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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渊可有书信送到?”李弘停下脚步,轻声问道。
“没有。”傅干把皂囊摆到案几上,一个个拆开,取出里面的竹简,“李大人可能太忙了。”
李弘浓眉微皱,重重“哼”了一声,“去年,他离开尚书台出任大司农后,给我的书信就越来越少了?难道他没话对我说了?”
傅干听出李弘话中有话,手上动作慢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李弘,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将军,李大人主掌大司农,大汉的财赋都在他手上捏着,不能出丝毫的纰漏,他实在是太忙了。”
李弘脸色骤然一冷,两眼狠狠盯着傅干,“彦才,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子泰(田畴)一样,都喜欢把心里话藏着掖着,这会坏我大事,你知道不知道?”
傅干心里一窒,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失声惊呼道:“大将军,请你理解李玮大人,他有他的难处啊?”
“你跟我这么多年了,怎么对朝政的理解还这么肤浅?”李弘摇摇头,叹了口气,“当年,袁术在南阳的时候,曾让子泰带几句话给我。他说,朝廷就是门面,国政就是欺诈。这句话我曾对你说过,但你好像至今还没有理解。”
“大将军……”傅干躬身说道,“李大人是我的老师,他的为人我非常了解,请大将军务必相信李大人。他跟了大将军十几年,对大将军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对大将军不利的事。”
“哼……”李弘苦笑,脸显失望之色,“去年,我曾希望他出任中书监一职,但他不同意,极力举荐子泰。那时,我就知道他要坏事了。”
“大将军……”傅干惊骇至极,“大将军,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我本来不希望把北疆势力一分为二,但现在看来不行了,他已经失去了方向。”李弘走到傅干身边,低声说道,“天子今年五岁,不出意外的话,十年后,他将主政。那么,天子依靠什么力量主政?靠长公主吗?长公主一个人掌控不了全部权柄,她背后还有一帮人,这帮人会让长公主把权柄还给天子?”
傅干霎时明白了,他吃惊地望着李弘,“大将军,天子太小了,我们……”
“天子要想拿回权柄,需要强大的实力,需要无坚不摧的力量,而这个力量就在我手上。”李弘用力一挥手,“十年内,我需要锻造一个强悍的天子,没人可以夺走天子的权柄。”李弘伸手拿起了长公主的书信,“我不喜欢别人要挟我,无法容忍。”
第六十九节
深夜,傅干、王凌、蒋济三人坐在大帐内,望着案几上的文卷,愁眉苦脸。
给朝廷的奏章已经写了三稿,但都被大将军否决了,傅干和王凌为此一筹莫展。大将军请来主薄蒋济,让他主笔拟写奏章,请傅干和王凌酌情修改。蒋济刚到河北不久,对河北的很多事情并不熟悉,不过他才思敏捷,性格沉稳,接触一段时间后大将军非常欣赏他,逐渐让他参与军国大事。此次李弘让他主笔拟写奏章,显然已经视他为自己的亲信。
蒋济很激动,暗暗发誓要报答大将军的知遇之恩。虽然他已有心理准备,知道这份奏章不好写,但他仔细看完长公主的书信和傅干、王凌拟定的初稿后,还是极度震骇,感觉就象一座大山突然砸到了自己的背上,随时会把自己碾成齑粉。
“两位大人能否解释一二?”蒋济稳定了一下情绪,恭恭敬敬地问道。
“解释?”傅干茫然地看看王凌,苦笑道,“解释什么?如何解释?”
