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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永章听了薛华鼎的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眼里甚至冒出一股奇异的光彩:如果能继续和薛华鼎保持紧密的工作上的关系,不管晾袍乡是不是会富裕起来,至少自己的前途明亮了很多,机会也多了很多。
其他人也是高兴的附和着:“我就知道薛县长不忘旧。”
“是啊,别看我们县长年纪轻……”
他们谈笑着进了收拾一新的会议室。与前几天相比,会议室干净整洁多了,会议桌上还铺着雪白的台布,上面摆着清一色的新白瓷杯。在主持会议的首长位置,还摆上一只亮闪闪的话筒——一个只能坐几个人的会议室,摆一个话题纯粹做样子,没必要。
只是墙壁还是显得陈旧,上面那些破败的标语还在,漏水渗透在墙上的霉迹清晰可见——短短一个多小时无法改变这些。
看见薛华鼎四处查看,兰永章有点尴尬的笑道:“这也许是你最后一次参加我们办公会议,我们就破费了一点,也就是意思一下。嘿嘿,算是留一个好一点的印象。”
薛华鼎笑了笑,说道:“说真的,这个事情我们还是要好好议一议,怎么迎接省里下来的调研组,太简陋了不行,也许他们觉得怠慢了他们,但太奢华了也不行,也许他们会不放心把钱拨给我们,担心我们把项目资金给浪费掉。大家坐吧!”
“薛县长,你坐这。”兰永章见薛华鼎又朝以前的座位走去,连忙说道。
“不,那里还是你兰书记坐,今天是你主持会议,我还是你手下一员嘛。”薛华鼎说道。
“不行!于职位上讲,你现在不是代理乡长了,是副县长了,这个位置理应你来坐,于今天的会议内容讲,你是主角,你是指挥长,你说我们怎么配合我们就怎么配合,绝对不给你拖后腿,一定要给上级调研小组留下好印象。这副担子只有你薛县长担得起。”兰永章坚决的推薛华鼎到主位上去。
其他自然都是请薛华鼎坐那里。
薛华鼎笑了一下,说道:“好,我们今天是开一个务实的会,这些虚礼就算了。”说着,他就坐了那个放话筒的位置,兰永章则坐了平时薛华鼎开会坐的位置。
薛华鼎等叶胜关了大门之后,说道:“那我们就开始开会,首先我向大家汇报一下这次到省城的一些情况……”
会议是以薛华鼎的汇报开头,这些汇报也是蜻蜓点水——点到为止,他并没有详细的说,他没有将自己拜见了财政厅副厅长、省委副书记的事说出来,只是笼统的说一句见了省里的领导,对于争取的资金数额也没有说具体数字,只说要等省里下来调研小组调查之后才确定。
这些抽象的话并没有让其他人感到薛华鼎在吹牛。他们这些很少见省里领导、甚至没有进过省城的乡里干部,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一脸崇拜的望着薛华鼎。特别是那个施云芳,薛华鼎都怀疑她眼里是不涌出了激动的泪花,水汪汪的,就是不知道她是真的激动还是表演。
上级调研组说是说要单独下来调查,不通过当地政府,但这些乡干部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知道如何应付这类检查:无论他们怎么调查,肯定与相关的项目有关,只要让对方了解到广大农民群众确实希望这些项目开展起来,乡里的目的就达到了。
建设道路的项目不用怎么准备就能博得上面的同情,这是明摆着的,外面的人要进来,里面的人要出去,都只有一条土路,就是太阳天,这条土路也是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洼,有的空里还有很深的污水,不修路是绝对不行。
对于砖瓦厂,就需要干部们操心了,现在还是农忙季节,按理现在的砖瓦厂属于停工阶段,制作砖瓦的农民都回家搞“双抢”去了,但如果让调研组的发现这个砖瓦厂空无一人,他们就可能以为这个厂不景气,效益不好,有可能留下不好的评价。乡里干部必须上门做他们的工作,不但要这个厂的老板招一些人来生产,还要把场地收拾一下,让人觉得即使现在是农忙工厂为了完成合同也没有停工。另外,乡里也会告诉老板怎么回答上面的提问,无非是砖瓦质量好,只要路通,他们肯定会扩大规模,利润会大增。
至于莲藕加工厂,因为夏季还不是出莲藕的时候,莲藕要到秋天才踩出来,现在不可能有加工的。但乡干部还是想出了一招,就是搭架子,花一点钱买一些干净的坛坛罐罐,做出一旦莲藕收获就会复工的架势。
