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海,四周一片黑暗。朱隶却不得不下令各船在风帆上点上灯,船队起航。
老柯掌着舵,第一次不知道船该往哪里行驶,朱隶说向前。老柯问何为前方。朱隶就那么信手一指。
没有罗盘,没有星星,老柯只能凭直觉航行。
海底火山喷发,整个船队只有两百多人受伤,没有一人死亡,这本身是个奇迹,然而他们却损失了大量的粮食和食用水,剩下的仅够船上人七天的量,即使他们按正确的方向航行,到达最近的港口南巫里也需要十天。
而现在,船队并不知道正在往哪里行驶,也许离目的地越来越远,但即便如此,朱隶也不能等,等,只有死亡一条路,走,还有生的希望。
朱隶让船队所有的军士、船员自己分组,将剩下的食用水和粮食按人头发到了每个组,朱隶知道,平均吃根本不够,只能发到组里,组里愿意照顾谁,是组里人自己的事情了。
就像燕飞的份,自然会到小路身上,而朱隶的那一份,肯定会分给沈洁和索菲亚。
燕飞为了保护小路。浑身撞伤了多处,好在换来了石小路和腹中的孩子安然无恙,阿杰为了保护沈洁,手臂受了伤,让朱隶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然而朱隶那个时候确实没有办法照顾自己的爱人,所幸郑和和索菲亚都没有受伤。
船队行驶了三天三夜,天空依旧被尘埃笼罩着,虽然辨不清航向,朱隶仍然命令船队全速行驶,就算越走越偏离航向,也比停下不走强。
四层瞭望台并没有损坏,朱隶却再没有上去过,他命令船队,暂时没有工作的人员尽量减少活动,保持体力,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这三天,除了每天到各船上巡视一番外,剩下的时间,朱隶都躺在他的船舱里。三天里,他只喝了一点水。
“朱隶,”沈洁坐在朱隶的床头,这三天朱隶太沉默了,沉默得让人担心。
朱隶没说话,只是将目光定在沈洁的身上。
“不要太担心了,最多再有两天,我们一定能走出这片烟尘。”沈洁安慰道。
朱隶牵动嘴角笑了一下,沈洁却觉得那笑比苦还难看。
两天后一定能走出烟尘,但朱隶却不知道,他随手指的那个方向,把大家带到了何处,也许离开烟尘后,会发现离港口还有八、九天的航程,船队到时没水没粮,如何坚持八、九天?
近三万人,五十多艘船,朱隶觉得自己的肩上的担子太重了,重得第一次想到了逃避。
“起来吃点东西好吗?你已经三天没吃什么了。”沈洁的眼中写满了关心与焦虑。
“我不饿,我想睡一会。”朱隶翻了身,给沈洁留了一个后背。
“朱隶,船队都看着你呢,如果你不振作起来,船队怎么办?”
朱隶知道,燕飞和郑和这几天也很沉默,即使他们三人见面,也只是用眼神打个招呼,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拼搏,终于让所有的人都活了下来的喜悦。在知道罗盘失效,而船队没有多少淡水和粮食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以为战胜了地震,海啸,却没想到大海给他们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没有粮食还能活,没有淡水,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而且是痛苦地死亡。
两艘装满淡水的船在海啸中无影无踪,朱隶一直认为那是自己的错,为什么当时只想到了人员的重要,没有想到保护这两艘生命之船。
“朱隶。”沈洁的手搭在朱隶肩上,感觉到朱隶的身体一僵,沈洁幽幽地叹口气,默默地贴着朱隶躺下,伸手轻轻地拥抱着朱隶的后背,她知道朱隶太累了,虽然躺在床上,却一直没睡,不过三天的时间,朱隶明显憔悴了,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皮肤也失去了光泽。沈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明白朱隶担的是一副什么样的担子,这一次,他似乎担不动了。
朱隶僵硬的后背在沈洁温柔的怀抱中渐渐软化。感受这沈洁轻轻的呼吸,闻着沈洁淡淡的体香,朱隶在沈洁怀里真睡着了。
***
正如朱隶和沈洁的所料想得那样,第五天晚上,大家终于看到了久违了的星空。
一直守在海图室的官员立刻开始用“牵星法”测算船队的方位,朱隶等人静静地等在外面,半个时辰后。迷失了五天航向的船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位,值得庆幸的事,船队大体方向没错,在向南行驶,然而偏离航向至少三天的航程,以目前的航速达到南巫里还需要七天,比朱隶的估计少了两天。
朱隶给大家发下去的干粮和淡水是七天的量,已经过了五天,还剩下两天的量,也就是说,将有五天的时间无水无粮。
当然这不包括朱隶自己的组,他们这个组里,朱隶这五天里只吃了少量的东西和水,燕飞和郑和也一样,只有石小路在沈洁的逼迫下,每天把自己的量都吃了,沈洁、索菲亚和受伤的阿杰,都偷偷留下了大量的粮食,照这样的消耗,他们这个组是能坚持到靠岸,但是别的组呢?
