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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拜相的怀州长史房融,曾经参与编撰《三教珠英》,如今也是二张一党。
在武则天做出这一系列调整的时候,她一直卧病在床,这些旨意都是通过内廷发出的,这使得民间猜忌渐重。许多人传说这些旨意根本不是女皇帝下达的,女皇已经病重,昏迷不醒,这是二张矫诏、扩张自己的势力。
其实武则天虽然缠绵病榻,连临朝都停了,但她并没有虚弱到不能视事的地步,起码这些命令,都是她把宰相们唤到面前,当前他们的面口齿清楚、头脑清晰地下达的。
但是,太子派、相王派、梁王派等各派势力自然不会站出来为她辟谣,这些谣言对他们是有利的,他们乐于看到这些谣言,其中很多谣言实际上就是他们的人炮制出来并散播出去的。
当武则天一口气儿提拔了三个二张的党羽进入政事党以后,她就着手拔除第二颗眼中钉了。自魏元忠遭贬以后,姚崇就是反张派在政事堂里的最高代表,是武则天的第一颗眼中针。
如今姚崇被她打发到灵武平叛去了,第二个反张派的重要领袖宋璟就成了她急欲拔除的钉子。武则天下诏,命宋璟出按扬州、幽州、陇右及巴蜀四地。
这四个地方,一在东,一在北,一在西,一在南,真是四六不靠,如果再加上一个交趾,那就是想让宋璟沿着武周帝国的国境线绕上一圈了,即便是眼下这四个地方,宋璟想要走完,没有一两年的功夫也办不到。
宋璟知道这是武则天想把他调出京城,他是御史中丞,一旦他离开,女皇帝就可以把肃政言官的这块重要阵地也换成二张一派的人,那时二张的地位就更加难以撼动了,所以宋璟悍然抗旨,不肯出行。
宋璟跑到宫中,在武则天的面前,义正辞严地拒绝道:“臣身为御史中丞,负有监摄百官之责,而朝廷就是百官的枢要之地,故而非军国大事中丞不得离朝,今国无大事,臣不能离开!”
宋璟这一耍驴,可把武则天气坏了,但是武则天还不想把她的目的表现的太赤裸裸,只好强忍了这口窝囊气。然而,她在这短时间一连串的举动,只要不是瞎子谁还看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呢?
面对女皇的反击,群臣诚惶诚恐,他们最担心的是,武则天的病体一直不见好转,每天都只有二张才能侍奉君前,大臣们能够见到天子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们担心二张会在女皇出现不测的时候铤而走险,伪造圣旨。
如果真的出现那样一幕,即便他们仍然能够控制住局势,在法理上也站不住脚了,在史书上,他们势必要留下一个“乱臣贼子”的评价,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宰相崔玄玮按捺不住,前往后宫求见女皇,向她建议道:“皇太子与相王都是陛下您的亲生儿子,他们仁明孝友,足以为陛下侍奉汤药,陛下应该令两位皇子到身边侍候,宫禁重地,还是不要让异姓随意出入的好。”
武则天淡淡一笑,道:“崔相好意,朕足感盛情。”
然而,对于崔玄玮的建议,武则天却并不采纳,群臣更加焦虑起来,他们已经和二张彻底对立,可如今本该属于帝王的利剑,剑柄却操纵在二张的手里,谁也无法预料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剑,已经悬在他们头顶,他们只有一个选择:奋起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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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十三章 时不我待
八十岁,在现代也是高寿了,在唐朝时候更是近乎“人瑞”一般的年纪,这样的老人还能有旺盛的精力、缜密的思想,还能处理繁重而复杂的政务,几乎是不可想像的事。但是少不代表没有,大器晚成的张柬之就是这样一个异类。
在县尉的位置上蹲到六十多岁,换作旁人都该告老还乡了,可他才刚刚熬出头的张柬之,似乎这时才焕发出生命的活力,他以八十岁高龄成为了当朝宰相,很快就要进入新的一年,到时候他就八十一岁了。
书房内,刚刚拜相的张柬之按着一张雪白的纸张,悬笔纸上,笔锋下垂,如同一口锋利的枪尖。
他沉吟半晌,一挥而就:“青田白鹤丹山凤,婺女姮娥两相送。谁家绝世绮帐前,艳粉芳脂映宝钿。窈窕玉堂褰翠幕,参差绣户悬珠箔。绝世三五爱红妆,冶袖长裾兰麝香。春去花枝俄易改,可叹年光不相待!”
