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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嚼烂的草药小心地敷在李尽忠的伤口上,又用布条帮他包扎好伤口,这才站起身来。骆务整递过一个水囊,大汉满口绿色,苦涩难当,是以也不说话,接过水囊,拔下塞子便仰头灌了一大口水,迅速走出篷帐。
帐里,孙万荣和骆务整、何阿小等契丹首领关切地围到李尽忠身边,李尽忠嘿嘿一笑,道:“放心,老※子命硬,死不了!来,扶我起来!”
骆务整和何阿小上前把他架起,坐在草堆上,李尽忠沉声问道:“咱们的伤亡怎么样?”
那个,为李尽忠疗伤的大汉走出帐篷,连灌几口水,口中那股苦涩的味道还是挥之不去,舌头都麻得没有感觉了。他四下一看,见坡下二十多丈远有一棵野梨树,枝头沉甸甸地压满了果子,便大步向坡下走去。
杨帆倚着粗大的梨树树干坐在地上,他的双手被反绑在树上,手腕上绑着牛筋,这东西最是柔韧,即便挣扎到牛筋入肉,割断腕筋,也休想挣得断。
在附近几棵树下还绑着几个人,都是军中的将领,看样子,契丹人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他们也知道多抓一些将领在手,一旦情形不妙,和朝廷便有讨价还价的本钱。
不过杨帆仔细看了看,那几位将领他都不认识,从军服看,不过是些鹰扬郎将、果毅都尉一类的将领,比自己只高个一品半品的,行军大总管燕匪石、行军副总管宗怀昌等高级将领一个也没有。
这时,那个为李尽忠疗伤的大汉走到了树下,从树上摘了两个梨子,在衣服上擦了擦,便咔嚓一声咬了一口。那些梨子刚开始灌浆,不涩不酸,却也不甜,还说不上是一种什么味道,不过嚼上两口,对祛除口中的苦昧儿倒是很有帮助。
杨帆一见那大汉走到自己身边,便盯着他看,他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仔细辨认一番,杨帆恍然大悟,这大汉就是昨夜使三股托天叉的那员契丹将领,杨帆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那两膀子气力。
大汉咬了两口梨子,发觉他在注视自己,不禁嘿然一笑,道:“怎么,不服气?是不是还想跟我比划比划丨?”
杨帆淡淡地一笑,摇头道:“败了就是败了,败军之将,岂敢言勇?”
大汉撇撇嘴,摇着手中的梨子道:“行了行了,少跟我拽文,当兵的这么文诌诌的干嘛,大唐军中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么一些人,才会变得这般不中用!想当初我在军中,那时大唐兵威……,嘿!”
大汉摇了摇头,又摘了一个梨子,转身就走。
杨帆神情一动,急忙追问道:“你说什么?你在大周军中当过兵?”
大汉懒洋洋地转过身,瞟了他一眼,纠正道:“不是大周,是大唐!老※子没给那臭婆娘当过兵!”
杨帆道:“是是是,大唐,不是大周。你在大唐军中当过兵?是义从还是族兵?”
杨帆琢磨着他是契丹人,应该不是大唐的正规官兵。
大唐的军队杂得很,其中只有府军、禁军、边军、募军是正规军,至于其他的就太多了。
像当年李世民征高句丽,出征的除了随驾的禁军、卫军、府兵、边军,还有平卢、卢龙等地的团练军,突厥、羌、鲜卑等族的蕃兵,附从的契丹、奚等藩部的族兵,新罗、百济等属国的从军,以及临时招募的“义从,”浩浩荡荡数十万之众。
大汉晒然道:“费某当初可是吃军粮拿军饷正儿八经的兵,费某那时虽是一小小伙长,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功劳。可恨边将残暴,克扣军饷不说,对我族人又是百般压迫,如同强盗一般。有一次我那队正试图强暴我族一位姑娘,当着兵,却连自己的族人都不能保全,这兵当来何用?费某一怒之下,便宰了那厮,逃回家乡!”
大汉上下瞧瞧杨帆,不屑地道:“看你如此年轻,居然做了校尉,怕不是抱那武氏奸贼的大※腿才爬得这么快吧?”
杨帆正色道:“这你可说错了,杨某本是河源道行军大总管黑齿常之大将军麾下的兵,可是立下百战军功,才有今日的!”
第七百二十章 被俘
“你是黑齿常之大将军麾下?”
