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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雅座的窗户洞开,一双深沉黝黑的眸子冷眼看到这一切,嘴角微微牵动,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却不愿接受别人的施舍,看来他离死不远了。
乞丐走过一条大街,转入一条小巷。八月金秋,不知谁家的桂树在秋风中送来阵阵清香。乞丐瘫坐在墙角下,虚弱地闭上眼睛休息。边上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盆污水泼了出来,将乞丐的衣衫淋了个半湿。乞丐昏沉沉的状态下突然觉得浑身湿漉漉,凉飕飕的,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小丫环呆呆地站在门口。小丫环看见自己闯祸,忙不迭道歉。乞丐晃晃手,示意她没关系。小丫环转身进了屋,不多会,端出一碗热粥给乞丐。乞丐称谢,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下粥。小丫环在旁边看着,觉得这乞丐与旁人不同,举止相当斯文,特别是手腕上被水浇过的地方露出白腻的肌肤,与他的身份不相称。
喝完粥,道了谢,乞丐往江边走去,只见江面上浓雾重锁,滞留在江边的一些客商悻悻地回到庆州城内夜宿,待明日雾散方可起航。
江边停满大大小小的船只,其中一艘尤为引人注目,天还微明,船上已经挂满灯笼,灯火通明,照得岸边也亮堂堂的。
岸边夜风袭人,乞丐的衣衫单薄潮湿,他环抱双臂,四下寻找一处歇息地。他看见不远处有一巨石,深一脚浅一脚朝巨石走去,蜷曲着身体靠在巨石边上,试图遮挡凉风。
天还蒙蒙亮,薄雾弥漫,将这座江南名城笼罩得朦朦胧胧,宛如一幅浓墨挥就的水墨画。庆州城门刚启,十几骑人马出城门朝江边驰去。到了岸边,众人跃下马,纷纷上了那艘豪华大船,小厮丫环早等在船边,垂首肃立,待一众人上了船,跟在其后随侍。走在前首的一人,身材高大,国字脸,相貌英武,年纪看上去不大,二十七八岁左右,却有一股威严气势,叫人不敢逼视。船上众人无人交头接耳,各个屏声静气。
一个书生打扮得中年文士迎上来,作了一揖后,开口询问:“公子,事情可有眉目?”
那位被称为公子的年青人摇摇头,眉头微皱,神情略有倦意。中年文士忙安慰道:“公子,我再多安排些人手留在江南,好好排查一番,定要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您看,如此安排可好?”
公子点头认可,心事重重地走进船仓。丫环赶紧也跟进去端茶倒水,伺候他净面洗手。
艳阳高悬,将江面上的薄雾慢慢驱散。对岸隐隐约约可以瞧见,岸边集聚很多南来北往的客商,带着置办的货物等在岸边。忽听一人叫起,晦气晦气,一早碰到个死人。不一会,看热闹的人围住卧在河滩上的乞丐。有胆大的,将手伸到乞丐鼻下,感觉有微弱的鼻息,还有救,他大叫,可众人一哄而散,不再关心此事。一艘船驶过来,诸人争先恐后,将自己的货物搬上货船,有人不当心踩在昏倒的乞丐身上,乞丐痛极而醒转,看见众人在上船,也挣扎着爬上船。船主看见上来一个病怏怏的人,害怕他将疾病传与他人,赶紧叫人将他推搡下船。然后这艘船扬帆而去。乞丐见上船无望,趴在河滩上低声啜泣,嗓音嘶哑,闻声就知他病得极重。
豪华大船也要起航,萧长天站在船头,眼望秋水长天,碧空纤云,人融在这秋色中,仿佛心境高远,了无尘思。
一阵嘶哑的哭泣声传来,他看到昨天曾见到的乞丐伏在河滩上哭泣,模样绝望无助。
有人要将踏板收起,萧长天对身边的中年文士说,崔先生,将这乞丐抬上来吧。中年文士担心地说,他的病会不会传人。萧长天想了想说,将此人抬到船底,叫侯神医去看看,另派一个身体强壮的丫环伺候,其他人不要接触他。
侯神医看完此人的病症,上来报告公子。此人是感染了风寒,用了药后应无大碍。随后,侯神医欲言又止,萧长天觉得奇(…提供下载…)怪,“侯神医有话但说无妨。”
侯神医说此人骨骼清奇纤细,她是一位女子。