春去花枝俄易改,可叹年光不相待!是啊,对八十高龄的他来说,早已到了时不我待的时候了。他做了宰相,位极人臣,可以说达到了一个臣子一生所谋的最高成就,他应该感到满足了。然而,在宰相任上,他能做些什么呢?
像房杜一样辅佐君治理天下,打造一个太平盛世?那非得数十年辰光不可,他不可能再活那么久了。像狄仁杰一样拨乱反正、于风波险恶中力挽狂澜,拯救国朝命运,保养国家元气?
那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办到的事,虽然他的身体还很健康,但是到了八十岁,他最常想到的就是“归去之期”,当死亡成为他随时可能面对的事情,他就有了一种极为迫切的感觉。
他在年近七旬的时候,才跳出蹲了一辈子的小县城,真正走上通向权力巅峰的道路,八十岁的时候,他才真正成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百官之首!他一生的志向,就是建功立业,匡复李唐江山,而这时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谁都能等,他不能等。
年华易逝,对他而言尤其如是,他才刚刚坐上宰相的位子,屁股还没坐热,但他没有时间按部就班地去做好这任宰相了,他必须只争朝夕!
“阿郎,他们到了!”
侍候了他一辈子的老家人佝偻着腰杆儿,走到他身边小声道。
端详着诗句的张柬之沉声道:“请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悉索的脚步声响起,宋璟、崔玄晖、杨元琰、桓彦范、袁恕己、敬晖依次走了进来。张柬之刚刚担任宰相,但是在他担任秋官侍郎的这一年里,他并有没闲着,他早已阴结力量,联络同志,为的就是这一天。
姚崇被调虎离山了,他在离任之前力荐张柬之,把这个老而弥坚、比他更为激进的老家伙拱上了相位。
烛影摇红,室中一片静谧,进入书房的每一个人脸色都很凝重,他们已经预料到张柬之今日秘邀,将和他们谈些什么。
张柬之这时是秋官侍郎、同平章事,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国务院副总理兼司法部长;天官侍郎崔玄晖是组织部副部长;御史中丞宋璟是最高检察院检察长;中台右丞敬晖是国务院副秘书长;司刑少卿桓彦范是最高法院副院长;司马袁恕己是军事参谋长。
没有人知道他们密议了些什么,书房里的声音时而高、时而低,时而激昂慷慨,时而低沉压抑,老管家在午夜时分亲自送入夜宵的时候,发现这些国家重臣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奇怪的晕红,眼神兴奋的发亮,没有半点疲倦之色。
翌日一早,彻夜未眠的众大臣悄然告辞,乘上他们没有任何标识的车驾,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相府,一场秘密的行动,从这一天开始悄然展开了。
张柬之刚刚拜相,再加上年关将近,他应该对几位超然于宰相之上的重要人物礼节性地拜会一番。借着这个便利,张柬之第一个拜访的就是皇太子。
李显对这位大器晚成的张丞相并不了解,所以对他的做事风格全然不知,他本以为张柬之只是一次礼节性的正常拜会,所以脸上还带着虚伪的笑容,本想着不咸不淡地胡扯几句,就起身送客,可张柬之开门见山的一席话,一下子就把他吓住了。
李显吱吱唔唔地道:“二张……胸无大志,料来……料来不会有什么妨害。”
张柬之道:“二张之中,张昌宗实为无能之辈,不足为虑。但张易之虽不敢说足智多谋,却也诡计多端,更何况他们网罗有重多党羽,那些人中也不乏野心勃勃者,焉知他们不会怂恿二张狗急跳墙?”
李显慌忙道:“二张身份尴尬,既非皇室,又非外戚,纵有作乱之心,也成不了事的。”
张柬之没想到李显竟如此怯懦,但李显是皇太子,是大义的标志,必须得到他的首肯才能保证出师有名,只有他点头,一切行为,才有了合法合理的依据,这个人又是必须争取的,张柬之只能苦口婆心地继续说服。
“太子,女皇病危,而宫禁森严,唯有二张可出入自由,一旦他们萌生野心,伪造圣旨,皇帝大行之后,他们上有皇帝遗诏,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