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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被他这番话惊愣住了。
那莫王望着月儿呆呆的模样,尖锐的语气稍稍转柔和:“女人,还是呆在强壮的男人身旁就行了,不用想太多。”
月儿的眼睛看着那莫王两只粗壮的胳膊。是啊,自视强大的男人,他们翻云覆雨的手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少动荡,带来多少灾难!
“你知道吗?你们杀死了一个不相识的人,他可能是别人的父亲,丈夫,孩子,一个死亡的背后有多少流不尽的眼泪!阿恰亚大婶她多善良,可她却那么可怜!她信奉神灵,你也信奉神灵。每一个民族都相信真理,崇尚善有善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股向善的力量,可是为何,这股向善的力量有时却是杀戮的缘由,复仇被认为是颠扑不破的真理,遗忘却被认为是可耻的。多少人如同驯良的马,不知为何就被牵上了战场,马与马之间是没有仇恨的,它们一样在战场上厮杀,下了战场,马还是马,可人,却有仇恨的种子种了下来,生根发芽,成为下一次杀戮的因。”月儿一口气说到这,伸手握住身侧那只大手:“你说过,天朝的人花花心肠太多,太难以管理。就算你让他们放下手中的武器,可他们思想的武器是不会放下的……”
那莫王冷冷地看着她,粗声打断她的话:“女人,你的话说得太多啦。”
月儿一惊,松开握住他的手。
那莫王反手握住她的手,鹰眼里有一丝不明的情愫:“你只要呆在我身边,看我征服中原。”
月儿不语,只是摇头。
那莫王问:“你是不想呆在我身边,还是不相信我能征服中原?”
月儿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两者皆有。我既不忍心看着你们残害我的骨肉同胞,也不忍心看到你们被天朝将士杀死……”
那莫王骤然放开她的手,不再多与她言语,转身大踏步而去。
半个月后,等她身体复原,她就被迁出那顶大帐,安置在这顶又小又破的毡房中。
她从不走出这座小毡房,一方面是因为外面冰天雪地,另一方面是她语言不通,无法与人交流。平日里除了一位大嫂给她端来一些食物外,再也没有其他人来。
夜趋深沉,她冷得依旧睡不着。她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思前想后。突然,寂静的四周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他们离营地越来越近,一会儿,这些人马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刹那间,营地里人声鼎沸,仿佛沉睡的黑夜突然苏醒过来。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马的嘶叫声,盔甲摩擦产生的金属声,人与人之间大声的招呼声,声声传来,令她感到惊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毡房附近的声音犹为响亮,一队穿着皮靴的人大踏步走过,发出哐哐哐的声响,走进小毡房附近的大帐里,安静片刻,哐哐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莫王身后的随从不解地看着他们风尘仆仆的大王,不知他要去哪。
一阵猛烈的风从掀开的门帘里灌了进来。月儿陡然一惊,身子哆嗦了一下,感觉到门口处火光耀眼,她被迫睁开假寐的眼睛,眯着眼睛望着门口矗立着的巨大身躯。
连日来睡眠不好,她疲惫得无法立即起身。他的鹰目盯着她,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不辨喜怒。
少顷,他才对自己身后的随从说:“带她到大帐。”说完,他转身而去。
她被人粗鲁地从被子里拖出来,挟持一般将她从小毡房半推半拉到大帐里。
大帐内,火盆已经生起来,置于中央,一大群人围坐在火盆旁,或垂头丧气,或喁喁私语。
那莫王坐在火盆旁,面对着进门处,看着她被手下的人推进来。她踉跄一下,身体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她的四肢酸麻无力,僵硬的手臂无法支撑起自己臃肿的身体。她无力地躺在地上,耳边听到四面传来男人们的嬉笑声,心里只觉悲凉。
“你们下去吧!”