望着久违的夜空,朱隶的眉头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五天啊,饿不死,却会渴死。
在满目是水的大海里渴死,可以算大自然对人类最大的讽刺。
朱隶默默地走回船舱,仍然用五天来最常用的姿势躺下,双眼仰望着船舱顶部,却没有焦点。
燕飞这几天一直都陪在石小路身旁。大家一起在海图室外等待官员们测算船队位置时,朱隶听到燕飞在轻微地咳嗽,那天的撞伤一直没好,不知道伤到哪里了,当时没顾得上问,后来竟不想问了,朱隶太疲倦了,疲倦得连燕飞的伤都无法让他在意。
如果船队坚持不到靠岸,朱隶会跟船队的船员一起。留在这片大海上,朱隶知道燕飞也会,即使他非常希望燕飞能活着上岸,却也知道他根本说服不了燕飞,就像燕飞也说服不了朱隶。
沈洁会活得好好的,还有索菲亚,石小路,阿杰,郑和,到最后时刻,朱隶会动用武力让他们好好活着,他知道这么做很残忍,死容易,活着太难,沈洁一定会恨他的,但朱隶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沈洁死去。
燕飞这些天里一直陪伴着石小路,他心中清楚,这很可能是最后的陪伴。
***
翌日一早,朱隶、燕飞和郑和六天来第一次迎着朝阳照例巡视船队各个船只,走到冯三虎所在的战船时,一名老水手忽然跪在了朱隶等人面前。
老水手面庞消瘦,明显突起的青筋如蚯蚓般爬在额头上,眼眶深陷,皮肤粗糙,干裂的嘴唇粘着血丝,朱隶只望了一眼,便不忍地移开了目光,这样的面庞这些天他见得太多,甚至闭上眼睛也能看到,缺水,是这些人脸上写得最清楚的两个字。这些天,朱隶最惧怕的就是船员们问他何时能靠岸,何时能补充淡水,朱隶不想欺骗大家,却也不忍心实话实说。
六天来,朱隶很感激大家一直没有人问,今天,终于有人要问了。
“王爷,国公爷,郑大人。”老水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小罐,大声说道:“小的蒙王爷不弃,招为水手,跟着王爷出海一年多,长了见识,开了眼界,此生足矣,小的老了,这点水不多,请王爷、国公爷和郑大人收下,小的祝愿船队能平平安安地回到大明朝,祝愿王爷、国公爷和郑大人还能再带船队下西洋,耀我大明朝的威风。”
如当头棒喝,朱隶不可置信地将目光重新聚焦在老水手面孔上,那张嘴唇,因为大声说出这些话,而嘣开更深的裂口,鲜血将嘴唇染得异样的红,朱隶不敢对视的目光,此刻殷切地望着朱隶,骨节粗大的手指,稳定地端着举过头顶的那碗水。
一个普普通通的水手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没有放弃希望,宁愿牺牲自己,以换取船队的平安,朱隶作为一名近三万人船队的最高指挥官,却低头了,趴下了,认命了,在那一刻,朱隶觉得自己愧对面前的老水手,愧对相信他的船队所有船员。
“老伯。”望着老水手如此信任的面庞,朱隶的声音有些颤抖,“谢谢您。”朱隶弯腰去扶老水手,“眼下淡水很珍贵,您自己留着吧。”
站在朱隶身边的燕飞和郑和也被感动了,他们何尝不是与朱隶一样,放弃了抗争,放弃了希望,还不如这位普普通通的老水手。
“王爷,您统领船队,小的知道您很辛苦,这点水是小的孝敬您的,请您一定要收下,只要您不倒,船队就不会倒。”老水手仍然跪着恳求道。
“王爷,小的这里还有一点水。您也收下吧。”
“王爷,小的这里也有。”
“王爷……”
……
一时间,甲板上跪下一片,包括冯三虎,众多水手都拿出自己攒下的淡水,高高地举着,送给朱隶。相邻几个船上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