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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李密出现在偃师,王世充立刻就反应过来,李言庆和李密联手合作了……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当初他能和李密联手,如今言庆也可以和李密联手。这年月,什么敌人不敌人?谁实力最大,谁就是敌人。王世充挟天子以令诸侯,就如同三国演义里的曹操;李言庆和李密,自然也要来个孙刘联合,才能扛得住王世充的扩张。否则王世充以皇帝的名义招李言庆入洛阳,言庆怎么办?
去,是死路一条。
不去,王世充就能立刻找到借口,倾洛阳之力夺取荥阳。
不过现在就不行了……王世充想要打荥阳,就必须要通过李密这一关。而王世充若想要夺回偃师,李言庆也可以和李密随时联合起来,对抗王世充的攻击。这让王世充也没有办法。
王世充在王仁则和王君廓的保护下,几乎是以全军覆没的代价,撤离偃师。
至于他会不会报复李密?何时来报复李密?
李密暂时也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
“三郎,你与要汉立刻点起兵马,偷袭黑石渡。
孤料想李言庆迁走八成偃师人,决不可能那么快渡过黑石渡。能在黑石渡消灭李言庆最好,就算消灭不了,也要让他吃一个大亏……这黄口小儿,这他娘的是个妖孽。自与他开战来,孤就未占到过他的便宜。”
王伯当素来是以李密唯马首是瞻,立刻下去整点兵马。
李密则趁机去探望了一下被李言庆关在监牢里的丘怀义。这也是李言庆的一个礼物!让李密无法拒绝的礼物。
想当初,若不是这丘怀义,使他又一次品尝了家破人亡的滋味。
当时李密的妻子,已怀有身孕。李密逃跑后,王秀才举家被杀,李密的妻子更是一尸两命。
李密想到这丘怀义,就恨得牙根直痒。
他不会就这么杀了丘怀义,那简直就是便宜他。李密就思忖着,如何把这丘怀义折磨的生不如死,最后再取他人头。
可还没等他进监牢里,就有探马来报:“大王,黑石渡口出现大火。”
“大火?”
李密一怔,连忙又随探马登上城头,举目向黑石渡口方向看去。
“可曾看清楚,是何处燃起的大火?”
“启禀大王,李郎君部将杜如晦,早在撤离偃师的时候,就在通往黑石渡口十里处的官路上扎下了营寨。
那大火正是源自李郎君的营寨之中……”
王伯当这时候刚整点好兵马,就得到了消息。
他和王要汉匆匆登上城头,“王上,听说黑石渡起了大火?”
李密神色颇为复杂,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三郎,收兵吧。”
“王上,难道不再出击了吗?”
李密苦笑道:“还出击什么?那把大火,绝对是李言庆自己点燃了他设在官路上的营寨。”
“啊?”
“他是在告诉孤,他已经猜到了孤的心思。
我敢说,如果你们现在过去的话,他肯定已经列好阵势,等着你们过去,自投罗网……”
脸上有些失落之色,李密背着手,从驰道上走下城头。
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
若王伯当和王要汉靠近一些,一定能听到李密嘀咕的内容。
“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
这,也是李密第二次,发出同样的感慨。
第六十章 大业十四年
一夜春风,消融了户外冰天雪地。
巩县,也迎来了生机盎然的早春……树木伸出翠绿的嫩芽,和着春风,在原野上快乐舞动。
二月里,烟波细雨随风入夜,滋润肥沃土地。
李言庆坐在后湖畔的凉亭里面,看着那雨水顺着亭脊低落在地上,秀气的脸上也露出灿烂笑容。
琴韵悠悠,裴翠云奏响一曲幽兰操。
朵朵、无垢坐在一旁,笑嘻嘻击掌相合。小念一袭青衫,跪坐一旁,碾茶沸水。琴声,茶韵,与那风声,雨声相合,更使得这后湖畔,充满情趣。
“养真,有许久未闻你赋诗,如此好雨,何不赋诗以助雅兴?”
