家侄子,叫田德全,娶亲的是他的二小子田科盛。
“我知道,我是问媳妇是什么啊?”
叶皖仔细地想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媳妇就是和田二哥一起睡觉的。”
蓉蓉鼓着嘴,甜甜地笑起来。“哥哥,那我和你天天一起睡觉,是不是也是你的媳妇呢?”
“不对,你是我妹妹,不是我媳妇。”
“长大了就是!”蓉蓉得意洋洋。
“真的吗?”
“嗯,”蓉蓉偏着头,想了一会,又道:“可是我要走了。”
“那你就不是我媳妇了。”
“可是我走了,没人陪你睡觉了,怎么办呐?”
“我又不要人陪,是你天天要我带你睡觉的。”
“当媳妇有新衣服,还可以坐小汽车呢。”
“嗯,娶媳妇都这样啊。”
“那我做你媳妇,你倒底要不要嘛?”蓉蓉特别羡慕田二哥媳妇亮晶晶的头花,还有崭新的衣服。
“要。”
“真的么?”
“嗯。”
“那我就给你当媳妇,你也要给我买新衣服。”
“那当然啦,蓉蓉。”
两个孩子絮絮叨叨,许下了不知轻重的诺言,却没有想过这个世界的无常,以及人生的艰辛。
“哥哥!”
“又要说什么嘛?”
“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啊?”
“嗯。”
“那想我多久呢?”
“会想很久的。”
“很久是多长呢?”
“很久,就是好长好长,一直都有那么长。”
“哦。”蓉蓉想了想,扶住叶皖的肩膀,爬到墙头,抱着叶皖的头,“叭”的亲了一口。“我也会想你很久的,哥哥。”
正月十六,离别前一天。
“蓉蓉,给你!”
“哥哥,这是什么呀?”
叶皖打开布袋,里面装着一枝竹枪,搬机、准星、枪管,雕得唯妙唯肖。还有一个竹娃娃,不过和以前的不一样,这只是叶皖用整只竹根雕的,眉眼看上去倒有八成象蓉蓉。
“这个是蓉蓉,你看像嘛?”
“啊,真的象我呢!爸爸妈妈,你们看叶皖哥哥给我雕的像。”蓉蓉举着雕像跳出屋。
田德生和崔荣妹也舍不得,可是严酷的生活却不得不让两个孩子分开。田德生看着蓉蓉递上来的雕像,叹了口气。崔荣妹抱着田蓉,眼睛却望着屋内的叶皖,眼泪“叭叭”的掉了下来。
“哥哥,我走啦!”
“嗯。”
“我会回来看你的。”
留给叶皖的是田蓉如花般的笑脸,可是仅仅比田蓉大两岁的叶皖,却早已识得离别的伤,在高大的银杏树下送走了蓉蓉,叶皖的心第一次尝到了生活的苦涩,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
六 江湖
日子慢了下来,叶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练功和学习上,他从未和别人比较过,也不知道他的学习能力是怎样的一个程度,半年后,整个村里再也没有叶皖没看过的书了。
叶皖在山道上缓缓地跑了起来,这是大爷爷给叶皖加练的,每天要慢跑几公里,从村子下山是七里路,上山梁是八里路,这样一个往返或者是七公里,或者是八公里。
“叶皖,叶皖哥哥!”田唱唱跑了过来,后面跟着她的弟弟田二宝。
“唱唱!”
“叶皖哥哥,我过几天要开学啦!”田唱唱很骄傲,因为比她大的叶皖都没有上学,而她都要上二年级了。
“嗯,二宝也上学了吗?”
“是呀,我爸要我以后带着弟弟一起上学,你怎么不上啊?”
叶皖望着山脚下连绵的山峦和银丝般的舞阳河,靠在银杏树边一声不吭。十岁的孩子,已经初识生活的艰辛了,田行每次进山一次,回来都几乎要累瘫,打的猎物、采的药材,换来不过薄薄的几张钞票。叶皖从来不提上学的事,因为他见过大爷爷面对他时忧伤的眼睛。
“给你!”田唱唱把个小布包放在叶皖手中,一扭身跑了。
叶皖躺在床上,翻开着田唱唱送给他的布包,里面放着一只铅笔,一个小塑料皮笔记本,还有一块橡皮。
第二天,叶皖早早的起了床,练了功后匆匆吃了早饭,就跑到村口银杏树下等着。不一会儿就看见田唱唱和田二宝两人背着书包的身影。
“田唱唱!”
“叶皖哥哥!”田唱唱眼睛一亮,扯着田二宝就飞快地跑来。
“叶皖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想去学校听课。”
“可是你不是学生啊。”
“所以我来找你啊,你爹是村书记,帮我说句话,我只要能站在教室外面听课就可以了啊。”
“这样啊,我晌午和我爹说,吃毕饭就找你。”
“嗯。”
田二宝最不喜欢人家和他姐姐说话,无论是谁都不行。他流着鼻涕站在一边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告诉爹,不许你上学。”
田唱唱伸手就是一巴掌:“说就打死你!”
“呜呜呜……”田二宝被田唱唱牵着哭哭涕涕上学了。
叶皖获得允许在学校旁听,而且待遇很高,不是在走廊,而是在教室里。被允许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老校长知道他是孤儿,很同情他。要不是自己家也穷,说什么也会垫付书本费,现在孩子既然想学,替他找张桌子,老校长还是力所能及的。他可以坐在空位上,唯一和其他同学不同的是,他不用做作业,也不用参加考试。也就是说,他没有学籍,学了白学。
当然,对于唯证书的人来说,上述观点是正确的。
叶皖在短短的几年小学生涯里,学习了语文、数学、音乐、美术和体育。对于一个村小学来说,音乐和美术仅仅是自己翻书而已。叶皖心灵手巧,做出的东西,画出的画儿,无不惟妙惟肖,而且对于音准有着近乎天才般的感触,这要源于一个代语文的老师对于叶皖的考核。这位语文老师业余爱好是各类乐器,包括二胡、笛子、手风琴,还有唢呐。叶皖在证明自己的音乐天赋后,语文老师用了比教授语文要高十倍的热情,在短短一年内教会了叶皖熟练地掌握了这些乐器的演奏技巧。
至于体育,叶皖的心法可没有白练,从小到大没有生病算不得本事,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也尚算正常,所以叶皖无论在短跑还是长跑上,成绩远远高于同龄人。
语文、数学,只能说这些入门知识引导了叶皖进入殿堂,以后如何,全凭他的自学。叶皖在这几年里的收获,最大的就是学习能力和眼界开阔。村小学的教师,除了老校长,其他人都是从城里轮班来的。虽然每位教师只会在这教短短一年,但他们带来最重要的不是课本知识,而是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
叶皖知道了鲁迅、巴金、刘胡兰、雷锋;叶皖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国家、种族、宗教;叶皖知道了太阳地球星辰和大海,知道了风霜雨雪和四季更迭,包括神舟号和宇宙里的黑洞;叶皖知道了花信、潮汐、蜂蝶菟丝;叶皖知道了南京大屠杀和百团大战、抗美援朝;叶皖知道了自然数和分数;叶皖还知道了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而这些,几乎是田万行根本无法教给他的,显然有相当大一部分田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