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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那些人寒暄良久,萧长天才得以脱身。刚才的背影已被他抛在脑后,他与娟儿携手跨入宫门。
在皇家园林里,沿着河岸两侧摆满酒席,南岸坐满武将及其家属,北岸坐的是文官及其家属。
隔着几十米宽的河道望过去,密密麻麻全是人,模糊不清的人脸和身影,根本瞧不出谁是谁。
皇帝的宴席安排在一艘龙船上。
启德帝率皇后妃嫔坐在龙船上,君臣同乐,普天同庆这传统佳节。
欣赏完龙舟比赛,启德帝与夹岸的朝廷大臣一一举杯,相互祝愿。
如果不是有一个胆大妄为的女子搅了兴致,这场欢宴该是多么成功,君臣定是乐而忘忧,尽兴而返。
席间,一个坐在武将席位的女子呈给皇帝一封信。启德帝展阅后勃然大怒,立即命御前侍卫将这名女子投入天牢。
大臣不明所以,不知这名女子信里写了些什么,为何惹得龙颜大怒,连战功赫赫的潘大将军跪在地上为那名女子频频求情,皇帝也没有应允。
筵席不欢而散,所有人都走光了,潘世载还呆呆地跪在地上。他不知月儿为何要这么做?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她怎样才能脱身?皇帝要如何才能饶恕她?
月儿被御林军推进天牢。天牢里幽暗潮湿,散发着令人欲呕的腥臭霉味。她的眼睛一时没有适应天牢的光线,她缓下脚步,摸索着往前走,身后的士兵不耐她的磨蹭,推搡着她踉踉跄跄地穿过长长的甬道。突然,天牢的一间牢房里传来一声问询:“女人,是你么?”
生硬的中原口音,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
月儿转头去找寻声音的所在。终于在右侧的牢房看到一颗凑在铁栏上的脑袋,一双鹰目依旧炯炯有神。
“你的脑袋还没掉啊?”月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害怕看到一个颓废萎靡的他。她忍住内心的喜悦,轻声嘲讽他。
“你过得不错嘛,穿得这样。看来我瞎操心了。”他的语气里也带着讥讽。
御林士兵将月儿关在那莫隔壁一间牢房里就转身离去了。
“你为何被关进来?”那莫纳闷。
“你为何被捉?”月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抛出她的问题。
“两军作战,被杀被捉都很正常,这有什么可疑问的。”那莫轻描淡写,语气不以为然。
月儿那边良久没有回音,那莫觉得奇(…提供下载…)怪。
“喂,女人,怎么不说话?”
“事已至此,说什么呢?”
“我问你,你为何被关进来,潘世载他不能庇护你?”那莫实在搞不懂,听说潘大将军对她呵护备至,如今怎么会这样。
话音刚落,月儿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好像她听到了一句荒谬的话语。
“你笑什么?”
“当初你说我呆在强壮的男人身边就好,可现在这强壮的男人一样深陷囫囵,一样毫无作为。我作为女人,我能信谁能托付谁?”
那莫听出她话语中隐含的责备,不禁有些发讪:“我只是一念之差……”
月儿打断他的话:“你身为乌弥国的大王,不但不能给治下的百姓平安殷实的生活,反而带领他们卷入战争,这是不智。在这种动乱时期,你竟然抛弃他们,一意孤行,只做你想做的事,这是不明。你不智不明,昏聩之际,你仍要想想,你还有忠于你的一帮手下在守着几座孤城,他们没有后援,没有粮草,如同困兽,除了等着天朝的士兵将它们一一围困歼灭,他们还能期盼什么?乌弥国百姓在弥善严苛的统治下,生活将更加艰辛,这些你想过没有?你只会学着书上所说的忠义道德,一心只想为国捐躯而不肯妥协,自以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可何谓忠?如你认为的忠?我决不认同。依我看,只有忠于万民,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才是真正的忠,而不是维护一国之君的体面,以为自己为国尽忠就是忠诚,就是大义,那是伪忠。你想过没有,有时一人之辱,可换一方平安,万民活路,你为何就不能多加考虑?你问我为何被关进来,我告诉你,因为我不忍看着那么多人将要失去生命,所以我写信给皇帝,阐明放你或杀你的利弊。我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月儿把想说的话都说了,那莫无言以对,沉思不语。两人都陷入沉默。
屋里光线暗淡,身下的垫子好像有东西在爬。月儿定睛一看,吓得毛骨悚然,几只硕大的老鼠在她身边窜来窜去,有一只老鼠在墙角磨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不由低呼出声,隔壁的那莫听到她呼声中含着惊惧,急忙问她:“女人,怎么啦?”
