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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管家,这事,这事……”崔颢汗流浃背地霍然而起,口角抽搐地呢喃,眼神里满是骇然之色——燕王府的案子着实不小,据状纸所言,昨夜有一伙强人翻进了尚未正式启用的燕王府中,盗走了大批的财货,这其中还有着几样御赐之物,诸如玉如意、翡翠琉璃灯等重宝,价值巨万不说,更要命的是御赐之物不可轻忽,这等案子可以说是巨案一桩了的,身为京兆府尹,破案有责之下,崔颢又岂能不失惊!
“好叫崔大尹得知,我家王爷如今可正在火头上呢,我燕王府乃是御赐之宅,如今居然有江湖宵小敢入府盗窃,崔大尹倒是将这京兆地面治理得风调雨顺的么,嘿,待会儿我家王爷来了,就不知崔大尹如何跟我家王爷交待了。”萧三端起了亲王府大管家的派头,咬文嚼字地哼哼着。
“这个,这个……”崔颢倒是很想说你府上丢了东西关我京兆府甚事,可却没那个胆子说出口来,吧咂了几下嘴巴,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额头上的汗珠子却已是如同泉涌一般。
“大人,大人。”陪着萧三进了办公室的那名衙役见崔颢举止有些个失措,忙不迭地低声唤道。
“啊,哦。”崔颢闻言之下,立马醒过了神来,巴眨了下双眼,脸上飞快地堆满了笑容,煞是可亲之状地道:“萧管家莫急,这事情既然是盗案,本府自是当接下,回头本官就下文各处海捕之,本府自会尽心办理,当不会误了王爷的事的,还请萧管家回去后,在燕王殿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方好。”
“那好,既然崔大尹如此说了,小的这就回殿下的话去,至于殿下那头会如何,小的可不敢担保,大尹请擅自珍重,小的告辞了。”一听崔颢答应接下状子,萧三自也懒得再多留,面无表情地丢下了句场面话,大摇大摆地便走了人。
“呸,狗仗人势,什么东西!”崔颢陪着笑脸将萧三送出了堂口,回过头来,脸色立马就耷拉了下来,低声地骂了几句,一横跟在身边的那名衙役,跺了下脚,吼了一嗓子道:“混帐行子,愣着做甚,还不快去传王、刘两位少尹前来,快去!”
“啊,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那名衙役见崔颢翻了脸,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一迭声地应了诺,急急忙忙地向大堂奔了去,须臾,整个京兆府全都乱了起来,无数衙役、捕快乱哄哄地奔出了衙门,向四面八方跑了去,一派兵荒马乱之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萧三走进京兆府报案之际,一桩蹊跷事儿也正在离京兆府不远处的汇金典当行里上演着。
自古以来,但凡是典当行,尤其是一城之中最大的典当行一般都开在衙门附近,京师自然也不例外,大体上都是为了打官司者典当方便,吃的便是官府的饭,当然了,能在衙门附近开典当行的,都不会是寻常人,汇金典当行亦是如此,能在京师地面上做到了最大,靠的正是京兆府尹崔颢在背后撑着——汇金典当行的大掌柜牛宝便是崔颢的亲外甥,正是靠着崔颢之力,汇金典当行短短数年间便已成了京师典当行中排得上前几名的头面招牌。
汇金典当行的门面其实不算太大,也就是个三进的院子罢了,最外面一进院子是营业厅,中间一进则是账房等办公之场所,至于最后一进则当库房用,占地面积也不过就只有二十亩不到,就经营面积来说,比起旁的典当行,只能算是个小不点,可生意却是好得紧,这其中固然是有崔颢在背后使力的缘故,但更多的却是牛宝的经营胆量,说穿了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黑白通吃,一句话,只要货好,不管来路如何,他牛宝都敢吃下,就这么着,短短七年不到的时间,一间几乎是白手起家的小典当行硬是被牛宝捣鼓成了京师头牌之一。
“破烂皮裘一件,当十五两!”
“破烂金手链一条,当银十二两!”
“破烂玉手镯一件,当银二十一两!”
