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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袋一晃当说:“没当过,好人谁当那玩艺,日本人前我都没当过,这前就更别说了。”
“不对吧,你没当过胡子,那你家这些黄货是从哪来的?”
听到这,他脸一沉:“你先别问我,我问你,你在我们家住,俺放心地让你们看家,你们瞎翻啥,是不想偷啊?”
“有人说你是胡子头,我们就想看看你杀人越货、打杠子砸家舍得来的脏物放在哪?”
“啥脏物啊,那是我老婆从娘家带来的!咋地,又犯说道啊?”
“你老婆家是财主啊?”
“那倒不是,不过他家有干货,你管得着吗?”
“这事谁能证明?”
“我老婆能证明啊!”
“那好,先把他押出去,把他老婆带进来。”
“大黑张”的老婆进屋后就撒起了泼,指着我和老杜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穷人翻身来工作的,俺看你们这一面,好吃好喝待你们,到头来,有钱的财主你们一个不敢动弹,反倒打起俺们的主意,有良心没良心咱不说,你们这么干,能对得起俺给你们做的饭吗?告诉你们别人怕你们俺不怕,你们还敢把我吃了吗?”
我把炕沿使劲一拍:“你先不用耍泼,我问你,你家这些黄货和你身上的缎子棉袄是哪来的?”
她眼睛一瞪说:“咋地,我娘家陪送的,犯法呀?”
“你娘家挺富啊?”
“俺娘家富不富与你们没关,要别的没有要钱有的是。”
“那你怎么嫁给‘大黑张’这个穷小子?”
“我愿意,我看他好,我宁可倒贴。咋地,管得着吗?”
这老娘们的嘴巴真够厉害,审来审去倒把我闹得没话说了。
刘庆林在一旁着了急:“你怎么能证明这些东西是你从娘家带来的?”
她扭头冲着刘庆林喊道:“你说话好好说,嘀哩嘟噜象个老高赖似的!那我问你,你有啥证明这些东西不是从我娘家带来的?我娘家陪送东西还得告诉你呀!你家是哪的,跑到东北这旮旯来唬啥?”气得刘庆林干卡巴嘴说不出话来,看来审讯很难进行下去。
我低着头摆弄着那副金镯子,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撬开这老娘们的嘴。摆弄来摆弄去,方法虽然没想出来,可我发现这镯子的里面有三个朝文字,这朝文字,不是圆圈就是方块,再不就是横竖,加在一起瞅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啥。本想拿到东院叫朴大婶看看,可我又怕出差,因为这镯子还不敢肯定是朴家那副,于是我把镯子拿到前院一家姓李的朝族人家,叫他们给认一认。李家的老爷子挺客气,戴上老花镜看了一下说:“这三个字,是平壤金。”我问他这是啥意思,他说:“我们朝鲜平壤有一家金铺,他们做的首饰样式好、成色足,每一件首饰都有这三个字,我们鲜族人一般都知道。”搞明了字以后,我道了谢,回到了“大黑张”家。
“大黑张”的老婆看我拿着镯子出去了一会又回来了,愣巴愣眼地瞅着我。
“你说这镯子上的字是啥?”
“平壤金啊。”然后小声地嘟哝说,“连高赖字都不认得还跑这来工作,怨不得啥也整不明白。”
“你废话少说,我问你,你们家怎么有鲜族首饰?”
“你问我,我问谁呀,这都是老祖宗的事,你扒开坟问问他们去吧!”
这话把我噎得半天出不来声。
我寻思这老娘们的嘴挺硬啊,没有确凿的证据她是不会说出事情的。那时我手里的证据只有两个:一是委任状,再一个就是这些黄货。委任状的事已不足以证明他是土匪,那么唯一的希望也就是这些黄货了。我当时想,这副镯子有可能就是朴家的,如果是朴家的,那“大黑张”家的镯子来历肯定是有问题的,于是我转身出屋到了东院朴大婶家。
朴大婶那天哪也没去,看我们把“大黑张”绑了回来,娘俩扒在窗户台上看热闹。
我进屋后,大婶问我:“你们真把‘大黑张’抓起来啦?”
“大婶你这不都瞅着了啦,可他俩不承认。”
“不承认可不行,那是我亲耳听到的。”
我心想光你听到也不行啊,我说:“大婶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你家的那副金镯子有啥记号没有?”
