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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绿忽地开口,“席川,我想听听你和乔之凉的事情。”
席川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报纸,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好奇呢?”
晴绿仔细的看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她淡淡开口,“哦,我为什么要好奇?”
席川扬了扬眉,“对于你未来老公的过去,难道不想了解吗?”
晴绿拿起一个细橙,又朝他笑,“或许,我更应该关心,你华丽丽的艳史?”她看了席川片刻,又低下头去,用刀子细细切起橙子,“说吧,我承认我对乔之凉感到好奇。”
这也并不是一个冗长沉闷的故事,其实很简单。如同任何一个小男孩都该拥有的一样,乔之凉是席川童年的好伙伴,从他记事开始一直到十一岁,他的父亲和席朝阳是好友兼事业伙伴,两家又住在隔壁,关系十分要好。
直到出了一些事情,当时还属于环信前身的那个厂子,因为出现了一些资金短缺而差点倒闭。而乔之凉的母亲,竟然冒着极大的风险从工作的银行私自挪用了大笔的资金,不料赶上当时中央的严打,被查了出来,然后顺带着牵扯到乔之凉的父亲贿赂官员,用以得到当时炙手可热的一大块土地,林林总总牵扯出好些人来,最后,被双双判刑。
乔之凉自此便住到了席川的家里,大概过了半年不到,乔之凉却意外失踪了,没留下纸言片语,席家当时也尽力去找了,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席川收回从窗外的视线,铁轨上的残雪稀稀疏疏,夹杂着脏乱,煞是碍眼,他朝对面的人笑笑,“要知道,他比我大三岁,离开的时候,刚过完十四岁的生日,我不相信他已经死了,所以,一直没有放弃找他,即使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变了。”
他的神色间带着一些落寞与无奈,“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童年的记忆比较深刻,我一直记得,他离开前过的那个生日里,吹灭蜡烛后,神色默然的许了个愿望,那个神情,我到现在还没有忘记,可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想想,应该是那个词,悲怆。我问他许的什么愿,他认真的说了句,说出来就不准了。其实我知道,他最大的愿望是一家人再次团聚,但那是不可能了。”
席川又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着倒退的树木,那些高展着枝桠,光秃秃的树,如同列队一般的整齐,停顿片刻,他继续道,“有一次,我无意间听见张伯和爸爸在谈论,原来杨阿姨,就是乔之凉的妈妈,当时怀了一个孩子,却在判刑时意外流产了,后来,她也死了,死在了牢里,据说是自杀。他们一直瞒着乔之凉,我也不敢告诉他……我只能在他半夜醒来哭着要妈妈的时候,继续蒙着头睡觉,一刻也不敢动,我怕他知道我醒着,却无法分担他的痛苦,因为我什么都还有,而他,却失去了一切。”
如何取舍
席川自嘲的笑了笑,“说起来奇怪,那时我才那么点大,却会懂得这些东西,后来一阵子,乔之凉好了些,也没有半夜哭醒的时候,可我还是知道,他不开心,而且,心思也越来越重,他再也不会带着我出去玩了,就算在一起,也很少说话,在家里时,更多的是沉默。但当时,风声鹤唳,大人们都忙着处理那些焦头烂额的事情,谁都没有在意一个十几岁孩子在想什么,直到他失踪了,才追悔莫及。”
“我不知道后来的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但心里就是有这么一个声音,告诉我,他必定还在某个地方。”
晴绿慢慢听完他的叙述,仿佛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如果,他所说的乔之凉的那些遭遇,正是顾清初所经历过的,那她无法想象,真的无法想象。
那日,在顾清初办公室的电脑里,无意间发现的一个文件夹,一时心起,想要点开,又发现加了密码,试了好几次,最后竟猜了出来,然后,她看见了一些照片,显然是扫描上去的,其中有一张便是在席川家里,夹在那本书中间的,两人少年时期的照片。
所以,她猜测,顾清初其实就是乔之凉,当人们注意到一件事情后,就会慢慢将一切联系起来,十几年的时间,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面容与成年后的外貌,若刻意修饰装扮,是会让人认不出来的,何况,长得像的多的去了,又有谁会将这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人联系起来。
后来,她将照片发到自己的邮箱,又拿出顾清初近照,细细对照,她宁愿是看错了眼,可事实已经摆在那,也许时间会改变人的某些音容笑貌,但那五官,尤其是一双眼睛,怎么会骗的了相处多年的她,也怪不得,在蓝田第一次看到那张照片时,会觉得那么眼熟。
怎么去解释,又如何去质问,凭空出现的顾清初,原本就没有任何义务向她交代自己的过去,几次见面,她都忍不住想要问清楚,想去了解真实的他,可每每话到嘴边又无从下口,她亦试探过,或者找话题聊起过去,可是他总是不咸不淡的就带过去了,很明显,他根本就不愿意提起。
她不知道顾清初为什么要刻意改名,要用另外一种身份全新生活,但若真如席川所说的那样,那一切也可以理解了。少年时期的离开,隐姓埋名,是因为当时轰动全国的那件案子吧,父母双双犯罪,背着这么沉重的枷锁,若要去异地独自生存,换一个名字,换一种身份,全新开始,未曾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即便是对自己,他也隐瞒着那些过去。
可为什么,明明孤儿院的那位阿姨说,顾清初是从小便生活在那的,这一点,显然是对不上号。再者,就算分别多年,可已经有过童年的朝夕相处,那席川,在和顾清初慢慢熟识之后,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异样吗?