王凌摇摇头,紧紧闭上了嘴。当年晋阳叛乱一案让无辜的王柔掉了脑袋,还差点把整个王家搭了进去。前车之鉴,不能忘却。自己可以得罪大将军,但万万不能得罪长公主,这位殿下确确实实惹不起。
“随便说说,权当闲聊。”蒋济混迹官场多年,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但不把事情的关键说清楚,这奏章无从下手。不问也得问。
王凌撅着嘴,眼睛望着案几旁边的烛台,一言不发。
傅干想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事要从李玮大人说起。”
李玮大人很早就追随大将军征战天下,算起来至今有十五年了。李玮大人和大将军的关系天下皆知。
当年大将军如果没有李玮、谢明、余鹏、陈好等大人的鼎力帮助,根本不可能安置数百万流民在北疆屯田,也不可能稳定北疆,更不可能以北疆为根基开始中兴大业。长公主和马日磾、张温等老大臣先后赶到北疆后,致力制定和实施新政,力图重振社稷。但所有新政的制定和实施都是在以李玮大人为首的北疆士人的努力下完成的。
李玮大人一直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他过去是前太尉朱俊大人的弟子,后来又成为朱俊大人的女婿,他的这种身份让他在北疆大吏中具有极高的威望,同时又得到了朝中其它势力中的认可和拉拢。
十几年过去了,李玮大人在朝廷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他的权势之大有目共睹。在他的周围,筱岚、朱穆、谢明、余鹏、陈好、唐放、尹思、唐云、丁立、郑演等众多大臣都是朝中重臣,他们不但制定和实施了新政,奠定了中兴大业的基础,更承担了推动中兴大业持续发展的重任。
去年,大将军利用官制再度修改的机会,和长公主联手对付外朝,让北疆众多大吏成功进入了中、内两朝,北疆势力最终牢牢控制了权柄。但如果仔细看一下中书监大臣的名单,不难发现其中七成以上的大臣都属于李玮大人一系。
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中书监名义上是受到北疆势力的控制,但其实就是受到李玮大人的控制。再把话说白一点,去年长公主和李玮大人利用外朝阻碍朝廷增兵的机会,再次修改官制,并得到了大将军的支持改制成功,其实就是有预谋地削弱大将军的权柄。新官制中,大将军主掌兵权,并依靠手中的兵权来制衡皇权和相权,这是一种极度不正常的官制。兵权本身是皇权和相权的一部分,把它强行从皇权和相权中割裂出来,会导致新政中的官制畸形发展。官制是大汉所有制度的基础,官制不正常,新政的发展必然也不正常,其后果不言而喻。
大将军意识到这种官制对中兴大业的损害难以估量,不过由于去年的情况非常紧急,这是唯一的救急办法,不行也得行。
新官制实施后,诸多问题随即暴露。
刚才说了,兵权原来是皇权和相权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的,一旦割裂,麻烦接踵而至。长公主和中书监在做出决策的时候,需要兵事决策权服从于国政决策权。比如长公主和中书监决定今年把天子、朝廷迁到关中,那洛阳大战的策略就要修改,不是强行攻坚,而是围而不打。同理,丞相大人和朝廷诸府在行使执行权的时候,也需要兵事行政权服从于国政执行权。比如丞相大人要求把民夫、物资先行用于迁移,那主掌兵事行政权的太尉大人就要遵照执行。
过去大将军领尚书台,参隶尚书事,代理国事,兵权是置于皇权之下的。大将军和长公主先做出国政决策,然后再做出兵事决策,所以没有这些矛盾。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大将军和太傅、丞相、太尉四位上公都参隶尚书事,他的权柄被严重削弱,主要国政决策权几乎都在长公主和中书监手中。过去大将军主掌尚书台的时候手中还有很大一部分相权,但现在尚书台的权力大部分都移交给了外朝,主要国政执行权在丞相大人和外朝诸府手土。因此,三者之间的矛盾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主掌国政决策权的长公主和中书监,主掌兵权的大司马大将军府,主掌国政执行权的丞相和外朝诸府随即为争夺兵权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冲突发展到了一定时候,就要正面对决。现在三方正面对决的武器就是洛阳大战。
按道理,中书监控制在北疆人手上,只要中书监里的北疆人遵从大将军的命令,让国政决策权尽可能迁就兵事决策权,矛盾暂时就不会爆发。但在洛阳大战的关键时刻,这种矛盾却爆发了,很明显,中书监里的北疆大吏已经不再遵从大将军的命令,而是和长公主紧紧走到了一起。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其始作俑者就是李玮大人。
中书监是国政决策机构,为了保证中兴大业顺利发展,不但需要北疆大吏,更需要对中兴大业有着极其忠诚和透彻理解的北疆大吏。显然,这些人只有追随大将军在北疆奋斗了十几年的人才能做到,而这些人几乎都是李玮一系。这些大臣进入中书监之后,随即发现自己需要兵事决策权,否则中书监就象断了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