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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
在韦后之前的每一任皇后,一生命运都是精彩纷呈的,不管成功或失败,但是……还没有哪一任皇帝是死在皇后寝宫的,韦后不敢留在那里,她害怕看到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娘娘,娘娘……”
一个女官战战兢兢地唤了几声,颤抖的声音不断提高,韦后表面上冷静到了极点,内里却是心乱如麻,直到那女官唤了第五声才怵然惊醒:“什么?”
“娘娘,上官昭容到了。”
韦后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急道:“快!快请她进来!”
片刻之后,上官婉儿快步走进大殿。
她从家里被匆匆接出,一直来到甘露殿前才停下车马,一路上门窗紧闭,她既不知道传她进宫的原因,也看不到外界的情形,只从一处处喝问口令、缴验兵符的声音中,感觉是出了大事。
她经历过天堂、明堂两座举世无双的恢宏宫殿被一把火焚为灰烬的事,她经历过神龙政变,也经历过太子谋反,可她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局面。
上官婉儿还以为是皇帝李显连夜召见,可是当她急急走上大殿时,却骇然看到韦后焦灼中透着惊喜的容颜,上官婉儿登时芳心一沉,隐隐产生一种不祥的感觉。
“婉儿见过皇后娘娘。不知娘娘深夜召见,所为何故。”
上官婉儿刚刚说罢,韦后便冲上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婉儿只觉韦后的双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韦后颤抖的声音道:“婉儿,陛下……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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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婉儿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韦后向她匆匆解释了皇帝驾崩的经过:皇帝今夜宿于皇后宫中,宿疾突发,不治而亡。说起来,如果没有她偷欢于杨均的刺激,基本倒也算是实情。
但重点并不在此,李显不是一户寻常人家的丈夫、父亲,而是大唐帝国的皇帝,他死了,最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善后:谁来做新皇帝。
婉儿迅速冷静下来,则天大帝那么大的变故她都经历过了,这个惧内天子、懦弱皇帝,在她心中的位置着实不高,也就无法在她心中激起更大的波澜。
她冷静地对韦后道:“娘娘打算怎么做该?”
韦后紧张地扼着手腕,在殿上徐徐行走:“你还没来时,哀家就在思量这件事。为恐消息泄露,激起什么莫测的变化,哀家已发北门禁军五万,护住了整座宫城,严禁出入,以策安全。”
婉儿轻轻颔首道:“娘娘此举甚是妥当。”
韦后虽然出身大家闺秀,可是大家闺秀学习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而不是国家大政典章制度。她成为皇后之后,对这些方面倒是有所了解,可比起婉儿依旧望尘莫及。
别的不说,如果离了婉儿,让她独自拟出一道合乎李显风格,足以令天下人相信的遗诏,她就办不到,更遑论其他更加复杂的政务了,是以听到婉儿认可,韦后慌乱的心思登时一宽。
韦后又道:“哀家以为,接下来最紧要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天子之位由谁来继承。皇帝暴卒,生前不曾立下太子,照规矩就得由哀家与群臣共同商议了。
可国不可一曰无君,谯王远在岭南,最快也得一个月才回得来。况且他资质平庸,何堪大任,哀家以为,唯有立重福为太子以继大宝了。”
婉儿目光一闪,直截了当地问到了最关键的一点:“皇四子年幼,若立皇四子为帝的话,谁人辅政呢。”
韦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挺起胸膛道:“哀家是重福的母亲,是当今皇后,不!哀家马上就要变成皇太后了,自然是由哀家来摄政。”
婉儿问的是“辅政”,韦后回的是“摄政”,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婉儿看着韦后隐隐透着紧张、兴奋的神情,似乎看到了当年的那个武媚娘。她们也许有着太多的不同,但至少在这一刻,她们脸上的神情异乎寻常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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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遗诏
韦后见上官婉儿定定地看着她,不禁问道:“有何不妥吗?”
“娘娘,这样不可行!”