晴绿忽地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好像是什么似曾相识的对话,再想,却又记不起什么,一定有什么地方,给忽略过去了。难道,顾清初不是乔之凉?不对,不是这个,是什么呢,脑海里一闪而逝的那个念头?
“怎么了?”席川轻牵住她的手臂,“头疼?”
晴绿摇了摇头,“我只是,消化不了这个透着点悲伤的过去。”她不敢看席川的眼睛,到底要不要说出这个发现,毕竟,他找了乔之凉那么多年,也有着那样深厚的情感,可是若清初真的想要相认,应该早就开诚布公了,那日在酒店两人见面,明明是刚刚认识的样子啊。更何况,总觉得这件事情还透着许多疑点与古怪的地方,到底要怎么样做呢,说与不说,似乎都对,又似乎都不对。
“别想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平安幸福过一辈子的,所以,不要去管过去如何,只要珍惜现在的生活,那就可以了。”
晴绿茫然的点了点头,却还是觉得脑子一团乱麻,越来越乱了,“我出去一下……”
席川看着她有些失魂的走了出去,微微蹙起了眉头,他亦是在犹疑,显然顾清初没有和她提起过以前的事,但是,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再让她分神的好。
到了傍晚十分,火车已经入了南方,外面的景色也起了变化。
北方的冬,单调而凛冽,而南方,除了有些清冷之外,依旧带着绿意,从北至南,仿佛是从暗沉灰白的素描,变成了江南的水墨画,不再是无垠的平原与光秃的枝桠,也没有了大片冰封的河道,只是稀稀落落的残雪间落在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垦田。
天色渐下,夜色愈浓,晴绿从外头跑了进来,有些兴奋,“听说下一站,会有卖好吃的烤野鸡腿,我们下去买吧?”
席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贼贼笑了笑,“好啊,不过,要是我这一下去,就被当地姑娘给看上了,强拉着做了上门女婿,那可如何是好。”
晴绿轻笑一声,“就你这身板,会砍柴么,会养猪么,你连洗碗都不会,顶多当个小白脸,人姑娘才不会看上你呢。”
“既然这样,”席川慢慢走到她的跟前,含情脉脉道,“不如你要了我吧?”
晴绿吃吃一笑,亦含情回望过去,“好啊,唔,这样,先给本大爷跳个脱衣舞吧。”
两人离的极近,晴绿可以看见他琥珀色眼眸内的影影绰绰以及倒映出来的笑脸,一时间,她只觉得车厢的噪杂声渐渐远去,只听得两人厚重的呼吸声,气氛微妙变化,她下意识的想要逃开,席川却越靠越近,几乎就要贴上她的脸庞,这股早已熟悉的味道,让她几近抓狂。
席川又慢慢的站了起来,虽保持了些距离,却挑眉一笑,竟伸手慢慢解开领带,然后是一颗接一颗的扣子,直看的她脸红心跳,忙跳了开去,离他老远,“打住!去买鸡腿……”
“哦……不着急,还是先表演个脱衣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