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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仍是第一个开弓射箭,不过距离五十步外的树干上,他只射中了七支箭,看着那最后三支落在树前的箭支,他默默地站到了一旁,只是心中记了下来。
当剩下的十二名少年全部射完箭后,有三名少年一箭未中。“不要哭,把你们的名字写下来,等我回雒阳后,我会向天子禀报。”羽林军官看着三个强忍泪水的少年,开口说道。
此时帝国的各个郡县,同样的一幕幕不时上演着,那些只差些许便能选上的少年都是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们心中明白也许这只是身旁的羽林军官对他们的安慰,可是他们仍旧选择了相信这个希望,因为他们心中有着每个汉家儿郎同样的理想,封狼居胥,勒石燕然,那是一个民族的武功向往。
孙坚踏上了上雒的旅途,临行前的那一天,他的父亲将随身佩带的一柄短刀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就如同当年他父亲交给他一样,将这柄刀的故事告诉给了自己的儿子:他们的先祖曾经在八十年前,随着当时的车骑将军出塞三千里,完成了那次勒石燕然的壮举,而这柄刀就是先祖留给后人一辈子的骄傲。
坐在大车里,孙坚默默擦拭着斑驳的刀身,父亲的话似乎仍在他耳边萦绕,“记住你的祖宗曾经勒石燕然!”将短刀插入鞘中,孙坚将这句话刻入了心里。
半个月后,孙坚到了雒阳,他和其他来自帝国各地的少年们一起住进了建在南宫旁的细柳营,毗陵天子居住的建章宫。虽然天子诏令十岁以上的少年皆可应征细流营,但是如同孙坚一样年少者能经过挑选的毕竟只是占少数,大多人年纪都在十四至十七之间。
建章宫内,刘宏在汇总了去各地选拔细柳营少年的羽林军官所呈上的那些没有选上,但是被他们认为有资格进入细柳营的少年名单后,交由尚书台下发了诏令,准许这些少年上雒,并在细柳营旁建立别营,一年后和细柳营一起考教武艺,择优者补入细柳营。
细柳营五千的编制中,刘宏留出了两千给士族高门和各地豪强,在中小士族和寒门兴起以前,他还是要对他们示以恩络,毕竟目前士族高门和各地豪强在朝野的实力还很强,他也不想用剧烈的手段来除去他们,而是打算依靠扶植中小士族和寒门来削弱他们在帝国的地位。
担任中常侍的司马防自完成宫廷裁员以后,一直都很清闲,不过随着细柳营的建营,他立刻忙碌了起来,天子要他将细柳营内来自各地的少年家族一一调查清楚,尤其是那两千士族高门和各地豪强派出的子弟,要查出他们是庶出还是嫡出,在家族中地位如何。
领命而去的司马防倒是没有在意什么,他知道对天子来说,士族高门和各地豪强的问题处理不好,就是有伤国本的事情,总之帝国需要的是他们被削弱,为其他兴起的士族让出道路,而不是用强硬的手段消灭他们。
细柳营内,来自天南海北的少年很快互相熟络起来,他们按照自己的喜好结实同伴,隐隐中那些出身中小士族和寒门的少年和出身高门的豪强子弟由于彼此看不顺眼而互相对立,同样庶出的子弟和嫡出的子弟也不怎么对盘。
只过了几天,细柳营的五千少年中就兴起了不少团体,或者是同在一个州郡,或者是志趣相投,总之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属的团体,而其中最突出的便是袁绍,曹操,袁术和孙坚四人。
作为袁家的嫡子,袁绍的弟弟袁术吸引了一大批袁氏门生故吏的子弟追随,而袁术加入细柳营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他要打败这个兄长,让天子知道,自己的兄长根本不配他的看着。
至于袁绍,他虽然是庶出,但是在同辈中素有威望,一些袁氏子弟和其他士族的庶出子弟都是到了他的麾下,而曹操,他的出身一向是被人所轻的宦官之后,自然是成了那些寒门出身的少年首领,和袁绍一起同袁术他们这些平素看不起他们的高门子弟对立。
只有十二岁的孙坚则是靠着自身的悍勇,成了士族零落的江东子弟的首领,保持着偏向袁绍和曹操的姿态,毕竟江东没有能在帝国称得上豪门的大族,在雒阳和司隶等帝国腹心地方的士族高门眼中,他们只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而已。
就这样,日后威震列国的帝国细柳营就在这种看似分裂的气氛中建立了,对于刘宏来说,他并不介意这些少年彼此敌对,因为能一统这五千少年的人只有他而已!
