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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慨然道:“此船非只从宝岛来,抑且是家师在生时的座船,我趁这艘海船,已不知多少次了!”
稍为一顿,她续说道:“这儿有此船出现,事必非常,老前辈没有认出么,它那根主桅,有着特别标志,乃是宝岛主船,非岛主不能乘坐,自与他船有异,莫非南雍师兄已来三峡?”
葛衣人再定睛一看,果是不错,口中沉吟道:“他不在宝岛好好与弟妹们勤修武功,练习五魔阵法,以备日后应付对手,却到这里来干吗?”
妞儿少不更事,搭腔道:“秋娘姊姊早不是说过么,南前辈常常到这儿来做买卖,也许南雍也学着他爹,来这儿做买卖哩!”
说得各人大笑起来。莹儿接上说道:“休要管是谁在舟上,反正咱们都是熟人,何不下去看看!”
葛衣人叫道:“莹儿的话不错,我们就做一回不速之客,来,你们都跟我下去!”
几个人所站山道,距离江边海船尚远,约莫三十丈光景,这段路乃是峻险陡坡,以葛衣人轻功能耐,哪里放在心上,语始落口,身形已如乳燕穿林,疾然向陡坡急泄,其余几个人也非泛泛之辈,展眼间大伙已落江畔,正待朝那大海船赶上。
猛可里,但听一阵玉箫之声,音如珠玉,响遏行云,韵韵清晰,字字铿锵,十分悦耳。
此时,众人的脚步才沾到地面,秋娘乍闻箫声,脸色倏变,身形一扳,急往后退。
陡然间,衣袖给人缠住,扯着她的是莹儿,但听莹儿叫道:“秋娘姊姊,你怎么不走啦,反向后退?”
秋娘喘叫道:“那冤家,正在船里,我不愿……”
葛衣人早已听到,但见他皱皱眉,对秋娘道:“别急,你和南宫化见见面也好,我敢担保他尔后不会再害你便是,老夫今天跟你俩解过这场过节。”
秋娘挣不脱莹儿扯缠,只好站下,听得葛衣人这般说话,不由泫然道:“那冤家当真可恨,始乱终弃,我委实不想见他!”
葛衣人剑眉一轩,笑道:“我早告诉你,今日的南宫化,已非昔日的史炎,他已洗心革面,脱胎换骨,是另外一个人了,你既失身于他,他刻下尚是鳏夫一名,见了你必有善后措置,他既悔改,委身相事,也是不错,何必如此惊惶?”
蓦地,舟中箫声一歇,一个儒布长袍的美少年,自舱中踱步到了船头,才站定举目一顾,咦了一声道:“是何方稀客来访,但请上舟叙叙!”
定睛时,他不由欢然大呼,叫道:“原来是唐古前辈驾到,恕小侄有失送迎,来啊,请到舟上喝杯酒谈谈!”
话才落口,陡见他脸色微微一变,面带惊颜,咦了一声吟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秋娘妹子啊,为兄找得你好苦啊,快上舟来吧!”
当前这美少年,不错,果然是玉箫郎君南宫化。但见他风采如昔,俊逸超群,神清如水,绰立舟首,宛如玉树临风。不,他比以前更为俊朗,全无半点邪气,只是说话咬字,有些模糊,大抵是因嚼舌自裁,为其母史三娘治愈后,舌头损坏部分无法回天,因是才致语音不清。
葛衣人哈哈一笑,身形暴长,双足才点,已落舟中,一双丑女也在嘻嘻声中随后而到,只有秋娘与莹儿稍微落后,只缘秋娘趑趄不前,是给莹儿硬扯到船上来的。
玉箫郎君恂恂懦雅,袍袖一拂,朝葛衣人行了个礼,便已举手相让进舱坐地叙话。
诸人才坐定,便听得秋娘已哀然大骂,道:“冤家,你好狠心,你既始乱终弃,还要找我做甚?”
骂到激昂处,连敲小几,伤心处,已自呜呜痛哭流涕,她对玉箫郎君,爱之太深,是以恨之弥切了。
玉箫郎君忙不迭站起身来,朝着秋娘一揖到地,口中陪不是道:“为兄前此薄幸,行同禽兽,已获惩治,幸上天垂怜,命不该绝。惟为兄已矢誓痛改前非,从此不再为患江湖,尚盼妹子鉴谅则个!”
当前这美少年果真彻悟前非,一开口便自承过错,且语音诚恳,脸色庄重。秋娘咽噎其声,答道:“冤家,你道我不知你已改过,但大错既已铸成,改过也是迟了,我可不能饶你!”
葛衣人见秋娘不谅,咄咄相迫南宫化,正待对秋娘解劝几句。要知两人的恩怨,非比寻常,一时间,也不知从何劝起。
陡见玉箫郎君眉目一朗,呵呵大笑道:“秋娘妹子,你果不谅我么?”
