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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程宗扬也不想再和小紫分开,他拉住小紫温凉而柔软的小手,还没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卓云君牵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妇人进来。
那妇人衣钗尽去,一张骚媚的玉脸时青时白,惊魂未定,却是梁师都的夫人黄莺怜。
程宗扬看到卓云君,原以为带来的是阮香凝,见到梁夫人不由皱起眉,“你把她叫来干吗?”
“玩啊。”
“有什么好玩的?”
小紫笑靥如花望着梁夫人,悠然道:“梁师都在临安作官,娶的妻子却是胡女。程头儿,你说好玩不好玩呢?”
梁夫人脸色顿时一僵。
“她是胡人?”
程宗扬叫道:“可皇城司的记录上她明明是临安人,出身商贾!”
程宗扬在临安丝毫不敢大意,凭借皇城司的资源,早把与自己打过交道的各色人等都摸了个底儿掉,没想到死丫头竟然能长到这么爆炸性的秘闻。
“只要取她一点血迹,便能知道很多事呢。”
小紫笑道:“比如,人家还知道她是奚人。小奚女,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帮你说呢?”
梁夫人脸色数变,最后颓然道:“你赢啦。”
六朝与北方牧族时战时和,太平时节,北方牧族时常有胡商南下,甚至还有在六朝定居数代的例子,黄氏就是其中一支。
正如六朝往往通过本国商人了解北方牧族的虚实,这些胡商也同样担负着替本族打探消息的责任。但黄氏来到临安不久,奚族就在北地群雄的争斗中失势,沦为真辽的附属部族。黄氏通过种种手段漂白身份,摇身一变成为祖籍临安的皮货商人。
黄氏本意并不想与本族有更多牵涉,尤其是黄莺怜嫁入梁家,成功与梁家联姻之后,更想早些摆脱本族的束缚。但随着岳鹏举的崛起,宋国这位武穆王成为真辽最大的威胁,真辽人对这支隐藏身份定居临安的奚族商人极为重视,反而加紧了控制。
直到北地联军在塞外大败,武穆王冤死风波亭,黄氏才得以解脱。但好景不长,安稳不过数年,另一方势力又找上门来。那个人程宗扬也曾见过——来自晴州波斯商会的穆格,他代表的则是奚族人所信奉的拜火教。
如果说真辽的着眼点还在于双方战争的大局,拜火教所关注的只有一个人:武穆王岳鹏举。
星月湖大营余部在江州聚集的消息传出,黄氏就受命尽力给江州制造麻烦。
而程宗扬来到临安不久,拜火教又得到消息,说这个年轻商人很可能与江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才有黄氏主动送上门来的举动。
梁夫人一口气说完,脸色雪白地低声道:“奴婢并不想……可他们握着奴婢与异族交通的证据……若是泄漏便是灭族之罪……”
程宗扬脸色难看之极,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猎人,这梁夫人是被自己顺手打来的猎物,谁知自己其实才是那条上钩的蠢鱼。
程宗扬沉着脸道:“你们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我和江州有关系?”
“圣教光明祭司认识的一位朋友……”
梁夫人道:“叫剑玉姬。”
“干!”
剑玉姬手也太快了,双方如果结为联盟,黑魔海获得了拜火教的助力,拜火教也有一条深入六朝的渠道,对自己的威胁显而易见。
小紫笑道:“程头儿,你说怎么处置她呢?”
程宗扬沉着脸道:“你爱怎么处置就处置。”
“好啊。”
小紫亮出手心一粒小小的药丸。
梁夫人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她两眼直直盯着那粒药丸,手指微微颤抖,“求你给我一颗……只要一颗……求你……”
小紫关切地说:“这东西有毒呢,要戒了才好。”
“我不要戒……”
梁夫人露出痛楚的表情,哀求道:“快给我……”
小紫轻轻一弹,药丸飞入卓云君掌心,“带她下去,问清拜火教的底细。”
程宗扬懊恼地倒在榻上,“死丫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十足的傻瓜?被人骗来骗去,一点用都没有?”
“怎么会呢?”
小紫两手按着他的太阳穴,一边慢慢揉着,一边呵气如兰地说道:“程头儿做生意的手段,不知道多少人佩服呢。”
“又来讽刺我。”
“你好好做你想做的事情,这些事交给我好了。”
小紫狡黠地一笑,“阴谋诡计……人家最喜欢了。”
透过大开的阁门,能看到一点微光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戴着面具的黑衣侍奴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锁链,迳直将那个赤条条的贵妇带到楼外。
“你准备怎么处置她们?”
