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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目不斜视地望着那扇朱漆大门,淡淡地道:“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安乐公主唇角噙起一丝阴谋得逞的得意,冷笑道:“你以为上官待制今天还能避不见人么?只要她出来,大腹便便的样子还能瞒住谁?众目睽睽之下,此事马上就会传遍长安城,随之流传于坊间的那些传言就会进入这些**权贵们的耳朵。你认为到了那时候,我皇祖母是会为了保住你,对词臣文士们大肆追查,把这丑闻搞到无人不知呢,还是将错就错,赶紧把你和上官婉儿斩首了事?”
杨帆蓦然扭头看向她,眸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意外和惊讶。李裹儿看在眼中,只当那是他震惊与惶恐的神色,心中更加快意,她得意冷笑道:“你以为,我让人传播你和上官婉儿有私情,仅仅是想败坏你的名誉?你要是这么想那就错了!大错特错!我李裹儿从来不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人,你得罪了我,我就要你死,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杨帆没听她后边的狠话,他的思绪异常混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谣言明明是说婉儿和张昌宗之间有私情,怎么她言之凿凿地说是我,难道她不是想为兄姊报仇,而是蓄意对付我,可那传言怎么会……”
杨帆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霍地扭头望去,人群中,杜文天扬着一张指印宛然的脸,正怨毒地瞪着张昌宗的背影,脸上满是得意的冷笑。一刹那间,杨帆就全明白了……
张昌宗快下从阶上走下来,李裹儿马上迎上去道:“张奉宸,上官待制怎么说?”
张昌宗此前已经得到杨帆暗示,但他毕竟不曾全程参与其事,生怕事情未必会像杨帆所说的那么容易,所以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他先看了杨帆一眼,才道:“上官待制……正在山后击鞠。”
“什么?”
李裹儿听了也是一呆,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能骑马击鞠?显然不能!难道杜文天的消息有误?可是无论怎样,她都要亲眼看见上官婉儿的样子才成,李裹儿怔了一怔,马上道:“好!那么我们就去后山!”
李裹儿一转身,手提裙裾急行几步,对静候于前的众多长安官绅权贵们道:“上官待制正在山后击鞠,我等就直接去山后见她吧。杜公子,请上前来,本宫有话问你。”
杜文天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到她的面前,躬身道:“殿下。”
李裹儿转身向山上走,冷冷问道:“你确定当日所见的那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就是上官婉儿?”
杜文天稍一犹豫,答道:“杜某实不知上官婉儿是何模样。不过,那个以郑婉儿之名捐献香油钱的妇人确是身怀六甲,这是确对没错的。而且,当时另外两个以化名伴她同游的男人确实是杨帆和张昌宗,从三人间的言行举止来看,那个女子的身份地位绝不在张昌宗之下,除了上官婉儿还能是谁?”
李裹儿听了稍稍放下心来,低声嘱咐道:“一会儿见了上官婉儿,你给我看仔细些,看看究竟是不是你见过的那个人!”
杜文天刚要点头答应,后边突然伸出一只手,往他肩膀上一搭,把他粗暴地向外一拨拉,杜文天未曾防备,险些摔个跟头。
武崇训挤过来,对李裹儿低声道:“安乐,你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呀?咱们饮宴于碧游宫,不慎酿成了大火,圣人听了固然会不喜,可不该烧也已经烧了,还能怎么样?朝廷是追究内监失职也好,追究杜家聘来的那些坑饪们失火也罢,你堂堂公主身份尊荣,犯得着居中充当判司么?你看,整个长安城的权贵们都被你请上湖心岛了,这阵仗也未免太大了。”
李裹儿横了他一眼,斥道:“我的事,你少管!”
杨帆与张昌宗并肩而行,不安地问道:“二郎,咱们此番当真可以瞒天过海么?”
杨帆道:“不瞒你说,我在长安市上闲游时,偶然看到那精擅幻术的江湖艺人表演戏法儿,这才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法子,当时叫人学来,本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你放心吧,除非他们想搜身,否则绝对看不出真假,你说,他们有理由、有胆子搜上官待的身么?”