秋娘哀然瞪目,娇叱道:“除非立刻自裁,以谢世人,否则无可原谅!”
玉箫郎君惨然一笑,道声:“好!”
但见他手中玉箫一横,便已自朝章门穴上戳去。这章门穴,乃是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当真戳重,必然身死当地。
葛衣人一瞥大惊,两下里对坐距离太远,玉箫郎君这一出手,端的快如电掣,要施救时恐已不及。
葛衣人不假思索,大袖乍飞,便待向玉箫郎君擎箫的手腕拂去。怎知他的袖招尚未打出,陡然间,一个身影横扑过去,但听得当叮一响,竟是玉石堕地之声。
他赶紧把袖一撒,定睛盯去,只见秋娘已紧紧抱着南宫化,那管精致玉箫,已然跌落地上。
秋娘戚然呼道:“炎哥哥,你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便绝望啦,是妹妹不好,把哥哥激上黄泉之路!”
当前这小妮子宛如儿戏,一忽儿要心上人死去,一忽儿又舍不得心上人轻生,心情当真矛盾之极。
这也难怪,当其想起过去受辱被弃情形,愤火不由中烧,乃有欲置个郎于死地,及至目睹个郎毅然就义,心念又是惊转,若玉箫郎君死了,她这一生岂非随之完了。
是以才有在千钧一发之顷,拼命阻拦玉箫郎君寻死。
玉箫郎君轻轻推开秋娘,长叹一声,喟然道:“妹子,为兄怎能怪你,其实依我过去行径,百死不足以蔽其辜,自裁谢世,理宜如此,岂为妹子一人?”
这美少年改过自新以还,不仅行径大异往昔,连说话口气也变了。
葛衣人此刻才找到说话机会,但听他沉声说道:“秋娘贤侄女,我早就对你说过,今天的南宫化,已非昔日的史炎,你何苦相迫,两口子如能和好如初,亦武林之幸,为老夫所乐见了!”
秋娘泣然道:“谁个女儿不欲个郎向善,冤家过去行径,当真教人难耐,秋娘今日方知,炎哥哥浪子回头,老前辈,我向你保证,尔后不再记恨他就是。”
竟是冰释于顷刻。玉箫郎君听了秋娘的话,心上一喜,忙不迭地转过身去,朝葛衣人一揖到地,说道:“多蒙唐古前辈清诲,使晚辈与秋娘捐弃前嫌,言归于好,此恩此德,晚辈永铭不忘。”
他脚跟一旋,朝到秋娘面前,也是一揖道:“妹子有所不知,为兄湖海飘蓬,天涯浪迹,无非为了奉命找寻你,这点心事,你怎会知道!”
秋娘早才给葛衣人一劝说,心中之气已平,垂首及臆,怔怔陷入沉思,这时听了话,顿时一醒,不由抬起头来,秀眉一挑,吆叱道:“冤家,你既如此薄幸,还找我怎地,是奉了谁人之命来找我?”
玉箫郎君歉然朝秋娘又是一揖,说道:“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妹子既已明白为兄尔后做人,何必说这些不情之语。
我南宫化敢于发誓,今而后定当以诚待妹,永结同心,若有半句虚言,天地共鉴。”
秋娘陡然双颊飞霞,嗫嚅道:“人贵相知在心,何必发誓,大错已然铸成,发誓又有什么用?唉,冤家啊冤家,今后惟指望你能彻底醒悟,妹妹于愿已足,至于此生幸福,我倒在所不计!”
小妮子不只语调凄婉,抑且舍己成人,可知她对玉箫郎君,其情深如海了。
葛衣人忽然搭腔道:“对啊!南宫化,你们只顾呕气,却忘了谈谈正事!”
玉箫郎君诧然道:“晚辈的正事,就是找寻秋娘妹子,既找到了,正好回去覆命,还有什么正事?”
葛衣人剑眉紧斗,心想:“南宫化这小子对他一派与赤城的纠纷全不放在心上?”
口里笑道:“正事多着呢,比如你的武功是怎生恢复的?你龙形门近日可有什么准备,以应付赤城派比量武功?以及南雍在宝岛上的近况如何,这些岂非正事么?总比那些男女之间,夹缠不清的正经得多啦。嗯,你刚才说奉命来找秋娘,是奉令堂史姑娘之命么?”
玉箫郎君摇摇头道:“不,晚辈是奉本门掌门弟弟南雍之命,到江湖上来找秋娘妹子!”
此语一出,众人一愣,只听得秋娘急口问道:“南雍师兄,要找小妹做甚?”
玉箫郎君展眉一笑,道:“还不是为了我南宫化的终生幸福?”
这话更奇了,找寻常秋娘是为了玉箫郎君终生幸福,究是何因呢?
秋娘又问:“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