“有啊,我那副镯子的里边不光有我们平壤金铺的‘平壤金’三个字,在我婆婆给我的时候,我寻思丢了好找又在金字的下边用针划了一个细道,这副镯子的下边都有。”
说完后她诧异地问我:“你问我这些干啥,莫非说这副镯子在他们家?”
“大婶,我过来就是问这事,其它的以后我再和你唠。”
回到“大黑张”的家,我拿起镯子仔细端详,果然在两个金字的下边有两道不注意就看不出来的划痕,这下我心里有底了。于是问“大黑张”的媳妇:“你家的镯子除了这三个字外,还有其他的记号没有?”
她寻思了一下说:“没有啦!”
“真没有?”
“真没有!”
“好,我跟你明说了吧,你这副镯子根本就不是你娘家的,也不是你家的,而是那院老朴家的。这镯子上有朴大婶做的记号。”然后把镯子拿到跟前叫她看。她看了看干张嘴说不出来话。
我一拍炕沿:“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家‘大黑张’领人杀害朴家小两口的事,告诉你我们早就掌握了!要不然我们凭啥抓你?再说‘大黑张’已经把事情经过交待了,我就看你是不是他们一伙的。给你个机会你不要,把她拉出去,到西山口枪毙她!”
她听我这么一说,又看我一副严肃的面孔,慌得汗顺着脸流了下来,两条腿直哆嗦。
东院的朴大婶娘俩在我走后,就跑到“大黑张”家的后窗户外偷听,屋里的话娘俩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只见朴大婶像疯了一样冲进屋来,到“大黑张”媳妇跟前连踢带咬,用朝鲜话不知骂些什么。大伙拼命拉扯才把她拉开,“大黑张”媳妇的脸已被她挠得净血淋子。
这下“大黑张”的老婆可老实了。朴大婶出屋后,她“扑通”一声就给我跪了下来,冲我连磕头带作揖:“工作队饶命,这事不是我干的,是我家‘大黑张’他们干的。”然后把“大黑张”他们一伙杀害朴家两口子的事说了一遍。
把她带出去以后,又把“大黑张”押了进来。这回“大黑张”还是死驴不倒架,一直硬撑着。
“你老婆已经把事交待了,你咋还这么嘴硬,想自寻死路啊!”
“你们别给我来这套,她说是她的,我什么也没干,再说她一个老娘们家叫你们这么些人连蝎呼再吓唬还不顺嘴胡说啊,你们怎么能信她的呢?”
“‘大黑张’,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那好我就把事情的经过给你挑明了吧。”
他没吱声。
“你原本是永吉县缸窑的人。‘九一八’事变那年,你参加了‘占山好’的队伍,那年你才十七岁,应该说那个时候你是条汉子。后来‘占山好’的胡子队伍叫日本人打散了,你为逃避日本人的追捕才跑到了这帽山。和你老婆成亲后,你本想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当时的马占山队伍动员你几次你都不参加,为此你还挨了一砍刀,人家骂你完犊子,伤疤就在你的右肩膀上。大前年的秋天,你老婆在当院看到小玉姬拿着她娘的一对金镯子玩,进屋跟你说:‘那院老高赖挺富啊,他家小丫头拿着一副金镯子玩。’你说:‘别看他家是高赖,在日本人跟前不吃香。看他家那情况和咱家差不多,能有什么金镯子,八成是铜圈吧?’你老婆说:‘你看你不信,你出去看看。’你出门一瞅果真是一副金镯子,于是你就见财起意,联系了大西沟的三个人,把面袋子捅了两个眼蒙在头上。当天晚上就闯进老朴家。由于当时你们没有翻出金镯子,就把他们小两口绑到了西山老林子里,派人告诉朴大婶,明天晚上之前不把镯子和一万元满洲币送到西大沟口就撕票,同时叫她不准告诉日本人。朴大婶完全按照你的吩咐,一没告诉日本人,二按你说的到西大沟老楸子树下把镯子和钱给你们送去了,可是你们已经把他们两口子杀害了。为什么你们违背了胡子的山规,送了钱还杀人?我知道原是不想杀他们的。但是由于你不小心在路上面袋子被树枝刮了下来,被他们认了出来,没办法你才杀了他们。”说到这,我问他,“我说得对不对?”
这时候“大黑张”的脸色铁青,汗顺着脸往下淌,
“你还用不用我给你往下说,我可就给你这一次机会啦!”
“大黑张”叹了一口气,哭丧着脸说:“命里该着哪,这败家的老娘们,真他妈完犊子!你也不用往下说了,我认了。我就后悔不该不信我爹的话,咱穷人命穷就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