说出这番话的人,除裴翠云再无旁人。
一代才女,如今已为人妇,然则对诗词的偏好,却从未减弱。相反,她对文章诗词的造诣,比之当年更深。以至于每次和她交谈时,言庆都会表示压力很大。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若非李言庆凭借着穿越的优势,偶尔应景赋诗的话,只怕任何人和她在一起,都会惭愧。
事实上,言庆也很惭愧。
不过翠云已很少再强迫他赋诗,自成亲那日连做三首催妆诗后,裴翠云心满意足了很久。
可越是如此,每每翠云提出让言庆做应景诗的时候,言庆都会感到头疼。
无垢立刻抚掌称善,在言庆身边坐下,瞪大一双水汪汪的明眸,似乎颇为好奇,言庆会做出怎样的诗词。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言庆思忖片刻,盗用了《春夜喜雨》。只是这一首诗,上半阙倒是应景,下半阙……
裴翠云等人都精通歌赋,即便是小念,也能把当年言庆所做的‘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背个滚瓜烂熟。所以,众人很清楚的觉察到,言庆这一首诗,尚未结束,意犹未尽。所以四女都未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言庆,等待着更为精彩的诗篇。可是在言庆而言,却不免有些头疼。
“野径云俱黑,后湖独火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阙巩城。”
后湖湖畔,厅中烛火独明。
而巩县,在商朝时有名阙巩,于景致而言,倒也算是妥帖,只是于平仄来说,却似乎有些不妥。
果然,裴翠云说:“夫君前半阙乃少有佳句,只是和后半阙似乎有些不合。”
当然不合了!
李言庆笑道:“匆忙间那想的出佳句,也只有半阙诗兴,后面的确有些牵强。”
“哥哥莫非有心事?”
无垢开口问道。
“心事倒是说不上,不过总难以静下心来。”
裴翠云一笑,“想必是那李王之争,令夫君难以心安吧。”
“是啊,是啊……”
言庆忙不迭的点头,侧身枕在无垢的腿上,闭上了眼睛。裴翠云的说法,正可解去他心中的尴尬,但同时,也是事实。自十二月李言庆迁八千家偃师百姓入住巩县以后,李密占居巩县,频频与王世充发生冲突。王世充人是个野心家,同时也熟读兵书,深知偃师的重要性。
他有一个难能可贵的品质,那就是百折不挠。
说难听点,就是脸皮厚……十二月十三日,与李密首战,几乎全军覆没。不十日,王世充就在此挥兵东进,与李密展开了更加激烈的鏖战。一个是誓要守住偃师,为他日攻取东都而做准备;一个是拼死要夺回偃师,以保证东都的安全。两方大军,以石林山为主战场,展开了反复争夺,可谓寸土必争。一场大战,足足持续了十余日,最终李密和王世充,暂时收兵。
而在这十余日的光景里,李言庆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他从洛口仓抽调出八千兵马,驻守黑石关,然后又调派一万人,屯扎在牛渚口。以薛收罗士信为主帅,进可入主三镇,退可依靠雄关。北进,则可跨河而击河内,南下,护佑荥阳诸县。
如此兵力部署,也使得整个冬季,东线无战事。
李公逸同样不敢轻举妄动,辛文礼坐镇荥泽,摆下了严密防御。
李密和王世充似也觉察到了李言庆的意图,不得不暂时收兵。李言庆太坏了!他扔出来一个偃师,使得李王不得不战。他则坐镇荥阳,安心发展壮大。待李王打得头破血流时,他坐收渔人之利。
李密和王世充都不是傻子,虽则偃师极为重要,可他们对言庆的忌惮,同样很深。
两人不得不暂时收兵,想要思考出对付李言庆的方法,然后再做较量。毕竟李言庆的存在,让他二人都如鲠在噎。不管是李密还是王世充,在交锋的同时,必须要关中荥阳的举措。
李言庆越是不动,他二人就越是心惊肉跳。
特别是李密,跨邙岭入河洛而战,等同于他的粮道被李言庆控制在手里。毕竟,每次从邙岭运送辎重,所费代价巨大。一俟言庆和王世充联手,把邙岭小道封锁,他就等同于孤军奋战。
当然了,李密可以退兵!
但问题在于,他又岂能舍得放弃偃师?
好不容易得来了一个桥头堡,平白放弃的话,不晓得何时才能获取。如果按照正常手段,李密应该是先打荥阳,再取偃师。历史上他也的确是这么做……只是现在,那荥阳郡多了一个李言庆,把荥阳打造的好像一个蜷缩在一起的刺猬,让李密无从下口,也就格外痛苦。
强攻荥阳?
胜负尚在两可之间。
就算他攻破了荥阳郡,同样会损失惨重,到时候面临王世充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