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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了许多将军,一直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马夫,从来没有人把他当一回事。而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却在这么重要的战斗中,让他负责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他有一种被人重视,得到认可的满足感。老人非常激动。
“火要烧大一点,这样敌人就会更加恐惧,认为马场那边已经被我们控制,就不会向马场方向逃。他们一旦逃进马场,骑走几匹马是小事,就怕惊了马群,那事情就麻烦了。这件事非常重要,长敬老伯务必不要出差错。”
田重用力点头。
“无畏,你随我冲进去之后,带着你的弟兄们,不要与任何敌人接触,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奔中军大帐。擒贼先擒王,先把乌延抓到,局面就等于控制了一半。你明白了吗?”
“明白,大人。”燕无畏激动地连连点头。头一次打仗,就被委以重任,不激动才是怪事。
“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不清楚我可以再解释。清楚自己在战场要干什么,怎么干,打起战来心里就会有底,信心就会倍增,胜利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李弘笑着说道。
大家被他的轻松和平静所感染,大战前的紧张心情随着谈话气氛的融洽逐渐的淡去了。伏强几个人随即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鲜于辅默默的望着笑容满面的李弘,听着他低沉而耐心的解释,觉得这个人不仅仅是个战场上的战士,更是战场上的灵魂。他天生就是个打仗的料。跟他在一起,总是让人充满信心,充满希望,充满轻松快乐,让人感受到战友之间的浓浓情义。
“鲜于大人,我们出发吧。”李弘站起来,对鲜于辅说道。鲜于辅点点头,对后面的战士招招手,大家飞快上马。
田重拿着田静的钢枪跑了过来。
“这是校尉大人的枪。”李弘惊喜的接过来,小声说道。这把枪式样简朴,沉甸甸,黑黝黝的,在昏暗的月色下,发出一股阴森森的杀气。
“这把枪,已经传了七位主人,他们都为国捐躯,英勇战死在沙场上。八年前在落日大战的战场上,田大人从夏育大人手上接过这把枪,一直用到昨天。田大人临死前叫我把它交给你,也算是一个纪念。”田重伤感地说道。
“谢谢。我不会让田大人失望的。”想起田静,李弘心里酸酸的,十分难受。
田重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这把枪一定会给你带来好运气。”
李弘感激的望了田重一眼,用力的点点头。
他飞身上马,带领大家冲进了漆黑的夜幕里。
第十七节
田重带领手下悄无声息的冲进了草料场。正如李弘所料,十几个士兵躺在厚厚的干草上,正在呼呼大睡。田重用力一挥手,十个士兵挥动战刀,立即展开了屠杀。
“两个人一组,四下查看。快。”田重小声命令道。
士兵们随即向草料场四周跑去,搜寻其他敌人的踪迹。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差错,一旦还有漏网之鱼,情急之下点燃草料场,那就前功尽弃了。
田重站在最外边的一个马棚附近,耐心的等待着士兵们回来。时间不长,大家陆陆续续的赶回来,向田重示意没有发现其他敌人。
田重点亮了火把。这是他和李弘,鲜于辅两支人马约好的信号。只要己方完全控制了草料场,就立即发出信号,通知他们开始进攻。
一点闪耀的火焰突然出现在漆黑的夜里,远远望上去,分外的诡异。
李弘猛踢马腹,战马受痛,纵声飞跃而出。战士们排成两排,紧随其后,无声无息的扑向了牧场西面的兵营。
此时正是下半夜,天气非常寒冷。帐篷里的士兵们都在酣睡,站岗的士兵因为受不了严寒和疲劳,躲在营寨附近的帐篷后面睡觉。也有几个士兵比较负责任,强撑着靠在营寨的木栅栏上打盹。
有个士兵突然惊醒了,他感觉好象有点什么动静。他慢慢走到寨门口,向四周望去,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个士兵非常疑惑的摇摇头,正准备走开,随即就隐约听到了轰鸣声,非常低沉的轰鸣声。接着他就看见了从黑暗里冲出黑乎乎的巨大一团东西。那个士兵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那是什么,出了什么事。但他本能的伸手去拿挂在脖子上的牛角号。