……
一阵阵开当的声音在前院里回响个不停,当铺掌柜们那拖腔拖调的嗓音其实难听得紧,然则对于闲散地靠在摇椅上的牛宝来说,却有如仙乐一般动听,至于当者那些低低的抱怨声或是咽泣声,牛宝向来是充耳不闻的,在牛宝看来,开当铺的又不是开粥厂,管旁人死活做甚,只要自家银子进项不断,那就是好事一桩,他牛宝可是从来不嫌钱多的。
“大掌柜的,外头来了几只肥羊,小的们不敢做主,还请大掌柜的去瞅个虚实。”就在牛宝乐呵呵地哼着小曲的当口,一名伙计匆匆从前院赶了来,语气激动地禀报道。
“肥羊”自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肥羊,而是特指要出手大批黑货的人物,这等江湖亡命徒路子野,手中的货足,价钱么,因着急于脱手之故,自然也不会要得太高,正是牛大掌柜最喜欢接待的主儿,这一听有“大生意”要上门了,牛宝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小曲也顾不得哼了,跳将起来,嘿嘿一笑道:“走,看看去!”话音未落,人已窜了出去,胖大的身子扭了几下,便已冲进了前院,入眼便见几名江湖豪客装扮的汉子正轩昂地立在高高的柜台外头,戒备地打量着柜台里的动静,一张张凶恶的脸上满是提防与谨慎之意。
肥羊,标准的大肥羊!牛宝这些年大掌柜的日子可不是白混的,只扫了那些个彪形大汉一眼,心里头便已下了个定论,再一看那几名大汉有意无意地保护着中间一名提着个沉甸甸大包裹的中年汉子,便知晓那包裹里一准是黑货,看架势,货色还挺足的样子,心里头登时便是一喜,笑呵呵地拱手为礼道:“几位客官请了,在下汇金大掌柜牛宝,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某姓刘,大掌柜的叫俺一声老刘便可。”几名大汉听得牛宝开口,飞快地对视了一番之后,由那名手提包裹的中年汉子回答了一句道。
“哦,原来是刘兄,久仰了,不知刘兄到此,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则个,可否内里详谈一、二?”那名中年汉子显然不愿报出真名,可牛宝却丝毫不以为忤,笑呵呵地招呼道。
“不必了,俺兄弟几个久闻牛大掌柜的做生意公道,我等兄弟有批货要出手,牛大掌柜的若是瞧得合眼,就给个实价,我等兄弟拿了钱便走人。”姓刘的汉子很小心,压根儿就不肯深入到典当行内部,似乎担心牛宝玩黑吃黑,话虽说得客气,可内里却是拒人千里的冰冷。
“哦,那好,那好,刘兄既然如此说了,牛某敢不从命,就请刘兄亮底罢,牛某断不会叫诸位兄弟吃亏的。”牛宝见那汉子如此谨慎,完全就是一派江湖老手的样子,自也不以为意,这便哈哈一笑,比了个“请”的手势。
“好,爽快!”刘姓汉子嘿嘿一笑,手一抬,将包裹解开了一个小口子,可并没有将东西全都倒了出来,而是小心谨慎地取出一物,搁在了柜台上,一双眼寒光闪闪地盯着牛宝,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牛掌柜的,还请先看看这小玩意儿能给出何价钱。”
能在黑道的混得好的自然都是些谨慎的主儿,这一点牛宝心中有数,此时见那姓刘的汉子如此行事,自是知晓遇到行家了,心里头立马多了几分的企盼,嘿嘿一笑,伸出只胖手,将摆在柜台面上的那枚碧玉手镯拿了起来,举在空中,对着光线细细地看了看,口中毫不犹豫地道:“破烂高丽玉手镯一件,值当银一百两。”
一听牛宝给出的价钱,几名汉子全都皱起了眉头,互视了一番,却都迟疑着没有开口,只因这价格着实给得不算高——高丽玉虽说不算特别稀罕之物,可难得的是这枚手镯通体碧绿,无一丝一毫的瑕疵,光是材料本身便已不止一百两银子,真要是拿到市面上公然去买,少说也得三百两以上,当然了,一众汉子们得来的路数不正,自是不可能拿到市面上去哟嗬着卖,能得个一百两银子的价,虽说不太满意,却也勉强能接受,倒也不好说牛宝太过贪婪。
“几位兄台,牛某这个价给得是不高,可合理,牛某也不是独吞,还得上下打点,真能到手的,也不过十两开外,其中的蹊跷实是不足为外人道哉,几位兄台若是觉得不合适,牛某也不敢相强。”牛宝偷眼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心里立马就有了底气,这便笑呵呵地解释了一番,言下之意就是涨价是不可能之事,至于要卖不卖的,请尔等自便。
“牛掌柜的既然如此说了,我等兄弟自也不好说不行,这样罢,这些东西还请牛掌柜的细细估上一估,给个总价出来好了。”牛宝话音一落,几名汉子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由着刘姓中年出言首肯了牛宝的给价,随手将包裹搁在了柜台上,解开了包裹上的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