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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荻点点头,成大器的担心不无道理,秋荻见过那三个弓箭手的箭术,不能说百步穿杨,却也是百发百中。
可是如果有二十个人一起?三十个?甚至整个队伍一百多人奋力一搏?
那十个押解官兵再凶悍,也敌不过一百多双拳头。
问题是那一百多双拳头是否愿意伸出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秋荻认为猛子是绝对靠的住的,为人义气又嫉恶如仇,于是找机会把这想法偷偷跟他说了,两人一拍即合。
猛子是个热心肠,在队伍里人缘极好,很快拉拢到了七八个愿意跟着一起举事的人。
秋荻又跟张灵仔细说了这个计划。
有了张灵的出谋划策,煽风点火,事情的进展顺利了许多。这一行人里,多数是乡野村夫,对读书人骨子里就有几分敬重,加上张生那颇有魅力的口才,队伍里大半人都被说动,加入了举事的行列。
过了淮南,离西峰山就不远了,大约还有四五天的路程。
再有差不多两天,翻过前面那座大山就是车马很多的官道,不宜行事,再往前走就更难寻到机会,大家心照不宣的拖延起来。
队伍在林子里的一片湖边停下来了。大家都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咽着口水,舌头不停的舔舐着干燥的嘴唇。赶了三四天的路都没有看到河流湖泊,这几日天气又热起来,多数人水囊里的水早就喝光了,看见那清澈的湖水恨不得冲进去猛灌几口。
为首的押解官拿着皮鞭抄手站着,眼神冷冷的扫过眼前这一群衣衫褴褛的民夫。早已经有手下殷勤的替他灌满水囊递给他。
他拿起水囊,咕咚咕咚灌了一气,剩下的还美美的倒在头上洗了把脸,接过手下递来的巾子擦了擦干,才慢悠悠的说:“我知道你们都很渴了,都想喝水,那一湖水确实清冽甘甜,不过,想喝水可没那么容易。”
其他的押解士兵拔出了大刀,三个弓箭手把羽箭搭在了弦上,对准人群。
为首的押解官悠然道:“你们这些人,不要自作聪明,哼,以为本大人不知道你们在谋划逃跑,哼,本大人押解囚犯多年,你们动动眉毛我都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秋荻和成大器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安慰。
为首的押解官把玩着水囊,把里面最后一滴水倒尽。
人群中一个渴极的矮瘦灰衫人目光死死盯住那一滴水,看着它挂在水囊口,滴到干燥的地面,迅速被吸收,留下一个褐色的水印。他舔了舔嘴唇,感觉嗓子里的那团火就要喷薄而出了。
为首的押解官踱着步子,“只要你们交出牵头的人,我立刻放你们去喝水,否则咱们就继续启程接着走起来。谁要是敢脱离队伍去湖边,我这刀剑可是无眼啊。”威胁完,又循循善诱“只要交出牵头的人,你们就有水喝,就能活着到西峰山,等修好了皇陵,还能拿一笔可观的银子回家买田置宅呢。”
秋荻的心不由得提到嗓子眼儿,这狗贼这一招釜底抽薪真够狠毒。
第二十二章 愿以我血醒世人
人群静默了很久。秋荻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很多人眼巴巴的盯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水,舔着唇,喉结上下滚动着。
“没有人愿意说吗?”为首的押解官耐心尽失,“啪”的一甩鞭子“那就继续上路吧!”
“等一等!”一个声音怯怯的说。
为首的押解官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秋荻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黑瘦的灰衫人,颧骨很高,下颚几缕稀疏的山羊胡子,他目光畏缩,战战兢兢道:“大人,小的愿意招。”
秋荻的心沉了沉,这个人正是昨天新加入的,是个家道中落的破产小商人,果真是无奸不商,无利不起早。
这事她牵头的,如果这个奸商出卖了她。。。。。。秋荻都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望向成大器,只见他一脸愤恨,额上汗水淋漓。
一旁的张灵突然靠近秋荻,低声道:“秋贤弟,张某寒窗十五年,只因不善迎合时政,郁郁不得志,此生能遇着秋贤弟如此投缘的知己,足矣足矣。”
秋荻听他这话说的古怪,不由得皱了眉,肃然道:“张大哥你想干什么?不要乱来!一定会有转机的。”
“我愿以我血醒世人!”