二十九。贾诩的初次献计
帝国西北,凉州。炎炎的烈日下,举目望去是无边无际的黄沙旷野,看着水囊内只剩下不到一口的清水,贾诩不自觉地添了添干裂的嘴唇,他从未像此刻那么痛恨那些叛乱的羌人,为了阻止帝国军队的追击,他们在沿途的水井和水源处都抛下了腐烂的尸首,将所能见到的一切活着的人和事物都摧毁了。
拄着刀,贾诩看着远处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道路,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不支了,但是自己应该已经接近帝国军队控制的凉州区域了,也许很快他就能看到村庄了。
远处,扬起了遮天的尘土,一阵焦灼的大风扑面而至,将脚步踉跄的贾诩掀翻在地,摔倒在滚烫的砂砾中,贾诩的目光盯着烟尘中若隐若现的‘漢’旗,一向冷漠的心在刹那间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拼命地从地上挣扎起来,扯开喉咙想要大喊,可是发出的声音却干涩无比。
咬牙拧开水囊,一口气喝下最后的清水,贾诩挥舞着双手,大叫着冲向了还在远方的帝国军队,一阵粗犷的歌声在他耳中清晰了起来。
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伴随着滚滚黄沙的歌声在贾诩耳边越来越响,宛若风雷怒吼。
批铁甲,挎长刀!同敌忾,共死生!踏燕然,逐胡儿!这是当年帝国勒石燕然的士兵们所高唱的军歌,他们便是唱着这首歌,出塞三千里,杀得匈奴北逃千里,单于夜遁。如今贾诩听着这首歌,一向冷漠的他胸膛里也似乎有什么在剧烈地翻腾,想让他同样随着高歌。
护送辎重的郡国兵听着前方羽林骑兵们高唱的军歌,身体里的血液似乎沸腾了起来,出身凉州的他们记起了曾经封狼居胥的祖先,那支比勒石燕然的帝国军队早了百余年,将当时如日中天的匈奴击溃的大汉铁骑,他们的名字同样是羽林。
担任全军斥候的黄忠看到了远处的贾诩,皱了皱眉,他一夹马腹,领着身边的十名羽林骑兵如箭般奔了出去,这一路上他们和护送辎重的队伍一同出发,极少碰到人烟。
看着朝自己奔来的帝国骑兵,贾诩高呼了起来,“我是汉人!”他不想被这些骑兵当成羌人奸细,一边喊着,他一边朝黄忠等人跑去,可是迎接他的却是一枚呼啸的羽箭。
“站那里,别动!”黄忠放下手中的大弓喝道,接着让身后跟着的羽林骑兵往两翼散了出去,虽然凉州的叛乱羌人主力已被击溃,但是仍有大者近千,小者数十的溃兵出没,骚扰着帝国的辎重队伍。
贾诩看着钉在自己身前三步处犹自嗡嗡作响的箭羽,看向了那朝自己策马而来的骑兵军官,让他意外的是,来的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般大小的青年,‘是个严谨的人’,几乎是一眼,贾诩对这个面容朴实无奇的骑兵军官做出了判断。
黄忠同样打量着面前看不清样貌的人,“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看到那人脚边的环首刀,黄忠的目光严厉起来,从刀的形制来看,无疑是帝国士兵所装备的东西。
“贾诩,从金城来。”贾诩回答得很简单,他现在的嗓子渴得厉害,只想喝水。
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黄忠解下鞍旁的水囊扔了出去,然后看着远处打出安全手势的部下,朝身旁的一名骑兵道,“带他回去。”
“喏!”应声中,那名羽林骑兵一策马,到了正大口灌着水的贾诩面前,伸出了手,“上马。”迟疑了一下,放下水囊的贾诩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夜晚,已经换上干净衣服的贾诩被带进了中军大帐,实际上已经是整支队伍军师的李儒打算向自称从金城而来的他了解一下凉州西北部的情况,由于天子诛除宦官的时候,雒阳和司隶地区陷入动乱,使得正在作战的帝国军队后勤中断,迫使当时攻势正猛的破羌将军段颎不得不停止进攻,在距离羌人老巢逢义山三百里外的地方扎营,给了羌人宝贵的喘息机会。
走进帐内时,贾诩看着满座的年轻将官,有些疑惑,不过他仍是保持了一贯的漠然,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