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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的新科进士,郑侠的起点已经算是不错了。
不过相比于蔡京余杭县令的起点,多少还是差了一些。不过蔡京可是有状元之才,又是皇帝钦点的,自然不一样。
总之,郑侠的待遇绝对算是不错了。在光州任上,王安石一如既往地对他表示大力支持。凡是光州所有疑案,一经郑侠审讯清楚上报,王安石全部按照郑侠的要求给予批复。由此可见,王相公对于郑侠的信任与期许。
郑侠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感激地把王安石当作知己,一心要竭智尽忠,为国为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报答王安石的知遇之恩。而今在光州的任期结束,回汴京来述职,同时也是图谋下一步的打算。
吕惠卿看得清楚,知道王相公对于郑侠的赏识与器重,也清楚此人将来在新党之中的位置与角色。所以才会下大工夫来拉拢的,趁着他现在尚未飞黄腾达,早早地拉拢,才能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来。
投资要趁早,吕惠卿很精明。
这不,一看到郑侠与黎东美几人联袂而来,急忙上前迎接。
“介夫,东美,你们来了!”吕惠卿表现的很客气,而今他俨然是新党之中的二号人物,一副礼贤下士的表现还是让人颇为受用的。
“多谢吉甫兄款待,金明池果然风光秀丽,好地方啊!”一见面自然少不得寒暄几句。
那边王雱也赶紧出来,招呼道:“天气炎热,诸位到凉亭下就坐,饮杯清茶去去暑气!”
“元泽你早来了啊,哈哈!”几人笑呵呵打个招呼,气氛还算融洽。
虽说王雱心底里未必看得上这些人,却也知道他们是父亲的好帮手,对于王家意义重大,故而表面上的笼络还是做得很好的。
招呼一声,几人落座,早有侍从奉上清茶,寒暄之后便开始闲聊。因为今日名义上是为郑侠接风的,所以话题首先便从郑侠开始。
对于这位父亲看好的干将,王雱还是比较客气的,笑道:“介夫在光州干的很好,父亲常有夸赞。”
“哪里,都是王相公栽培。”说这句话的时候,郑侠脸上拂过一抹奇怪的神色,似乎有些言不由衷,似乎又像是有些为难。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吕惠卿还是注意到了。一瞬间脸上便多了几分疑惑。
怎么回事?
那边王雱兀自没有发觉,说道:“而今新法推行正是关键时刻,你回来正好,父亲正需要帮手呢!以介夫的才华,定能大展宏图。”
“可是京官不好做啊!”黎东美虽然这么说。可实际上还是感叹自己的。虽有见识和谋略,可终究没有个科举的出身。即便是王安石有心用自己,也奈何不得,终究只能是做幕僚的份。至于像兵部侍郎林昭那样赐进士出身,可不是寻常人有的殊荣……
王雱笑道:“不打紧,朝廷而今正在改革新的考试方法。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介夫可以通过这个途径。加之你在光州政绩斐然,留在汴京为官不是问题。”
“好啊!恭喜郑兄了!”黎东美隐约有些酸楚,却还是出言恭贺。
“新法正需要介夫这样的人才!”吕惠卿突然间打个哈哈,插了一句话。
可就是这一句话,郑侠却突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起来。换了别人,得到宰相公子如此保证,一定会乐开花的。可是郑侠脸上也没有多少兴奋之色,更别提兴奋和感谢了,许久才听他低声道:“我不太熟悉新法,怕是有心无力啊!”
他拒绝了?他竟然拒绝了?顿时一片惊疑!
果然有问题,吕惠卿疑惑的同时。脸上多了一抹忧色!
