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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缇峰还不放心,去把窗户关好,“别胡说。”
“案子进展得如何?”
“怎么太子爷没跟你说吗?”杜缇峰甩着手缓步走回床前,坐下。
“他这几天忙出忙进的,又要为了我的病担心,我不想去打扰他。”
“是吗?”杜缇峰冷笑。
他的笑令她觉得刺眼,心里直发凉,问道:“你没事吧?”
他轻轻摇头,叹气。
她侧脸望他,问道:“为了那个女人?”
“姐,案子一天没水落石出,我都不希望你对她的人格下定论。”杜缇峰正经八百地说。
“好。”杜缇莹点点头。
过了片刻,她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女人和太子爷是什么关系?”
杜缇峰脸色变了变,说:“姐,你别问。”
“那好,你答应我,这事完了,跟我们回去,跟那个女人划清界线。”
杜缇峰缓缓摇头,叹气,“这事没这么容易完。”
“那个女人迟早会害死你们的。”她喃喃,像是自言自语。
“姐,你只要守着太子就可以了。他是你的,就永远是你的。”
杜缇莹凝望着他,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一句话的另一种意思。
……
案情有了新的线索,唐宝明从陈县令的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心情却明显更沉重了。
也许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也有了准备。
他在出门的时候,总是会向四周望望,他总是很不放心地看看钱心仪是否还在。
钱心仪此刻正坐在桌子旁边,低着头,用汤匙搅拌着那杯浓白的甜汤,像个孩子似的专注,嘴角牵扯出一抹生动的笑意。
也只有小孩子会对一碗甜品如此认真,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纯洁的人?
唐宝明就坐在他对面,静静地忘着她,也许是望得太过忘我,以致于忘记了其他。
被金色的阳光映衬着,在辉煌的光线里,像孩子一样微笑的钱心仪,像一个天使,堕落人间的天使。
她很美,她自知,并当作一种对付男人的凶器,但有时,她却不自知,女人再美,终究只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年老色衰。
唐宝明狠狠地拧过头去,又望回来,又拧过去,如此反复。
他怕,他怕钱心仪会突然抬起头来,读出他目光中不该有的温柔的意味。
一丝落寞泛过他的心底,掠上他的眼睛。人真是矛盾的动物。
钱心仪忽然停下动作,不顾形象的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吐出两个字,“苦的。”
旁边的杜缇峰递给她手绢,动作温柔,恰到好处。
再来一百次,结果都一样
她一边擦着嘴角,一边笑着,那种很肆意的笑,像个天真的小孩得到一件期盼已久的玩具般快乐。
她刚刚用手绢捂住嘴,忽然“咣当”一声,她碰倒了瓷碗,桌上子闪出一件银白色的东西,在阳光照耀下,闪闪生耀。
银白的挂件,极为精致的坠子,上面刻的是妖艳的玫瑰,那上面花瓣的一点红,像唇上滴血般怨毒。
“最绝色的伤口。”钱心仪喃喃地说着,笑了,抬头望向杜缇峰,大声问道:“喂,是你的吗?”
“这甜汤是太子爷让人做的。”杜缇峰说。他心里有个疑问,也许是唐宝明自己做的,也只有他,才最清楚她的口味。
钱心仪猛然抬头望向唐宝明,嘴角仍在笑,眼睛眯成一条线,“喂,为什么是我?”
唐宝明的呼吸有点凌乱,他挪了一下椅子向外,好像存心避开她的目光。
钱心仪却把身子趴在桌上倾向他,悠然地说:“我告诉过你我喜欢银饰吗?”
她露出钱心仪招牌式的笑容,眼里乖巧柔顺。
唐宝明的身子不自觉地向后倾,她却靠他更近,仿佛要把这张桌子都挤掉。
“你有病啊,都说了不是我啦,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啊!”
