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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高拱点了点头。
“若是牵连上王爷,岂不是太冒险了。”张居正不置可否。
“是有些冒险。”高拱又点头道,“可眼下严党刀子是砍向萧天驭,刀锋却还是对着王爷。萧家一倒,下面跟着的难免不是这里的众人。等到这里的人都跟着着了道,到那时候,若有人说王爷的不是,只怕也是有人信了。张大人可别忘了今年开春时候的事儿,只怕他们的目的不尽在萧天驭身上。”
高拱此言一出,众人也都是沉默不语。高拱说的倒是没错,说起恩怨,只能是萧家对严家有怨。他们抵死不肯放过萧家,也正因为萧家是裕王爷的人。抛开自己的安危不说,若是裕王爷身边的人也一个接一个的被戴上罪,到那时候再要说裕王的罪过,倒真是不难了。
“这事让谁去做好?”裕王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决心。
“自然是皇上身边的人去做好。”高拱举起袖子,略压低了声音,“在下这里倒有个合适的人。”
“谁?”裕王急切得问道。
“司礼监提督太监冯保。”高拱回道,“此人不但有心向着王爷,而且和萧墨轩相好。”
“还有那乱说话的于深济,若是他真有气节,也定不愿看见老友受害。”张居正也站起来说道。
“嗯。”裕王缓缓点了点头。
紫禁城,永寿宫。
嘉靖帝念完了一卷经,便要寻黄锦。左右一看,黄锦却不在身边。一边两个小太监,见嘉靖睁开眼来,连忙上前扶下莲台来。
“黄锦却是去哪了?”嘉靖又望了一眼四周,开口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小太监应着声,“适才司礼监派人来找黄公公,说有要事禀报,黄公公便让奴婢几个
伺候着。这已是去了有些时候了,想是就快回来了▋
“哦,要事?”嘉靖听了这话,却是停住了脚,“那朕也等他一会,看看且说的是什么要事。”
“哎。”两个小太监又应一声,扶着嘉靖向一边的龙椅上走去。
嘉靖这一刚刚坐下,便见黄锦从寝殿门边转了进来。
“万岁爷这还没有歇下呢?”黄锦见嘉靖仍坐在龙椅上,连忙过来陪着笑。
“朕这不是等你嘛。”嘉靖看着黄锦略笑了一下。
“那老奴这就伺候万岁爷歇下。”黄锦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略移近些。
“不忙,既然坐下了,那便就坐一会吧。”嘉靖摆了摆手,止住了黄锦,“这大半夜的,又有什么要紧事?”
“是打战了?还是闹灾了?”嘉靖略有些不满的说道,“便是那些针头线脑大的事儿,也都说是要事。”
“万岁爷心里装的是九州万方,自然看的都是大面上。”黄锦笑得脸上额头上的皱纹拱起几条,“那些个奴才也是闲来无事,听了几句闲话,却还真当回事儿。”
“闲话?什么闲话?”嘉靖抬起头来,看了黄锦一眼。
“老奴……不敢说。”黄锦敬畏的缩下了脑袋。
“总是这副模样。”嘉靖讪笑一声,“朕什么时候因为这些事儿责罚过你?况且这些话又不是你说的,你若不说,朕把东厂交给你管,还有何用。”
“哎。”黄锦见嘉靖开了口,也跟着说道,“只是这事牵扯到了裕王爷,所以老奴才有了几分忌惮。”
“裕王?”嘉靖有些不解的笑道,“怎么又扯到朕的儿子身上去了。”
“老奴只是听有人说,说裕王爷指示大臣诽谤我大明,诽谤皇上。”黄锦说完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如何诽谤?”嘉靖的面色猛得一沉。
“据说是昌平县有一个叫于深济的迂儒,编了两句话来唱,唱作‘嘉靖嘉靖,是曰夺得家家干净;大明大明,即是取得大大通明。’”黄锦一边说着,一边查看着嘉靖的脸色。
“嘉靖嘉靖,是曰夺得家家干净;大明大明,即是取得大大通明。”嘉靖念着这两句话,渐渐的脸色变得铁青。
“此人当诛。”寂静的永寿宫中,仿佛一声炸雷,惊得众人齐是战战兢兢。
“此人……此人确是罪不容赦。”黄锦跪倒在嘉靖面前,张皇说道,“只是眼下却有人说是裕王爷指使的。”
“裕王指使的?”嘉靖回过神来,也是脸色一缓,“笑话,裕王是朕的儿子,大明的王爷,又怎么会骂朕,骂我大明朝。他骂朕,骂大明,岂不就是骂他自己。”
“老奴也是这般想的。”黄锦连忙叩道,“只是那冯保,便是这般对老奴说的。”
“冯保?”嘉靖略皱一下眉,“你便立刻传他过来,朕要亲自问他。”
听说皇上召见,冯保自然也不敢怠慢,揣着颗心,一路小跑,便从司礼监到了永寿宫。
“万岁爷有话问你,你须得句句依实禀告。”黄锦指着冯保说道。
“奴婢不敢。”冯保把额头贴在青石地上,不敢抬起头来。
“朕问你,那裕王指示人诽谤朝廷,诽谤朕的事儿,你是听谁说的?”嘉靖端坐在龙椅上,不动丝毫。
“奴婢是听了从都察院传出的消息,也不知道真假。”冯保心里忐忑着,开口回道。
“都察院?”见提起了这个地方,嘉靖顿时一身的不爽,那地方简直是个“疯人院”,那许多无事的御使,见风就是雨,自个向来也是深受其害。
“那些御使们向来喜欢捕风捉影,信他们做嘛。”嘉靖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个人说几句诽谤的话,怎么又会扯到裕王身上去?”
