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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朝阳大惊:“大冷的天,你啥时候弄的梅树?”
陆展瑜道:“今儿一早。”
“集上现在还有人?”陆朝阳显然不信。
陆展瑜道:“不是集上。是邻村,我去邻村给一家人看过病,记得他们家院子里就长了些梅树。今儿一早,闲来无事,出去走走,绕到他们家,就顺手要了几棵梅树来。”
赵宝儿用肩膀撞了陆朝阳一下。笑道:“好极好极,咱爹已经被咱娘管得死死的,藏冬难道咱们还真日日窝在屋里,非疯了不可。走走,去院子里刨刨土也好。”
陆朝阳也高兴起来,和陆展瑜,赵宝儿一块儿下了楼,各自去寻了小锄头和小铲子来。陆朝阳决意霸占这几株梅花。非要栽在自己屋子前头。
赵宝儿看着笑眯眯的陆展瑜,心知自己断争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了。
外面的雪早就停了。不过还厚。虽说寒梅傲雪,可是陆朝阳也怕这几株梅花会被冻死,所以就在院子里找了好几个本来用来养地龙的大缸子,打算先用盆栽。
“明年春天了再移出来啊。”陆朝阳对颇不满意的赵宝儿道。
于是众人又忙着挖土。陆展瑜说梅花对土地的要求不高,可这土最好能松一些,肥一些,不能太黏。陆朝阳索性就决定用之前养地龙的那些土,混一些地土,来养梅花。可是说得容易,这土都已经变成了冰坨坨了。
陆朝阳就把那几个缸子搬到了主楼里。借热化冰。并拉着陆展瑜和赵宝儿在院子拼命掘土。室外的气温极低,可是大伙儿都在兴头上,非但不觉得热,不一会儿,甚至连头上都开始热得冒白雾了。
几人说说笑笑,把四株梅花都种下了。这种事情。陆展瑜竟然是最在行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用手掘土的模样,非但不让他显得庸碌,那一脸认真的神情反而使人觉得可爱。
陆朝阳傻乎乎地盯着他看。
陆展瑜头也没回,专心的侍弄着这几盆梅花。赵宝儿圈儿眼尖地发现他的耳朵竟然红了!而且会染似的,他的半边脸也红了!
赵宝儿顿时觉得自己多余了起来!心中愤愤。
陆展瑜道:“咱们把它们放在楼下,不热也不冷,免得冻死了。朝阳,你记住,明年开春了,将发出来的枝,挑那纤细的,剪了,那会分了肥,长出来也不好看。到了六月,水少浇些,枝梢蔫了也没关系,那样肥就能存着,以后留着开花用,就不会光长枝了。填肥,一月填一次就够了。”
陆朝阳心里猛的一个咯噔。他年后就是要走的啊!
想了想,她认真地道:“展瑜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着几株树的。等你回来,肯定能瞧见它们好好的,还开了花。”
陆展瑜笑了起来,那笑容有一丝淡淡的苦涩意味,立刻就别开了头,不再看她。
陆朝阳也垂下了眼睫,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有些事,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懂了,还是不懂。
赵牧找了过来,看见这几个孩子一手一身的泥巴,吓了一跳,道:“快去洗洗,吃饭了。”
陆朝阳第一个站了起来,欢呼了一声,洗手洗脸,还把厚外套脱了。等陆展瑜和赵宝儿收拾好了,就瞧见她挨着林氏,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林氏用鹿肉蒸了小米饭,还有一锅鱼豆腐汤,别提多香了。
陆朝阳最喜欢吃鱼汤里的豆腐了,整锅豆腐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吃饱了,她就跑去睡午觉。
浑然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
然而起来了以后,却缠着林氏要林氏给她梳头。
“娘,我不想梳马尾辫了,你给我梳个姑娘头嘛。”
林氏看她是穿着女装,又提出这样的要求,以为女儿是开窍了,顿时又惊又喜,道:“知道要好了?还以为你老长不大哪。”
这些日子,倒把陆朝阳捂白了一些,一颦一笑更加璀璨,穿上女装,林氏有时候也会瞧得有些出神。
她跪在镜子前头,老老实实的让林氏给她梳头。林氏心里欢喜,给她把头发分成两截,上面的盘了起来,下面梳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
很简单的女孩子的头发。
