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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沧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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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你快领着孩子、老婆跟我走,吃完饭我领你看地去。”

贾大哥千恩万谢和他来到了贾家大院。

吃过了午饭后,贾大善人领着他到南山沟山梁子上的一片荒地边,笑呵呵地说:“兄弟,我这六亩山坡地可是屯里数一数二的好地,这几年我看地太累了就把它困一困,现在种正是好时候。屯里有好几个人要租我都没租给他,我看你这个人不错挺实在,就租给你了。至于租子嘛?咱秋后一块算,保准比别人的少,谁叫咱哥俩有缘份来的?”

贾大哥是个种地的老把式,搭眼一看这地里柳毛蒿细(长得细小)的蒿子就知道这是片兔子都不拉屎的地。种吧明知道这地要打粮食得费劲,不种吧人家好心收留你不说,东山里的亲戚这年头也不知有没有了,自己领着个傻老婆和孩子流浪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再一想这地也在人待弄,只要下上功夫没有不打粮的,于是就答应了贾大善人。

贾大善人一看贾大哥同意种地又说:“兄弟我帮人帮到底。住的房子你不用愁,南场院有一座房子你先住着,屯东南角我有一块园子,山上有咱们的林子,你随便砍,盖他两间不就行了。至于木头钱,咱也秋后一准算!”

贾大哥一听更高兴了,心想我可碰到好人啦。

从这以后,贾大哥开始拼命干活,利用种完地的空闲时间,在贾大善人的房子旁盖了两间房。那一年虽然收成不太好,但贾大善人的租子也少,贾大哥一家还过得去。

转眼到了冬天,贾大哥天天拉着爬犁起早贪黑地拣粪往地里上,第二年的春天这地就变得肥沃了。看到这死板的地已经变成一脚下去一个坑了,贾大哥心想这地今年正是好时候,肯定能有个好收成。秋后苞米下了地,贾大善人来到他家问他:“兄弟,今年收成怎么样?”

“比去年强多啦!”

“收成好就好,你看我这两天可闹心啦,你那个啥也不懂的嫂子天天格几我说租给你家的地租少。我说当初不是看人家困难才租给人家的吗?现在嫌乎少当初干啥来的?”

贾大哥一听明白了:“大哥,你不用说啦,今年收成还好,我再把租子加一成,我咋也不能叫大哥为难哪!”

就这样租子加了一成。

转过年的春天贾大善人哭丧着脸来到贾大哥的家,坐在炕沿上唉声叹气地不出声,贾大哥问他:“啥事难成这样?”

“难出口啊!我老婆的娘家侄来串门,说在家没啥干的想租点地种,俺家那个死老婆子出个馊巴主意,让他种你这六亩地。我说那可不行,咱把地租给人家,人家把地待弄得那么好,咋往回收啊?他侄子说:‘老姑夫你不用怕,我把租子给你再提两成。’我说提三成也不行,哪有这样办事的?这死老婆子不依不饶,嘟嘟起没完,没办法我就上你这儿坐一会散散心。”

贾大哥一听,心想这东家可真够意思,我不能叫人家为难,于是把租子又提了两成。

就这样年复一年,贾大哥的地租子一再上涨,几年下来,贾大哥拼死拼活地干,日子不但没有好起来,反而欠下一屁股的债。房子也归了贾大善人,可他还一直以为贾大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在贾大善人的七个佃户中,据我们调查全部被他用这种方法剥削得穷困潦倒,有的妻离子散。而这些人并没有认识到这点,反而认为是自己的命不好。

贾大善人的面具被我们识破后,我决定先打了他这个土豪,用他的事例唤起贾家村穷人的觉醒。于是我通知贾大善人,财产全部封存,等候处理。当时他还很不服气:“你们封存我的财产,工作队就这么不讲理呀?”我把他巧取豪夺的方法揭出后,他脸上冒出了汗表示认罪,请政府宽大处理。

那天中午我到区政府汇报准备斗贾大善人的事,回来的时候到中营村和刘庆林碰了个头,在他那吃完饭才往回走。

刚出中营天就已抹黑,当我走到打日本岗的时候,上弦月就挂上了树梢。想到明天就要开斗争会了,我这心里既高兴又有点紧张。高兴的是这一步的工作有了点眉目,紧张的是这打土豪我还是平生第一次,怎么打这分寸能不能掌握好,群众能不能发动起来,心里还是没有底。因为那个时候打土豪没有什么格格线线,只要有钱有民愤的就可以打,也不必请示谁,工作队自己就可以做主。

