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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现在各地流民都过来荥阳,那是因为荥阳郡相比其他地方,安全很多,能吃饱肚子;可一旦发生战事,流民可以来,自然也能走。
投靠他人?
言庆身为李阀中人,谁又能够信他?
与其寄人篱下,还不如为自家人做事来的妥当。再者说了,这天下间,又有什么人能比李渊更强?
李密,不成!
有野心,有能力,有手段,可书生气太重。
王世充……更不可能。如果李言庆投靠王世充,那他麾下的这些人,九成会立刻离开。薛收也好,杜如晦也罢。包括姚懿、祖寿、许敬宗,是因李言庆而来。但他们未必能接受,言庆取投靠一个毫无前途的主子。
言庆笑道:“无忌,告诉大郎和老杜,李某人没那么容易被人算计。
这世上能算计我的人,还没有出世!玩阴谋,耍手段,我谁都不怕。人家做得初一,我就能做得十五。让我低头,可以;但想要骑在我的脖子上,我必与他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长孙无忌也笑了!
言庆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
是啊,李言庆可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他的能力,他的才华,还有他的手段……
至少从目前来看,还未有人能超越他。
如果李言庆能年长十岁,不用多,只要十岁!说不得这天下究竟是姓哪一个李,尚未可知。
“我出兵之后,牛渚口就托付于你。
荥阳县的一应事务,就由你操持,切莫大意;到时候,我会让姚懿主持黑石关,老杜坐镇洛口仓。有任何风吹草动,可自行决断。总之在我袭掠河内的时候,荥阳一切,就托付你们。”
长孙无忌插手躬身,“养真放心,断使荥阳,高枕无忧。”
“我相信你们这些家伙。”
言庆的眼睛笑得好像一轮弯月,可那眸光中,却透出几分令人胆战心惊的森冷寒意……
……
四月,杜伏威自历阳出兵,强取桃叶山,攻占胡墅,兵锋直指瓜步山,威逼江都郡;房玄龄则从延陵跨江而击,以谢映登为先锋军,再次攻占扬子宫,距离江都宫,不过咫尺之遥。
宇文化及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同时麾下骁果,似乎也无心再逗留江都。宇文化及只得率部西归,以唐奉义、牛方裕、薛世良三路并进。同时,宇文化及又对司马德戡产生猜忌,升任礼部尚书,名为升迁,实则夺取兵权。
司马德戡无比愤怒,于是贿赂宇文智及,得后军万人。
至彭城时,水路不通,军士负重,西归兵马生出怨气。司马德戡与赵行枢密谋袭杀宇文化及,不想事情败露,宇文化及假装游猎,在后军抓住司马德戡后,斩杀司马德戡与赵行枢党人。这叛乱虽说平定了,却使得西归军产生出剧烈的震荡。短短十数日,逃兵高达数千人。
同月,萧铣反唐,呈梁旧制,攻克南郡(即荆州),并迁都江陵。
岭南隋将张镇周、俚帅宁长真,交趾丘和闻听隋炀帝被杀,纷纷归附萧铣。于是东起九江,西达三峡,北至汉水,南抵交趾,尽为萧铣所得。萧铣得四十万兵马,雄霸南方,隐隐攻取江南之意。
五月,义宁帝杨侑,禅位于李渊,逊居代王府邸,封邻国公。
唐王李渊在长安登基,建元武德,复改郡置州,以太守为刺史,并推王运以唐为土德,改易旗帜为黄色。
李渊登基,是在五月十三日。
同日,李言庆自荥阳突然发兵,呈代王讨逆,领兵万人,跨黄河而击河内,三日即取温县。
荥阳军夺取温县之后,立刻兵分两路。
李言庆命薛收为西征将军,以罗士信为游击将军,直扑齐子岭;李言庆则自领一军,以柳亨为先锋官,攻取临清关。一时间,河内烽烟四起。言庆兵马虽然不多,然则训练有素,悍勇无比。加之李言庆在民间声望不弱,荥阳军更在他的指挥下,秋毫无犯,使得河内百姓夹道欢迎。
自大业十二年末,卫文升病死河内之后,河内如同散沙。
盗匪四起,流寇肆虐。李言庆兵分两路推进,连番恶战,只打得河内盗匪,闻风丧胆。汲郡太守魏德深此时身患重病,得知李言庆跨河而击,顿时喜出望外。他在病榻上下达命令,命汲郡都尉徐世绩出兵与李言庆汇合。徐世绩得到命令后,立刻使裴行俨率部西进,逼近临清关。
……
荥阳,郑府,著经堂。
郑仁基面色铁青,几乎是一路小跑,跨步来到后院一所宅院。
“爹,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小跨院里,郑宏毅正陪着几个人说话,见郑仁基出现,他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在他身后,几名男子也纷纷站起。灯光下,当中一人,看年纪大约在五旬上下,头发灰白,但精神矍铄。
身高大约有七尺七寸,也就是178公分左右。
体格略显单薄,一袭青衫,流露出卓尔不群的风姿。颌下黑须,相貌清秀,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在他左边,却是两个魁梧中年男子,正是郑元寿和郑元琮兄弟。
而在这男子右边,则站立一个青年,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相貌堂堂,颇有几分稳重之气。
郑仁基顾不得与郑元寿几人寒暄,一把攫住郑宏毅的手臂。
“宏毅,我问你……你回荥阳,可拜访过李郎君?”