张昌宗这才悄悄吁了口气,道:“如此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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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岛上所谓的山不过是一道高坡,翻过高坡,就见一片绿草如茵,如绿茸茸的地毯般一直蔓延到山脚下茂密的丛林处。
坡度虽然较缓,但还是贴近树林处最为平坦,所以马球场就设在那里,七八个女子头戴幞巾、脚蹬长靴,手执鞠杖,骑着高头大马,正在球场上驱策争抢,战况看来十分激烈。
一个骑着枣红马的女子抖缰疾驰,突然一弯腰,鞠杖向地上灵巧地一抄,侧身向后击出一球,那红球滑着一道弧线,飞出七八丈远,弹动着滚落地面,堪堪抢位至此的几个女子马上一起争抢上去。
李裹儿刚一翻过山坡,看到击鞠的人群,马上就在人群中寻找上官婉儿的身影,当她看到那个骑枣红马的俏丽女子时,一下子就站住了脚步,整个人都呆在那里。她一站住,尾随其后的千百号人登时也都站住了。
虽然离的还远,可是看那五官轮廊,骑枣红马的那个女子分明就是上官婉儿,她衣带飘飘、策马驰骋,纵横来去,看那矫健灵活的身姿以及她弯腰仰身时不堪一握的小蛮腰,谁敢说她有孕在身?
李裹儿霍然扭头向杜文天看去,杜文天也有些惶惑了,正在马上击鞠的那个女子,确实像极了他那日所见的大肚妇人,虽说他们此时站在山坡上,距那马球场还远,人物五官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是场上一共就七八个人,除了此女再无一个与那日所见妇人相像。
此时李裹儿已经无暇再向他确认了,事已至此,不管杜文天所言是真是假,她都得把这场戏深下去,李裹儿长长吸了口气,举步向坡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自心中暗暗生起一丝庆幸:“幸好我先找了借口,留了退路,不曾与她公开撕破脸面,否则今日之事怕是难了了。”
那个红球在几个女子的争抢下,忽然又被击到“上官婉儿”身前,“上官婉儿”挥起球杖,策马去抢,眼看就要冲到球前,忽然看到坡上有大队人马走过来,她似乎怔了怔,下意识地勒住了缰绳。
可是那几个猛冲过来抢球的女子却来不及停下了,她们的胯下马与“上官婉儿”的马重重地撞在一边,只听战马嘶鸟,“上官婉儿”一跤从马上摔下来,滚了几圈儿,摔到林边草丛中。
那几个击鞠女子慌忙从马上跳下,纷纷抢上前去。李裹儿居高临下看的清楚,那“上官婉儿”虽然摔下马去,翻滚了几圈,一直摔到林边及膝高的草丛里,但是依旧可以看得到她的人,自始至终她都未曾脱离自己的视线。
几个击鞠女子七手八脚地把“上官婉儿”扶起来,“上官婉儿”也不知是崴了脚还是扭了腰,只见她一手叉腰,佝偻着身子,只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便摆手站住。当下又有人扬声大喊,便有车夫自鞠场旁边驶来一辆翠幄清油车,那几个女子又把她搀上车去。
李裹儿带着人匆匆赶到时,上官婉儿已经在车中坐定。
时值夏日,轻车的帘子都已高高卷着,车子里面一片通透,看的清清楚楚。方才骑马击鞠的那个人确实是她,落马受伤被搀上车去的那个人还是她,她……她的模样……,半点没错,确实就是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似乎还有些痛楚,她一手轻叉小蛮腰,一手按在侧立在窗边的扶手上,黛眉轻颦,似乎对李裹儿带了这么多人上岛有些不解:“安乐公主,武驸马。啊!张奉宸、寿春王、衡阳王,你们几兄弟也来了啊。”
婉儿向他们打起招呼:“婉儿刚刚跌了一跤,岔了内息,不能下车相见,还请各位恕过婉儿无礼!”
张昌宗和武崇训连忙拱手,直说无妨。李成器五兄弟对上官婉儿态度更是恭敬,向她拱手长揖,礼数十分周到。
上官婉儿疑惑地看看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看到那些内宦太监和系着围裙拎着锅铲的坑饪大厨时目光尤其惊奇,只是以她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向人好奇地打听这些人的来由。
武崇训并不知安乐公执意要见上官婉儿的真正目的,他向上官婉儿打个哈哈道:“上官待制,今日我夫妇大宴宾朋,您可是我们夫妇最重要的客人呐,待制不是说偶染小恙,不能前往么,怎么却在这里击鞠打球,英姿飒爽的。”
上官婉儿苦笑道:“武驸马,你这话可说错了,婉儿如今可不正是偶染小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