一声令下,哗地一声,坐在地上的头领都站起来,退了下去。
一串串脚步声从她的身旁经过,有的还好奇地停下来,歪着脖子看看地上躺着的女人。她除了凸出的肚子,其余部位瘦得厉害,露出肌肤的地方,骨头也嶙峋突出。她黑色的眼珠深深陷进眼眶里,眼下布满黑眼圈。她的脸色不带一丝血色,青白得吓人,嘴唇也呈暗褐色。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一个浑身散发疲惫,无精打采的女人丝毫看不出有何动人之处,不知大王怎么会对这样的女人产生兴趣。那人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步出大帐。
大帐里安静下来,她尝试着再次支起身体,无奈手臂还是没有力气,她又一次无力地倒在地上。这一通用力,使她的心剧烈跳动,她喘气急促,连带干咳了几声。
那莫王一直注视着她,见到此景,他站起身,朝她走去。
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巨大的身躯蹲了下来,俯视着她。她静静地看着他,面容沉静,不带任何情绪。
他不由分说,一把将她的身体抱了起来,它分量轻得令他感到惊异。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置在大床上。她挣扎着想翻身下床。他快速出手,一把攫住她。
“放开我。”她大声叫。浑身血液朝头顶上涌,她的脸颊立即潮红一片。他会对她做什么?她不安地想。
他的双手紧紧捏着她的双肩,鹰眼冷冷地看着她,讥诮说道:“女人,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哼,你的样子不但令我提不起兴趣,而且我对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也不感兴趣,真好笑,女人,你想歪了。”说完,他双手微一用力,将她往后一推,她倒在大床上。
她还来不及起身,他已经侧身躺在她旁边,鹰目近距离看着她:“女人,陪我说说话。”
她的眼神还带着戒备:“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他疲惫地闭上眼睛。
“你很疲累,还是先休息吧。”她轻声说。
“这些天来,我有多少弟兄从此长眠,你知道吗?你高兴吧!你也想看我长眠吗?你心里一定会很想吧!”他的鹰目嗖地睁开,恶狠狠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淡漠中透着湿润,她望着他缓缓道:“高兴的人是你吧!你还活着!你做出愚蠢的决定,让那么多的人因此丧了命,而你什么事也没有。你是不是应该高兴,应该自豪?无论你做什么,胜利了,他们说这功劳是大王您的,失败了,他们也不会指责你。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你是至高无上的王。”
他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他恼怒地死死盯着她,她无惧地看着他。咫尺之间,两人喘息声可以相闻。
“女人,你竟敢指责我,冒犯我,你难道不怕我?”他抓起她的一只手腕,他再一使劲,她的手腕就会骨碎而断。
“你突然失去了这么多人,如果我不指责你,你内心会好过?”她的眉眼淡淡地看着他,似乎穿透他的内心。
他冷笑着看着她:“有没有人对你说过,自作聪明的女人容易死得快。”话中带着威胁。
这句话没有让她有丝毫变化,她依旧淡淡地看着他,只是不再言语。
“你不说了吗?怕我,对不对?”
“怕你?是的,我怕你失去理智,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闻言哈哈大笑。笑容中少了往日的畅快,多了几丝悲凉。
“你们怎么会失败的?”她不愿看到他笑的模样,转移话题。
他沉默片刻,才相告:“天降大雪,我们粮草供应不上。我们好不容易劫到一个天朝士兵,严刑拷打下他才供出,近期有一批粮草要运往凉州。我们不疑有他,立即出发去抢夺这批粮草,没想到遭遇天朝军队的伏击包围。我们战死很多弟兄,才杀出一个口子,逃出一半人马。潘世载真是狡猾,布下这么个天罗地网。如有一天我与他狭路相逢,单打独斗他不会是我的对手,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才解气。”他咬牙切齿地说。
兵不厌诈,潘大将军是用兵如神。她心想,但她不想激怒他,没有说出来。若论智谋,草原上的人远远不是中原人的对手,若论刚猛,中原人又难敌草原上的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安静片刻,他问。
“为什么要入侵中原?”
“你们中原人对我们草原民族多有轻侮,总说我们是蛮族,不开化,野蛮。经济一脉掌握在天朝手中,一旦天灾或人祸,我们总是受制于人。两国间一有纷争,动辄关闭边市。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这次乌弥国乘天朝内乱,不有所作为,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这样下去是两败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