正想着时,从岗上走下来一个人,借着月光我看这个人边往下走边回头张望。那时候,中营到贾家要经过“打日本岗”,是条小道。这个人径直冲我过来,当走到面对面的时候,我怕撞上往旁边闪了一步。他一直冲我走来,并且还用手捂着嘴,这种反常的行为引起了我警觉,心里做好了应付突变的准备。

当我俩走到跟前一错身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头顶上“刷”地奔我的脖子套来,我立刻意识到这是“勒死狗”(夜晚胡子杀人抢劫的一种方法)。因为我小的时候老人们常讲,这胡子晚间最爱干“勒死狗”的勾当。我立即把两手往脖子上一挡,一根绳子勒到了我的手上,那个人屁股一挺把我背到了背上。我也就将计就计假装蹬了几下腿,然后就一动不动地任他背着我走。

这家伙劲挺大,一气背到了沟塘子对面的山梁上才把我放下,然后坐在树桩子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往道上啥磨。趁他往道上瞅的空儿我偷偷把手枪拔了出来,打开了保险,顶上了火,放到腰间。这家伙好像听到了动静,“扑愣”一下回过头瞅我。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眼睛半睁不睁地看着他。借着树空里透过来的月光,我看见了一双铮亮的眼睛和嘴上的凹唇。我想起这可能就是跑脱的胡子头豁牙子,四哥告诉我这个家伙是惯匪出身,心狠手辣,连“四海”都让他几分,是胡子里的刺头。

这家伙回过头来看我的手在腰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伸手从腰间拔出匕首“呼”地奔我扑来。我迅速拔出枪冲他的胸口扣动了板机,只听“嘭、嘭”两声闷响,这家伙身子一哆嗦,我就势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把枪对准了他的脑袋。只见他单腿跪在地上,瞪着吃惊的眼睛瞅着我,一声没吭慢慢倒在了地上。我走过去用脚踢了踢他的脑袋,已经气息全无,伸手翻了翻他那淌满血的腰间,只翻出了半个沾满血的苞米面窝头和一节大萝卜咸菜。我用雪洗了洗手,带着沉重的心情向岗上走去。

到了岗顶就见屯中一伙人打着火把往这边跑。我知道这肯定是班里的同志们听到枪声来接应。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擦一擦脸上的汗,瞅着远处黑呼呼的大山,这心里真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知是为虎口脱险而惊喜,还是为豁牙子怀中的半拉窝头而悲哀,或是为革命工作的危险性而担忧。

人群到达岗下时,老杜高声喊道:“班长,你在哪?”

“别招呼了,我在岗上,马上下去!”

来到了岗下,班里的同志围着我看看这瞅瞅那。我说:“没事儿,是胡子豁牙子要给我勒死狗。叫我用枪打死了,人就在山梁子那边。”

贾大哥说:“这豁牙子死了,咱这地方可去了祸害!这些年他这伙人可把人造害苦了,这伙人真不咋地,看到日本人撒鸭子就跑,看到中国人不是抢就是绑,最他妈不是玩艺!”

“贾大哥,明天你领几个人把他埋了,省得吓唬人。”

回到屯里,坐在暖呼呼的屋子里,同志们一边烤着火一边议论起这件事。老杜说:“这事出的有点怪,明天咱要打贾大善人,今天晚上就出这事,我看这肯定是他搞的鬼。”

其他同志也这么认为,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把他抓起来,晚间好好审一审保准能审出来!”

我当时也觉得这事出得蹊巧,可又一想这事有时候也碰巧,如果要是贾大善人找的豁牙子,那他的怀里不至于只有半拉苞米面窝头。再说也死无对证,咱说人家搞的鬼也没啥证据。我觉得咱工作队是代表政府做事的,冤枉人的事咱不能干。我把想法和大家说了以后,大家说可也对。

第二天我们在屯南贾家的场院里召开了群众会。这一次不是斗争会,而是叫贾大善人当着全屯人的面讲清他剥削穷人的罪行。有的同志提出连李宝山也带上吧,这贾家就这么两户大户人家。李宝山虽然也是个地主,但没有什么罪证,佃户们对东家也没有什么反感。我没同意带,我觉得咱八路军工作队不是胡子,啥事都得讲个理,不能见人家有钱就打,况且上边也有指示,要有罪恶的。但是贾大善人有罪没恶,这就是那次没有斗争他的原因。

在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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