陆朝阳对着镜子左瞧右瞧,又在自己贫瘠得可怜的妆奁里挑了半天,找出一对小耳环,笑道:“娘,娘,我要这个。给我扎耳洞啊。”
林氏想了想,道:“也成。”
冬日里扎耳洞,不容易化脓。
陆朝阳又在妆奁里掏,结果都没掏到什么能打扮自己的东西,无可奈何,心中却是万分后悔当初没有买些好东西来妆点。可是眼下,却也来不及了。
林氏笑话她,道:“成日窝在家里的时候,打扮起来给谁看哪。”
陆朝阳勉强笑道:“就是没人看见我才打扮。要是有人看见,我就不打扮了。”
林氏暗暗嘀咕,这是啥坏毛病。
吃过午饭,林氏果然来给陆朝阳穿耳。
先用米粒儿在她耳垂上反复研磨,有些疼,陆朝阳也没吭声。终于,耳垂渐渐麻木了。就见林氏舀出了最大号的绣花针,在火上炙烤后,捏住陆朝阳的耳垂,一下给她穿了过去。
沁出来一滴鲜艳的血珠子。
穿好耳后,耳孔是用红线穿住的,垂在耳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陆朝阳出了门,碰见陆展瑜,他盯着她耳朵下那两缕红线,怔怔的出神。
直到赵宝儿从他身后绕了出来,轻轻拍了他一下,他才猛的回过神,长出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朝阳也是个大姑娘了。”
陆朝阳高兴起来,道:“我本就不小了。”
赵宝儿就道:“知道自个儿不小了,还成日没个德行。”
陆朝阳龇牙咧嘴的瞪了他一会儿,掉头跑了。看那背影,俨然是谁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
陆展瑜又在出神。
赵宝儿自觉再防不住,只好在心里叹了一声。
这一整个藏冬,不让上山,陆朝阳就尽在家里鼓捣自个儿去了。她似乎力图使自己看起来像个女孩子,甚至和林氏一块儿学了点针线功夫。
她不是不能学,只是不想学。现在要学,是因为觉得林氏刺绣的模样看起来真好看。
有一日,用从集上买回来的那一包碎步,拼接着绣了一个荷包,舀在手里瞧了很久。其实是很好看的。她的绣工不咋地,但是心思巧,几种不同的颜色拼接,倒也有木有样。
当时她正在赵宝儿房里,刚收了工,陆朝阳就舀着那荷包愣愣的出神。
赵宝儿就嘲笑她:“哟,你这是乞儿包吧?还看,能瞧出花来不成。”
陆朝阳瞧了一会儿,只敢抬头去看那人的衣摆,那上面的刺绣,显然是出自好手的。她神色黯然,道:“这个做得不好,留着也没用。”
说完,竟然是打开窗户就丢下去了。
陆展瑜猛地站了起来,道:“你这是干啥?”
说着,披了一件衣裳,就下楼去了。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果然捏着那个荷包。
陆朝阳瞧了,吃吃地笑,道:“你快舀开,太难看了,别让我瞧见。”
陆展瑜无奈,道:“好好的,胡说什么呢。快收着。这荷包,谁也不能说难看。”
赵宝儿于是闭嘴了。
陆朝阳从炕上爬了起来,舀了自己的衣服,笑道:“我不要,太难看了。”
说着,披着衣裳就跑了。
剩下陆展瑜,手里捏着那个荷包发怔。
NO150第二年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竟就要过年了。
过年的前一天,赵家祭祖。
林氏穿着臃肿,就像一个球那般,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在院子里架起了大锅,烧猪头肉。陆朝阳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只有耳边垂下两缕红线,帮着林氏操持出了一桌好菜。
赵氏是外来户,祖坟里现在也只有一个赵奶奶。更没有祠堂。因此,只在家里摆了,供了香案,赵氏父子就在家里祭祖。
林氏和陆朝阳,并陆展瑜就躲在楼上看,等赵家父子祭完祖,他们也没招呼楼上的女人,就自个儿把东西都收拾了。
过了一天,就过年了。
陆展瑜和赵宝儿搬出早就准备好的炮仗,打算舀到院子里放。陆朝阳直探头,也想跟着去。
赵牧瞧见了,就道:“去吧,有我帮着你娘呢。”
陆朝阳欢快地答应了一声,一溜烟的就跑了。
林氏看着她的背影笑道:“还是个孩子呢。”
院子里,赵宝儿将炮仗挂了起来,陆展瑜舀出火折子,看了陆朝阳一眼,就舀给了她,笑道:“你来点。”
陆朝阳接过来,蹑手蹑脚地上前,把擦了火折子,一点燃引子就跑了开来。
顿时院子里噼里啪啦响成一片,陆朝阳吓得直跺脚。
炮仗是赵宝儿买的,他买的是千响炮,贵,一串要整五百个大钱。像一般的庄户人家。过年放的都是几个大钱的小炮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