郑宏毅一怔,挠挠头,有些尴尬道:“爹,您知道我现在的身份,言庆哥哥如今还为隋室效力,我若冒然出现,岂非自投罗网?”
“那就是没有和李郎君说过?”
“哦,没有!”
“贤弟,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本就是秘密前来,怎可能与李家小儿照面?”
郑元寿对言庆,始终存着几分怨念。
他虽然很赏识言庆,可他的亲生儿子,当年就是因为李言庆不去洛阳,逼得郑元寿亲手斩杀。
哪怕郑元寿也清楚,那是郑醒咎由自取,可这心里,终究对言庆有些许不快。
郑仁基看看众人,而后苦涩一笑。
“元寿哥,如今荥阳,已非当年荥阳。
郑氏虽则依旧尊崇,却是因为李郎君一手捧起……说句不好听的话,这荥阳县里,到处都是李郎君的耳目。我原以为你们已通知过李郎君知晓,所以没有过问。可是现在……李郎君已经觉察到你们到来。”
郑元寿一怔,“他觉察到又能如何?”
“元寿哥,刚才长孙郎君将我招去府衙。
哦,那长孙郎君就是当年长孙大将军的小公子,如今官拜荥阳司马,平日就驻守在牛渚口。
以前他见我,总是很客气。但今天……他告诉我,自九月十日开始,荥阳郡将重修税法,并整顿户籍。以后,李郎君将不会以人口计税,而已土地丈量。其中深意,大兄可明白吗?”
“废人头税,改田赋?”
郑元琮惊叫一声,旋即怒道:“李言庆未免太骄横了吧……他这哪里是重修税法,分明是拿我等开刀。咱郑家在荥阳县土地最多,岂非税赋最重?仁基大哥,此事万不可点头,否则我郑家当难以维计。”
一直没有开口的男子,在一旁眉头一蹙。
“二兄莫急,且听郑公说完。”
郑仁基道:“我不点头,又能如何?
如今二房走的和李郎君更近!郑为善几乎惟李郎君马首是瞻,而且南来族人,似乎也没有意见。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祖行公偷偷给我露了一句。他问我近来是不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可到家门口这才明白,这所谓摊丁入亩的税法,恐怕是李郎君有所针对。”
他没有说明李言庆是针对什么,可在场的人,全都是聪明人,焉能听不出其中端倪?
郑元寿和郑元琮下意识的向中年人看去,却见中年人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少君。”
郑宏毅连忙上前,“大将军有何吩咐?”
中年人苦笑着看了一眼郑宏毅,“烦劳你持我名剌,连夜赶往巩县,拜会李郎君……就说,我将不日抵达。”
“大将军,您这是……”
郑元寿惊呼一声,“您这要是去了巩县,无异于羊入虎口。那李言庆乃心狠手辣之徒,焉能放过您?”
“郑公放心,李郎君绝不会对家父如何。”
一旁的青年开口道:“不如这样,我和郑少君先行前往巩县,可当面向李郎君解释一下。奉节说过,李郎君非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想必他也就不会再为难郑公了。”
这父子二人一番话,却又让郑仁基、郑元寿等人如堕云雾之中。
郑宏毅突然一激灵,向青年看去,“道彦兄,你是说……”
青年摇摇头,“此事说来话长,绝非一两句可以说清楚。不过李郎君与我等关系非同一般。
郑公,此次李郎君所为,并非针对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