除了丫环巧儿给乞丐喂食以外,乞丐镇日昏睡。睡梦中她一直说胡话,因她嗓子嘶哑,听不甚清,只见她的神情非(…提供下载…)常痛苦,后半夜高烧不退,巧儿用冷巾给她敷在额上,身上仍滚烫得吓人,巧儿索性给她用冷水净了身。不曾想,净身后的女子竟如此美貌,十五六岁的模样,眉若远山,雪肤红唇,清水出芙蓉般,难书难描。因这位女子的病情已禀报公子,不是什么会过人的大病,公子又派了一位丫环蕊儿一起服侍,两人合力将已汗湿的脏衣物换下,拿来一套丫环的衣服给她换上。
女子退了烧,悠悠醒来已是两天之后,当她撑起身体坐起来,看到自己的衣物已被换过,大吃一惊,“你们……”话没说完,脸已涨得通红。
巧儿和蕊儿看到自己昼夜看顾的人醒来,不由喜上眉梢。“姑娘,你可醒啦。”说完,巧儿先派人禀报公子,然后蕊儿给这位女子张罗吃食。
女子颇为感动,在床上挣扎起身跪拜:“二位姐姐,多谢相救,大恩大德,我月儿没世不忘。”
巧儿笑着赶紧搀扶她起来:“原来妹妹名儿叫月儿,我们守了两天两夜,总算妹妹醒转。妹妹不必谢我们,要谢也该谢我家公子,是他叫人将你抬上船,找侯神医诊治抓药,我们奉命照顾,妹妹才得以救治。”
月儿爬下床,巧儿赶紧拉住她:“妹妹这是去哪?”“妹妹去给恩人磕头。”
“不用,我们已经禀告公子,你已经醒转。他没吩咐要见你,你还是不要去。我们这规矩大,妹妹初来乍到,还是呆在船舱里安心养病为好。尽管妹妹已无大碍,但妹妹体质虚弱,要好好调理,方能恢复元气,妹妹,你还是快快躺下。”
月儿乖乖躺在床上,眼泪忍不住流下来。自己以前救助别人,现在轮到自己受别人恩惠。今非昔比,曾经高高在上的冷家小姐要给恩人磕头称谢的机会也没有,这是多么大的落差。
一个小丫环走进来,对巧儿说:“公子说了,二位姐姐辛苦了。这位姑娘既然已经醒了,问她要去何处,船儿靠岸的时候,可以将她就近放下。”
巧儿回过身子问月儿:“姑娘可有去处?”
小丫环站在门外朝里张望,乍见这位女子,吃了一惊,世上还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令人称奇。
月儿为难地说:“我已没有亲人,无处可去。”说完,低头垂泪,两个丫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安慰。
过会,月儿似乎想起什么,心中豁然开朗,用衣袖遮住面容擦干泪,抬起头,毅然说道:“我要到凉州,请二位姐姐看哪里方便将我放下。”
巧儿惊讶地反问:“姑娘要去凉州?”月儿用力点头,巧儿喜道:“太好了,姑娘可是和我们一路呢。”然后对小丫环说:“玉儿,你回禀公子,这位姑娘要去凉州。”
萧长天听完玉儿的禀报,知道那位姑娘与他们同路,也没说什么,默认了带她随行。
玉儿回到自己的房间,笑眯眯地对其他丫环说:“今天,我可算是瞧见什么叫貌若天仙啦。”
其他丫环诧异地看着她,跟着取笑:“玉儿,你今天是不是撞邪啦,什么貌若天仙,船上就我们这些人,镇日朝夕相处的,怎么突然之间,出现貌若天仙的人物啦,是谁呀,让姐姐也瞧瞧,看怎样的模样能担得起貌若天仙这四字。”
玉儿不服气地噘着嘴说:“各位姐姐不要不信,玉儿可不是妄言,你们到船舱底下瞧瞧,就知道玉儿所言非虚。”
于是,众丫鬟一拨一拨分批去见了船舱底下的人儿,回来以后,无不叹服。皆说,从没有人打动公子的心,不知此人是否可以。
萧长天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丫环何以在船里一批批上下走动,私下里相互窃窃私语。不由得皱眉叫管家黄伯过来,叫他好生管教丫环们。黄伯见公子面有寒色,忙走出去,严厉地训斥丫环们,才将这场惊艳风波生生压下,相互间不敢再评头论足。
月明风高,船是在寅时到达江口。月儿拜谢巧儿和蕊儿,挥泪告别。她怕天亮以后,人多嘈杂,多有不便,于是早早起身,巧儿和蕊儿相赠了一套衣物让她替换,另给了月儿一些银两。月儿本不愿拿银两,巧儿说,我们得以相逢,姐妹一场,也是缘分,妹妹就不要推却了,你不拿,教姐姐如何放心得下。月儿只好收下,拥着两人说,不知姐姐的恩德,妹妹何时能报,希望我们有再相见的一日,你家公子那,妹妹我人微命贱,不敢打扰,麻烦姐姐代我言谢。
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