气氛一下子有些不对了,众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黎东美有些愕然,这个郑侠到底在想什么?这可是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啊,怎么?你还不乐意吗?到底是暴殄天物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过反应最强烈的应该是王雱,一番好意别人却不领情,无疑有些驳了他的面子。不过公众场合下,最起码的涵养还是要有的。所以王雱克制着,用比较平缓的语气问道:“介夫,有什么不对吗?还是……”
郑侠顿时涨红了脸。似乎很为难,迟疑了半天才道:“此番回汴京,侠确实想要拜会王相公,不过却并非为了升迁之事,而是有些另外的话要说与王相公。”
“哦?不知是什么话?可否方便道来。由我转告家父呢?”王雱有些好奇,却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郑侠犹豫道:“好吧,是关于新法的,我在光州这几年也看到了不少。新法的执行并不尽如人意,王相公变法的目的本是要实现富国强兵,打击豪强,防止兼并。可实际上,执行并不彻底,繁重的赋税全都转嫁到了小商贩和寻常百姓身上,他们如何能承担得起?因此生活困顿的人不在少数。
青苗法要求官府在青黄不接时借贷粮谷与民渡荒,这本是好的,但收息却高达十中取二,有些地方甚至还有二中取一的,我曾亲眼见过,有的官员为了完成朝廷的任务,强行摊派,以至于到了实不出本,勒民出息的地步。朝廷让上等户担保,互帮互助本是好事,可是高息之下,寻常百姓借贷哪能尽快还清?官府为了收回本息,只能从上等户手中巧取豪夺。光州一带,因此而家破人亡的上等户不在少数,乡间士绅少了许多,远不如往日富庶。
保甲法旨在强兵结果,可州县之中民二丁抽一,教以战阵,每五天一练,农人困其财力,夺其农时,如何事生产?再加上其他的赋税借贷,根本无法承受。甚至已然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
看得出来,郑侠是个务实的好人。本来他对王安石的变法确实抱有很大期望,可是当他在地方上亲眼目睹之后,才发现新法有许多的弊端。这一点,他和林昭完全是一样的。
这种情况下,他确实很为难,一方面王安石对他有知遇之恩,按理说他应该知恩图报的。可是他是个读书人,也是大宋朝的官员,自小读圣贤之书,教会他要讲真话。忠君与报恩终究两难全。思来想去,他回汴京,就是想要面见王安石,将所见所闻转达给他,希望对王相公有个提醒和劝谏。
只是没想到今日先遇到了王雱和吕惠卿,这番话他本不想说的,只是他并不是个善于掩藏作伪之人。再者,王雱乃是王安石之子,吕惠卿是王安石头号帮手,黎东美是其门客,相信他们会转达给王相公的。所以,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他是痛快了,可是有人不痛快了。
吕惠卿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从那会开始他便察觉到了不对,没想到郑侠竟然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早知道今日就不邀请他了,而今这般好生尴尬,吕惠卿隐约有些后悔。转念一想,此人是否可以利用一下呢,对于变法认知最清楚的应该就是他了。只是对待的心态和目的上,他与郑侠完全不同……一瞬间,吕惠卿的思绪飘的很远。
黎东美则是惊讶与不解,好好的郑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报忘恩负义也就罢了,怎么如此好机会好不知道珍惜了呢?得罪了王相公,以后还有什么可混的?
最恼怒自然是王雱,他没想到自家竟然又养了一个白眼狼。当初林昭也是如此,最后突然跳出来反对青苗法。而今郑侠更狠,几乎是全盘否定新法,当真是厉害啊!一时间,王雱这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相当的不是滋味。
“元泽……”
“够了!”郑侠刚要说话,便被王雱打断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介夫,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吧,好自为之!”
“是,在下告辞了!”郑侠已然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转身便离开了。
一场宴会也就这么不欢而散了,众人见状也纷纷告辞,随后湖边便只有王雱和吕惠卿二人了。
“白眼狼,又是一个白眼狼!”王雱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
吕惠卿心中一声冷笑,不动声色道:“算了,人各有志,元泽不必介怀!”
“哼,岂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王雱怒由心生,说道:“西北的事情马上着手,先让林昭喝一壶再说。至于郑侠,等着瞧!”
西北的事情王雱不知道,所以自然也无法预料局势,只能尽力而为之。至于刚刚离去的郑侠,最后一眼看到背影的时候,他依旧满眼怨怼。他却不知道,这个人在不久的将来,会带给他们王家,带给大宋朝一场惊天动地……
第四一九章以儆效尤
王雱高兴而来,败兴而归。
疑似拿到林昭把柄的事情让他很兴奋,可是郑侠的一番话却对他刺激不小。又一个背叛者,林昭如此,郑侠亦是如此……
变法真的有问题吗?王雱心中本来已经有些疑惑,但此刻以及升级为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