“张大哥,不要,求你,不要去。”秋荻泫然欲泣。
张生看着她微微一笑,安慰她,“没事,反正我这病,我这身体也撑不到西峰山。”
张生整了整破碎的中衣,昂首挺胸,稳稳的迈着八字步,像视死如归的战士,又像是去赴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会。他走出人群,走到押解官面前,“不用这么麻烦,牵头的人正是我。”
押解官看向灰衫小商人,“你要指证的人可是他?”
灰衫小商人此时的恐惧早超过了对水的渴望,他只得顺势点点头,“是的,大人,就是这个书生,鼓吹我们逃跑。”
张生面无惧色,“哈哈”笑起来,“不错,是我。”他提高声音,几乎是用呐喊的,“大家不要听信这狗官的鬼话,自古以来去给皇帝修陵墓的从来就没有活着回来的,为了不让人泄露陵墓方位,所有的工匠都会活活封在陵墓里殉葬。史书上第一暴君始皇帝便是例证!一旦殉葬,你们灵魂生生世世都要在里面为奴,不得进入六道轮回。”
押解官一鞭子抽过去,冷声喝道:“休得妖言惑众!”。见他不停止,生怕那些人被他这三寸不烂之舌煽动,拔出腰间的刀,一刀刺入张生的胸膛。
张生缓缓倒地,神色却不屈,音量却不减,“团结起来,大家团结起来,一百双拳头能开天辟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我们要为奴为婢!任人鱼肉?”张生浑身浴血,仰天长啸,“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宁有种乎?!”
一声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振聋发聩,撼天动地。
旁边的士兵忙又往他身上补了几刀。张生终于倒地不起,再无声息。
人群中许多人湿润了眼睛,秋荻早已经泪流成河。
天空一声炸雷响过,刚刚还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风云变色,乌云滚滚而来,一场大雨如瓢泼一般落下来。
大雨浇灭了人们的干渴的嘴唇,而张生的血,唤醒了众人麻木不仁的心。秋荻见时机已到,大吼一声,“大家一起上,打死狗官,我们要回家!”拔出怀里的离霜刀,一刀砍断脚镣,又是一声大吼,“我们要回家!”
家,多么让人向往的地方。
成大器和猛子的脚镣被砍断,一马当先冲向为首的押解官。
人群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我们要回家!”
一百多人的声音在耳边如同炸雷。
滂沱大雨中,秋荻流着眼泪笑了,愿以我血醒世人,张大哥,你做到了。她手下没停,挥舞着那把削铁如泥的杀猪刀,手起刀落,那脚镣如同豆腐一般断裂。
愤怒的人们不顾一切的冲向那十个官兵。
大战很快结束,猛子清点了一下人数,一百五十人,牺牲了三个,五个重伤,八个轻伤,代价比最初张灵估计的要少许多。大家在湖边驻扎下来,掩埋敌人和同伴的尸体,相互包扎伤口。
猛子把那灰衫小商人像拎小鸡一样拎到湖边,把他的头摁到水里,嘴里骂着,“他娘的,你不是要喝水吗?喝呀,爷爷让你喝个够!喝死你。”
秋荻忙着给猛子包扎伤口。
休息整顿好,天也黑下来了。大家生起篝火,围成一圈坐着,一百多双眼睛都盯着秋荻。
猛子道:“秋老弟,是你还有张先生给了我们自由,往后何去何从,还请你拿个主意。”秋荻看看成大器,成大器满怀期待的冲她点头微笑。
秋荻站起身来,瘦弱的身躯在火光中显得特别伟岸,火光照着她右脸颊上那道狰狞的疤痕,这疤痕让她脱去了女气,显得十分英武,“我们杀了官兵,肯定要被通缉,家是回不去了,回家只会连累家人。当然,如果有想冒险回家的,我也不拦着。眼下暴君当政,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天下之大,已无我等安生之处。”
秋荻顿了顿,指着成大器接着道,“我这位兄弟从京都洛安来,现在洛安城百姓都知道,那暴君的皇位其实是害死先帝又诬陷太子才得来的,他不是真命天子,太子秦珏才是真命天子,才是能给百姓带来太平的人。”
人群中有人问道:“太子不是已经被狗皇帝射杀于玄天门了么?”
成大器摇摇头,“太子还活着,就在巴蜀中越王府中,我父母家人都被狗皇帝所杀,本是要南下巴蜀去投靠中越王的。”
秋荻大手一挥,顿觉豪气干云天,“你们愿意的,可以跟我走,我们一起投靠中越王,推/翻暴君,说不定还能建功立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