“玩啊。”
小紫道:“岳鹏举的女人都是我的奴婢。”
程宗扬苦笑道:“用不着这样吧?”
小紫道:“你的也是。”
“不行!”
“大家公平竞争好了,”
小紫大度地说道:“只要她们能斗得过我,我就放她们一马。”
“别开玩笑了。她们凭什么能斗得过你?”
小紫摊开双手,“那就没办法啰。”
“喂,”
程宗扬警告道:“不要欺负小香瓜。还有如瑶那丫头。”
小紫笑吟吟道:“还有吗?”
“有个小丫头,好像叫李师师……”
程宗扬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她没有惹你不高兴吧?”
小紫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没有哦。”
程宗扬暗暗松了口气,“她不是也来了吗?我怎么没见她呢?”
“已经给你了啊。”
“睁着眼说瞎话啊!你什么时候给我了?”
“呶。”
小紫指了指那只荷包。
程宗扬一头雾水地打开荷包,看着里面的钱铢,“什么意思?”
“人家把她卖掉了,一共五十枚银铢,你仔细数一数,一枚都不少。”
程宗扬呆了半晌,然后抓狂地叫道:“卖掉了!”
“她说是你的奴婢,不肯让人家玩。人家只好把她卖掉,从今往后就和你没关系啦。”
“你把她卖哪儿了?”
小紫挑起唇角,笑吟吟道:“光明观堂的弟子,当然是去妓院了。”
程宗扬脸色不断变幻,“死丫头,你玩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少瞒我——她是不是光明观堂的卧底?”
“不是啊。”
“那么她和黑魔海有牵连?”
“没有啊。”
“她是胡人?”
“不是。”
程宗扬叫道:“那你为什么要把她卖掉?”
小紫若无其事地说道:“因为人家看她不顺眼嘛。”
“因为看她不顺眼,就把她卖了?死丫头,你别太过分啊!”
小紫嘟起嘴,“你要不高兴,就去找她好了。”
程宗扬瞪了她一会儿,“你不和我一起去?”
小紫懒洋洋道:“人家才不愿意看你的脸色呢。”
程宗扬放缓口气,“那丫头挺可怜的,父母把她当摇钱树,师门又对她不闻不问,走投无路才到我这里。师师姑娘现在虽然年轻,但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么出色的天分。我的盘江程氏很缺少这样的人才,其实我是按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来培养她的。喂喂喂,我说这么多,解释清楚了吗?”
“她是光明观堂的弟子你也不担心吗?”
程宗扬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光明观堂对李师师的冷淡,李师师对师门的绝望自己都看在眼里,光明观堂如果真想对付自己,小香瓜或者潘姊儿才是她们最好的人选。
“大笨瓜。你根本就看错了她的天分。”
小紫一针见血地说道:“她的天分根本就是当妓女。”
程宗扬虽然很佩服死丫头目光的精准和犀利,但为了培养一个绝代名妓,放任一群猪把李师师这棵小白菜给拱了,自己铁定要被历史唾骂。
“不管你怎么说,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碰她!”
小紫翻了翻眼睛,“给一个人当妓女,又不是没有。”
程宗扬眼睛一亮,“你是说……像卓美人儿?”
“看我的心情啰。心情不好,我就让她去接客。”
程宗扬立刻道:“紫妈妈快坐,我来给妈妈捶背!”
小紫得意地一笑,刚要坐下,却被程宗扬搂住纤腰,压到榻上,“死丫头!我看你还往哪儿跑!翅膀还没长硬就想骑到我头上!乖乖让我再亲一个!”
小紫唤道:“雁儿!雁儿!快来!哎呀,不要扯人家衣服……”
正笑闹间,忽然殇侯所在房间的铜喇叭中传来一声剑鸣,声如龙吟。
程宗扬扑去看时,镜中光线全无,却是窥视的小镜被剑气震碎。他与小紫对视一眼,然后飞也似地掠往殇侯房中。只见房门大开,地上郭槐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殇侯坐在一旁,慢慢清洗手上的血迹。
“刚才怎么回事?”
殇侯淡淡道:“好个剑玉姬,竟然在老太监体内留下一道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