“这……奴婢且就不明白了。”冯保又回道,“只是说那于深济,曾经和萧天驭有些交情,接着不知怎得,就扯到裕王爷身上去了。”
“萧天驭?”嘉靖又皱了下眉,不知这事扯来扯去,又绕到萧天驭身上去了,“那萧天驭一向也算忠厚,如何会勾结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哦……”冯保连忙又回道,“那于深济当日喝醉了酒,说了这些不该说的话,被拿到刑部以后,萧天驭判了他一个充军的罪,兴许是有人觉得判得轻了。当时便有些非议,到了下午的时候,欧阳必进便合了些御使,要上书参奏。只怕是等天一亮,折子就要送进来了。”
“唔……原来如此。”嘉靖点了点头,“这些个迂儒,倒也是真该惩治上一番。但历来有杀头的,也有充军的,萧天驭此举,算起来顶多也就是个徇私。欧阳必进等人如此大费周折,还扯上了裕王,却是令人费解。”
“奴婢也只是听他们这般说。”冯保小心的抬起头来,“他们上疏的时候,当是不敢扯到裕王爷,也只是在背后说说罢了。”
嘉靖“哦”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殿顶上雕着的蟠龙。
第三卷 一章 狗急跳墙
刑部大牢。
昏黄的灯光下,牢头和几个衙役正伏在一张方桌上在打着盹,只要再熬上一个时辰,等天一亮,便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开门,开门。”沉重的牢门上,忽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这是谁个呢,这不天还没亮呢。”牢头睁开惺忪的睡眼,骂骂咧咧的朝门口走了过去。
“呦,原来是王大人和焦大人。”去开门的牢头刚把门打开一看,刚才还颓废的脸上,顿时精神起来。
原来门口站的两个人,却是原刑部湖广清吏司主事,现任刑部五品员外郎王庭和原司狱捕头,现任检校焦大信。两人都是新近刚提升的职。
“嗯。”王庭点了点头,先走了进去,“那于深济可还在?”
“在呢,在呢。”牢头连忙陪着笑脸,“一个充军的犯人,怎生要两位大人亲自来提。”
“带我们过去。”王庭不想和牢头再多废话,挥了挥手,当先向里头走去。
“哎,两位大人慢点,里面没点灯。”牢头一边从桌上端起油灯,一边追了上去。
“于深济,起来了。”牢头一边往里头走着,一边大声的叫道。
“带着他们在门口守着。”焦大信从牢头手上接过油灯,朝门口努了努嘴。
“可是……”牢头有些犹豫。
“我们在里头,又不出去,你怕啥?”焦大信猛得虎眼一瞪。
焦大信原本是司狱捕头,是这牢头的顶头上司,眼下又升了半级,做了检校。和王庭两个都是尚书大人的亲信。牢头自然忌惮,应了一声,就要向外面走去。
“把牢门钥匙拿了给我。”焦大信却又拦住了牢头,在他面前摊开一只大手。
牢头又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腰间解下了钥匙,递到了焦大信手上。随后带着几个衙役走了出去,掩上了大门。
“哈哈,在下真是荣幸之极,去江西游历,却还有两位大人来送行。”于深济也是被这番动静吵得醒了过来,见王庭和焦大信进来,靠在草堆上,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说道。
“事儿有变,怕是你去不了江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