他被她逼急了,他面无表情,他的脸上总是冷冰冰的,在大多数的时候都这样。
杜缇峰把脚踏在一张空椅子上,悠然地道:“宝明,那天我跟你说我有个相好喜欢银饰,你不是还讲‘跟钱心仪一样哦’这样的话。”
他说出这句话来,感觉有一道寒光直向他射过来,如果目光能杀人,恐怕他现在已经倒下了。
钱心仪抓起那个挂件,止不住地露出高兴的笑容,笑得整张脸都要融化了。
她在笑的时候,阳光都寂寞地收敛着,所有的春光,都变得黯然失色。
气氛变得有点愉快,然而,在下一秒,却让钱心仪的一句话,打破了刚刚才有的一点和谐。
钱心仪望着杜缇峰,说:“我见过哈全。”
唐宝明的目光陡然一沉,冰冷如霜,他直直地望向钱心仪,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也许钱心仪此刻早就千疮百孔。
只是,钱心仪仍微笑,望向那缕阳光。
“这话你应该早跟县令大人说。”
钱心仪微微摇头,“不行。”她顿了一下,又道,“因为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人会相信。”
……
那天,她在百花楼上舞台上跳舞,有一个穿着十分富贵,脸上的神采精光,因为他腰上的一个玉佩,所以她注意到了他。
跳完舞后,她去了外面的摊子喝酒,他一直在她的旁边的桌子喝酒;她回客栈,又看见他坐在楼下喝酒。
她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在喝酒,他喝酒简直就像喝水似的,最奇怪的是,他的脸色一直不变。
一连三天,钱心仪一出房门,都能在第一眼捕捉到那个男人。
那天钱心仪从外面回来,一把从他的手里抢过酒杯,嘴角微微上扬,皮肤泛着晶莹的光彩,比阳光更耀眼。
后来,钱心仪便知道这个男人是哈全王爷。
哈全王爷也对她笑,是那种很雅儒,很有礼貌的笑。
似乎能猜想得到,他年轻时是个美男子,直到中年依然颇具魅力,眼睛炯炯有神。
他优雅地笑问她:“可不可以陪我去吹吹风?”
他一扬手,便有人上前来,将一条黄澄澄的金子放在桌上。哈全王爷那白净的手,将黄金推于钱心仪的面前。
钱心仪点了一根烟,吸着,烟头的微光静静地闪耀。
“好,反正闲着也是无聊。”钱心仪笑意风生。
虽然那晚钱心仪虽然有约会,但爽约这种事,她又不止一两次。
在之个方面,她颇有坚持从一而终的品德。
那天晚上,他们上了渡船,吹了一个时辰的江风。
钱心仪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船头上,望着天上的星星,还有江面上的荧光粼粼,大多的时候,她只是在发呆。
而哈全王爷对她一见如故,他特别能说话,他的话仿佛整个船仓都装不下。
钱心仪几乎立刻就后悔陪他出来。
他把他从有记忆以来,到他沧海桑田的经历,巨细无漏。
他闪烁其词地讲到了自己的儿子,可以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爱他的儿子。
“你妻子呢?”钱心仪好像问了,又好像没问。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耸耸肩,含糊地顾左右而言其他。
上岸时,钱心仪发现了有人在跟踪他们。
她如果不把那个跟踪他们的人揪出来,痛扁那人一顿,那她可能会连觉都睡不着的。
但哈全王爷却阻止了她。
再后来,钱心仪便再没见过他了。
……
唐宝明去过哈全被杀时的那间房,一进去,便觉得阴森刺骨。
穿堂而过的风,将烛火吹得飘飘摇摇,一张泛黄的纸从她的头顶飘落,一名绝世俏佳人。
他的心里,地漫天燃烧的红叶。
唐宝明惊讶地张大嘴,忘了合上,但他的手,是颤抖的。
“她是谁?”
然而,能够回答他的人也许都已经经死了。也许活下来的,也不愿意说。
活着的,生不如死。
……
当太阳终于被张着尖利牙齿的远山吞噬的时候,天边被鲜血染透。
直到沉沉的夜幕降落在每一个人的肩头上,钱心仪站在光与影的交错中,脸上的表情反复不断地变化着。
只是,她脖子上的一件东西在闪闪发亮,是滴血的玫瑰。与她嘴角难以形容的弧度,相映衬,发着奇异的光。
唐宝明默默地望着她,他的表情安静,但不安宁,他的心似乎永远都不能安宁。
他与他那永不安分的爱人,相互伤害——用情厮杀,遍体鳞伤;然后她离开;然后在伤口未结痂的时候,由头再来;直到终于有人厌倦了这个残酷的缠绵游戏,永远地离开。
然而,一个人以为的永远,并不会是永远,因为谁也不知道永远有多远。有时候,计划不及变化快。
这个世界有时无比的狭小,但是,如果唐宝明真的要离开,他有一千个理由;而他留下来,却一个理由都不需要。
他重遇了钱心仪,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