几乎是一刹那的功夫,在女帝武则天身边磨炼了近三十年的上官婉儿就想通了其中的利害,用断然的语气否决了韦氏的决定。
立储君这一点根本无可争议,贬谪到岭南的谯王李重福也好,尚未成年的皇四子李重茂也好,两人都是庶子,而且连庶长子都不是,如今朝堂上又是韦党一手庶天,即便不按照韦后的决定办,廷议的结果也一定符合韦后的意思,也就是说,新的皇帝一定是李重茂。
关键之所在是确立储君后的安排,储君只是个过渡,第二天就得登基,新皇尚未成年,登基之后需要有人辅国、有人预政,韦后把这个权利揽到了手中,李唐宗室却被排除在外了。
这样一来,这道先皇李显的“遗诏”将从法理上确认韦后专权的合法姓,尽管相王一党依旧可以发动政变夺回权力,可他们无论怎么做,都将失去大义名份。
不要小看大义名份,一个国家不能不**理,不能不讲大义名份,尤其是一个以儒教思想为国家主流价值观的国度,不合礼教法理,将会为你带来无法想象的困难。
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想法设法地干涉史官,编造出太子李建成试图杀掉他的诸多证据为自己漂白。
政变成功后,他不肯立即登基,而是以太子身份和被他幽禁的老子假惺惺地演了几个月父慈子孝的好戏,就是由于这个原因,他需要大义名份。
即便是雄才大略的一代英主,也不敢在这一点上让自己留下遭人诟病的污点,何况是李显,神龙政变后李显不惜给予武则天那么高的待遇,甚至让她保留皇帝称号,只求得到她的一张禅位诏书,原因依旧在此。
李显当时已大权在握,而且他本就是李唐的太子,曾经也做过皇帝,就算武则天不肯颁布禅位诏书,他就无法登基吗?可他依旧希望“名正言顺。”
婉儿如果帮韦后炮制出这样一道诏书,将为相王一派夺回**制造一道巨大的障碍,即便政变成功,李旦也要为了证明自己的合法姓而大费周章。
而上官婉儿也将因此被打上韦党的烙印,即便别人知道她是迫不得已,也不会因此原谅她。政治不会看你有没有苦衷,你做了什么,给你的定姓就只能是什么。
婉儿当然不肯写下这样一张对她来说形同“投名状”的传位诏书,她定了定神,努力保持着平静,不让韦后看出她的神情有所异样。
婉儿扮出一副为了韦后殚精竭虑的模样,轻轻颦着眉心,沉吟地道:“娘娘,如今唯有立皇四子重茂为储君了,婉儿对此并无意见。不过娘娘摄政嘛……”
韦后的目光陡然一厉,沉声道:“怎么?”
婉儿好像没有看到韦后威胁的目光,坦然答道:“婉儿以为,此举不妥!皇四子虽未成年,却也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他今年已经十五岁,再有三年就可以亲政。
皇四子如今这个年龄,已经足以对一些国家大事做出清楚的判断,所以依照规矩,有大臣辅政即可,娘娘若以皇太后的身份摄政,恐会引起天下人猜忌。”
韦后拂然道:“这江山是我们家的,皇帝大行,身为皇后,哀家有责任替他看好家业。就算普天下人都猜忌哀家又能如何,储君年幼,一旦出了什么变故,哀家于九泉之下有何脸面去见先帝。”
婉儿柔声道:“娘娘所虑甚是,婉儿并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不过,先帝是暴卒,自古以来,但凡君主暴卒,总有好事者传出诸多谣言。
如果皇后执意慑政,可以预料,民间一定有对皇后不利的传言了。如果我们既能让娘娘掌理国政,又叫天下人无话可说,岂不两全齐美?”
韦后转怒为喜道:“哀家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快说。”
婉儿道:“娘娘,你看这样如何,婉儿为先帝拟一道遗诏,立皇四子重茂为天子,娘娘您则临朝听政……”
韦后一听刚要发作,婉儿已抢着道:“娘娘,虽说是听政,可天子年少,兼且至孝。朝中又有宗楚客、崔湜、郑愔、韦温、韦安石、韦巨源等各位宰相,对娘娘忠心耿耿,这个家不还是娘娘您说了算吗?娘娘您只是不要摄政这个名头,天下间谁也无法非议娘娘专权,同时又能达成娘娘为先帝看守家园的初衷,何乐而不为呢?”
韦后可没有婉儿那般精明的政治头脑,在她想来,只要实权在握,是否名正言顺就无所谓了,一个是虚名而已,为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