当然,乡里还有安排各村村长在农民中宣传现在生猪销售难,农产品销售难等等的消息。这些事情都不是很难,而且实际情况也是如此,乡里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更加引起调研组的注意、引出他们更多的同情心而已。
会议最后,薛华鼎提议大家讨论一下是不是小范围恢复大棚种菜的事情。他在省城听了胡副书记的话,觉得办那些与广大农民切身相关的事情确实才能让农民尽快得实惠。大棚种菜虽然以前在晾袍乡失败了,但那是以前铺开的摊子太大,道路不通造成的。如果小范围的进行,也许多少有点效果,也能造福不少人。
“我也只是提议一下,其他地方都有成功的经验,我们只要汲取教训就不会出大的差错。我们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各位说说看,反对也好赞成也好,都说说理由。”薛华鼎问道。
几个人都不说话,他们心里是不愿意提这个事,但薛华鼎是新任的副县长,项目资金又是他在争取,要反对也似乎不妥,所以都在等别人首先开口。
兰永章也不太好说,因为他是在大棚种菜失败后过来的,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捡了一个便宜,钱书记因为它倒台,兰永章却因为它从乡长升到了乡党委书记。
过了好一会儿,主管农业的副乡长戴跃硬着头皮说道:“薛县长,我也不说大棚种菜不好,现在城市里的人夏天吃冬天的菜,冬天吃夏天的菜,这些菜肯定都是大棚种植搞出来的。城里菜市场那么多菜,说明大棚种菜的规模很大,也肯定有人赚到了钱。”
第444章
他吞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薛县长,你也知道我们乡的情况有点特殊,主要通过前年和去年的事,群众对大棚种菜的心冷了,以前乡里请的那些技术员也跑了,如果我们现在再捡起这个事来,我们丢脸不说,那是小事,主要是群众也不会信任我们,以为我们又是在追政绩而不顾他们的死活,也许还会激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矛盾。不少农家为这事亏了钱,欠了债,到现在都没有还清。信用社的人向那些农户不但要不到钱,还要被他们骂,信用社的人对我们也是一肚子的火。如果我们现在又说搞这个,我估计那些农民又要来乡政府闹,要我们赔他们的钱。除非……”他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薛华鼎问道。
“除非我们乡里拿出一笔钱出来,免掉他们的欠款,甚至弥补他们的亏空。否则,我们是不想、也不敢去捅这个马蜂窝。”戴跃抬起头说道。
薛华鼎还没有说话,坐在兰永章下手的施云芳插言道:“那怎么可能?如果他们种菜赚了,他们又不会多给政府一分钱,为什么亏了就要政府来背。薛县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薛华鼎看了施云芳一眼,然后问戴跃道:“戴乡长,当时我们乡政府跟他们签相关合同没有?”戴跃苦笑着说道:“就是因为签了合同,说是只有他们连续三年大棚种菜,我们乡里给他们报销一半的大棚费用,要不我们怎么这么被动呢?”
施云芳有点不乐意薛华鼎不尊重她的意见、没有回答她的话,此时的她又发言道:“那是他们农民违约在先,合同书上白纸黑字的明明写了要连续种植三年,我们乡政府才给补贴,他们种了三年吗?没有!最多的两年。按道理我们可以一分钱不补贴。为了社会安定,实际上我们乡政府已经补助了不少,其他方面的钱挪到了这一块,农民卖粮之后手里抓着的白字条大部分原因还不就是因为这个?如果不是这个,我们也不会这么被动。就是因为当时我们有的领导心软,农民一说要钱就慌了神,慌张的把自己吃饭的钱都供了出去。”说完,她把眼睛望到天花板上去了。
这些事,薛华鼎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知道。以前因为涉及到钱书记被迫退休,他们乡政府的人对此事讳莫如深,薛华鼎自己也因为知道在这里呆的不久,加上忙于处理防汛、双抢等事宜,也没有仔细调查。
施云芳的话很有针对性,她话里指的“心软的领导”除了已经退休的钱书记,薛华鼎估计在座的也有份。但出乎薛华鼎意料的是,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