费姓大汉一听,果然来了兴趣,转身便在杨帆身边蹲下来。
黑齿常之是百济人,却做了唐国的大将军,一生戎马,罕逢败迹。
杨帆曾经在西域待过大半年的时间,同高舍鸡等西域军卒有过很频繁的接触,知道在边军系统当中,尤其是少数民族士兵心中,对黑齿常之奉若神明;许多人都把他当作自己效仿的
榜样。
费姓大汉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真是黑齿常之大将军的兵?黑齿常之大将军当年还在我们这地方打过仗呢,可惜那时候费某的年纪还小,要不然就投到黑齿常之大将军麾下当兵去了。”
杨帆道:“杨某正是黑齿常之大将军麾下的兵,因为我为人机灵,一直在大将军麾下做斥候兵,立过不少战功。后来黑齿大将军遭奸人陷害,没有死在战场上,却丧命在牢狱之中,令我等噬齿痛恨!”
费姓大汉对黑齿常之崇拜之极,提起黑齿常之的恨事,禁不住破口大骂。费姓大汉唾沫横飞地骂了一通朝廷,又乜了杨帆一眼,向他问起西域情形,以及他如何得以升官的经过,杨帆知道他对自己还存有几分警惕,于是小心地应答起来。
他说黑齿常之死后,娄师德把他收到了自己帐下,成了娄大将军的亲兵,在与突厥的一次战斗中,他又恰巧救了娄大将军一命,这才得以提拔,步步高升。这一次朝廷为了北征,从各地抽调兵卒,他才率部从河陇回来。
杨帆对河陇地区非常熟悉,说起那里的地域地理、景物环境乃至风情民俗。完全了如指掌,他还把高舍鸡做斥候时的许多事迹“高冠杨戴”地安到了自己身上。
这费姓大汉当兵时,曾经被调到河陇地区参加过战斗,对当地的风情风貌很了解,他对斥候兵的生活习惯和刺探敌情的一些事迹同样很了解,听了杨帆所说,再与他所知一一印证,这个貌似鲁莽实则心思细腻的大汉才真的相信了杨帆的话。
他们两人虽然还是敌我关系,但是毕竟一方已经被俘。不需要兵戎相见,因此这一番话谈下来,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便融洽了许多。
费姓大汉和杨帆互通了名姓,这费姓大汉名叫费沫。费沫拍拍杨帆肩膀,遗憾地道:“若你只是一个小小兵卒。我便擅作主张放你走人也无不可。可惜你是朝廷的将官,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
杨帆道:“我明白,你我各为其主,理应如此。能得足下如此相待,杨某足感盛情了。不过……”
杨帆扭头向其他几棵树下绑着的人看了看,问道:“你们抓这许多将官作甚。可是打算跟朝廷求和么?”
费沫的貌相虽然粗鲁,心眼儿却不粗,他并不直接答复,只是嘿嘿一笑。道:“我们契丹人没有野心称王称霸,只是想要一条活路走,可是朝廷不给我们活路啊,要不然。我们现在正在草原上高高兴兴地放牧呢,又怎会在此打打杀杀?”
“好啦!”
费沫拍拍屁股站起来。说道:“放了你是绝不可能的,念你是黑齿大将军旧部,我可以关照你些,叫你不受虐待,比其他俘虏吃饱一些。不过,你也要老实一点才成,要是想动什么歪脑筋,费某第一个就杀了你!”
杨帆道:“杨某如今是你们的阶下囚,能得如此照料,足感盛情了。我只是不明白……,我们足足十六万大军,兵精将足,怎么会……怎么就会一败涂地呢?”
杨帆这一问正挠到费沫的痒处,费沫又蹲下来,自得地笑道:“在你们唐人眼中,我们契丹人都是只会牧马放羊不堪一击的牧人,你们根本没把我们放在过眼里,你们败就败在这分狂妄上了!
你以为我们契丹人真就是那么好欺负的?就算是你们最忌惮的突厥铁骑,屡次从凉州、灵武进侵大唐,为什么不从我们的草原侵入再南下呢?你以为是靠着你们朝廷的庇护吗?我呸!”
费沫重重地吐了口唾沫,说道:“那是因为我们契丹人并不好对付,我们能征善战,是草原上的英雄。一直以来,我们受朝廷欺压,受你们的边将边军欺压,忍气吞声,始终不肯反抗,是因为比起大唐我们族群的太弱小了,可我们一步步忍让,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你们的得寸进尺!”
费沫说到愤懑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杨帆忙道:“杨某只是一个小小校尉,这些事情我过问不了,我只是奇怪,你们顶多六
七万人马吧?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