他没有拿到牛角号,他抓到了一支长箭,一支射穿自己胸膛的长箭。随即他就感到了钻心的巨痛,他痛苦的张大嘴巴,准备发出一声惨叫。黑暗中再次射来一支长箭,笔直的穿过他张大的嘴,冲出后颈,带起一蓬鲜血,巨大冲击力随之将他带倒,钉在了草地上。
伏强杀气腾腾的出现在寨门外,跟在后面的几个士兵隔着木栅栏,非常快速的杀死了靠在木栅栏上睡觉的哨兵。寨门大开。鲜于辅带着战士们冲进了敌人的大营,更多的战士策马撞到栅栏,直接冲了进来。
“杀啊……”鲜于辅纵声高吼,战士们同声呼应,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了黑暗中的牧场。
同一时间,田重点燃了马棚,大火冲天而起。
李弘一马当先,直接撞向了敌人的木栅栏。跟在后面的战士们几乎同时策马撞了上去。木栅栏立即倒下了一大片。
“杀啊……”李弘大叫起来。
“杀……”战士们同声应和,炸雷般的声音突然就撕破了黑夜的宁静。
鲜于辅的铁戟撕破了第一个帐篷,四五匹战马怒吼着,踩在熟睡的敌兵身体上,飞驰而过,随即更多的战马尾随在他们后边,从已经死去的敌兵尸体上践踏而过,转眼见十几个士兵就成了一摊血肉模糊的肉泥。
两百个士兵怒吼着,疯狂的驱打着战马,肆意的从敌人的帐篷上飞驰而过。前排的人用长武器撕开敌人的牛皮帐蓬,中间一排的人从尚在酣睡中或者已经惊醒或者茫然不知所措的敌人身体上践踏而过,后排的人手执武器,不但驱马踩踏,还挥动武器肆意劈杀漏网的敌兵。被铁骑席卷而过的地方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鲜于辅的铁骑象咆哮的猛虎,一路嗜血,疯狂的杀向黑暗深处。
李弘的长枪在黑夜中就象是饮血的幽灵,它一路狂啸着,凶猛的蚕食着睡梦中的生灵。战士们凶性大发,心中的仇恨从呐喊声中喷发,他们愤怒的吼叫着,狠命的打马奔驰,不论是卧倒的敌人还是坍塌的帐篷,一律踩在脚下,肆意践踏,任意摧残,把敌人的绝望和惨叫统统淹没在血腥之中。
乌丸人和鲜卑人的两百多个营帐分布在长不足三百步,宽不过五十步的狭窄范围内,这种密集布阵给了偷袭者一个巨大的机会,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残杀了上千条生命。马踏连营的效果当真是惊世骇俗。
许多士兵死在睡梦之中,更多的士兵死在惺忪茫然之间。当驻扎在大营中间的战士惊惶失措的从营帐中奔跑出来时,他们的命运更加悲惨。从前后两边的黑暗中杀出来汉军士兵对他们进行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被喊杀声和轰鸣声惊醒的士兵们衣裳不整,在大营中鬼哭狼嚎,四散奔逃。他们大约知道自己的部队遭到劫营了,只要望一眼火光冲天的草料场,就知道敌人的数量一定非常多,非常庞大。他们刚从噩梦一般的卢龙塞撤下来,极度恐惧和沮丧的士兵们既没有休息,也没有从失败的阴影中恢复过来。在毫无防备之下,他们紧接着就遭到了更加恐怖的夜袭,逃无可逃。
李弘的长枪上下翻飞,鲜于辅的铁戟左右劈杀,战士们的武器飞一般的起落,狂暴的战马凶狠的撞击,无数的生命在黑漆漆的夜里悄然消逝。天空中昏暗的月亮不忍目睹这人世间的残杀,悄悄躲进了厚厚的黑云里。
燕无畏带着他的兄弟们沿着密密麻麻排列的帐篷中缝,象平地上刮起的一股旋风,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冲进了中军大帐。
乌延和阙机,以及鲜卑人的两个千夫长,心情极度恶劣,在熊霸连夜告辞回去找慕容风商议后事之后,他们在大帐中狂饮马奶酒,终于醉倒不起。在损失了将近九千士卒的性命,在卢龙塞已经踏在脚下,在胜利已经到手的一瞬间,胜利的果实却眼睁睁的被人夺走,天理何在?这世界还有天理吗?
他们伤心,因为葬送在卢龙塞的生命都是他们的族人;他们仇恨,因为可怕的大汉人用他们的鲜血换回了辉煌的胜利;他们忧愁,因为巨大的损失已经迫使他们走到了绝路。在草原上,没有实力,就是别人的口中餐,就会沦落为低贱的部落。
然而更大的灾难来临了。
燕无畏和他的兄弟们呼啸而至,战马起落之间,手起刀落,斩杀了几个迎向他们的侍卫,随即连人带马冲进了大帐。乌延,阙机和两个鲜卑千夫长随即惊醒,但迷迷糊糊的还没有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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