月儿带着惧意回道:“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的老鼠?你在这里住了这些时日,难道不觉害怕么?”
那莫闻言哈哈一笑:“鼠辈宵小,何惧之有!”
月儿却难以苟同,对她来说,与其和这些尖嘴动物长时间生活在一起,还不如一死来得痛快些。
唉,她轻叹一口气,怎么自己的人生总与死形影不离,充满波折呢。
“怎么啦?女人,为何叹气?”
“来之前我做了赴死的准备,根本没想到临死前还要与这些动物相处。我对这些动物是真害怕,心里毛毛的。”
那莫听完这话,用手大力拍打铁栏。声音引来牢头。
“何事?”
“将她与我关在一起。”
“不行。”牢头一口回绝,转身离去。
虎落平川被犬欺。那莫这时深刻地体会到。
他叱咤的一生,难道就这样结束?不行,他突然有一种想要冲破这牢笼,重新开始的愿望。
“咣当”一声,天牢的大门被人打开,不知是谁进来,牢头点头哈腰,殷勤备至。嘈杂的脚步声慢慢走近,先经过那莫的牢房,来人与那莫沉默对视片刻,就领着人继续往前走,那莫撇撇嘴,只觉得手痒,恨不得在这与那人打一架。
潘世载在关着月儿的牢房外停住。牢房常年不见天日,屋里有股霉味和人体发出的臊味,难闻得很。几只耗子窜出来,一下见到这么多人,吓得从垫子上窜过去,藏了起来。面对这样的环境潘世载不由眉头紧锁。
“月儿。”
月儿没想到潘世载会到监狱里看她。
“将军,你不该来此。”
潘世载没有理会月儿的话,一心只想质问她:“你心里有事,为何不与我说?为何要做出这惊人之举?你知道吗,你这样做,我不知该怎样帮你?”潘世载痛心疾首地说。
月儿看到他因为痛苦和激动变形的脸,心里万分抱歉。她跪在地上:“事已至此,将军无需再为我操心,你答应过我,帮我将孩子抚养成人,月儿已经万分感激。请将军自重,请回吧。”
潘世载望着月儿跪在地上的身影,无奈摇头:“我已经深陷其中,怎能置身事外?”
他转头对牢头说:“打开牢门。”
牢头赶忙上前将牢门打开,潘世载跨进去,让跟来的丫鬟将带来的食物一一摆好。
“来,吃点东西吧。”潘世载递给月儿一双筷子。
在这么糟糕的环境下,月儿一点胃口也没有,但为了不负潘世载的一番心意,她勉强自己多吃点。
潘世载看着月儿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带来的东西,心里稍稍觉得好过些。等月儿吃饱了,丫环上前收拾残羹碗筷,带出牢房,潘世载自己却留了下来。
“将军,你……”
“我留在这陪你。”潘世载斩钉截铁地说,口气不容置疑。
“哼,英雄气短。”隔壁的人中气十足,这话想不听到也难。
这边反唇相讥:“彼此彼此。”
萧长天接过启德帝递过来的信笺。写在信笺上的娟秀字迹,让他觉得如此熟悉,似曾相识,那一个个字仿佛跳跃起来,让他无法马上静下心阅读。
“写这封信的人是谁?”
“还有谁?就是潘将军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女子。”
“你是否见过她?”
“没有。我一展开信笺,刚看到她为乌弥王求情,要我放了乌弥王,我就生气。直接叫侍卫将她打入天牢。”
萧长天仔细地阅读了那封信,心里不由赞叹,这女子对敌我双方实力弱点洞悉地如此深刻。
“她说得不无道理。如今,尽管乌弥王在我们手中,但他的手下还占据着几座城池,这是后方不安定因素,这些人死忠乌弥王,一旦我们杀了那莫,势必会激起他们坚定的反抗之心。另外,乌弥国的弥善也不是善类,比那莫相比,凶残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和乌弥国对峙越久,对南方的江都王越有利,他会乘我们与乌弥国的持久争斗,养精蓄锐,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