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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 伯父,这幅画儿是个甚么典故?〃 安老爷见问,心里说道:〃 这可叫作菡萏双开并蒂花!我此时先不告诉你呢!〃 因笑道:〃 姑娘你不见那上面四个字,写的是' 七宝莲池' ,这池里面的水,就叫作' 八功德水'。这是西方救度众生离苦恼的一个慈悲源头。〃 姑娘听了,也不求甚解,但点点头。张老爷见这些话,自己插不上嘴,便站起来道:〃 这会子没我的事,我过那边儿帮他们归着归着东西去,早些儿弄完了,好让戴奶奶他们早些过来。〃 说着,一径去了。
这里安太太和姑娘又谈了一会闲话,东方就渐渐发白起来。
安老爷看了看钟已经交寅正二刻,说:〃 叫个人来。〃 一时戴勤、华忠两个进来。老爷吩咐道:〃 天也快亮了。你们把那正房的门开开,再打扫一遍。〃 二人领命出去。
安太太这里便叫人倒洗手水,大家净了手。这个当儿,安老爷出去,不知到那里走了一趟,回来道:〃 姑娘到正殿上看看去罢。〃 说着,大家出了西厢房,天已黎明,姑娘这才看出这所房子,一切砖瓦木料,油漆灿烂,一色簇新,原来竟是新盖的。心里益发过意不去,便同大众顺着甬路,上了正殿台阶。
进门一看,见那屋里通连三间,正中靠北墙,安着一张大供案,案上先设着一座一殿一卷、雕刻细作的大木龛,龛里安着一座小小的佛床;顺着供案左右,八字儿斜设两张小案;因佛像还不曾请来,那供桌便在东西两角放着。正中当地又设一张八仙桌,上面铺着猩红毡子。地下靠东西山墙,一顺摆着八张椅子,正中地下铺着地毯拜垫。
姑娘自来也不曾见过进庙安佛是怎么一个规矩,只说是找个庙,好看守着父母的坟住着,我干我的去就是了。那知安老爷这等大铺排起来,又不知少停安佛,自己该是作怎个仪式,更不好一桩桩烦琐人,心里早有些不得主意。正在心里踌躇,只见张进宝喘吁吁的跑来禀道:〃 回老爷,山东茌平县二十八棵红柳树住的邓九太爷到了,还有褚大老爷和姑奶奶,也同着来了。〃 当下但见安老爷、安太太,乐得笑逐颜开。安老爷先问:〃 老爷在那里呢?快请!〃 张进宝回道:〃 方才邓九太爷到了门口儿,先问何大老爷和何太太安了葬不曾,奴才回说上月二十八就安了葬,姑娘今日都请过这边儿来了。邓九太爷听了,就说:' 我可误了。' 因问奴才,何大老爷的茔地在那边。奴才指引明白。邓九太爷说:' 等我到何老爷坟上磕过头,还到安大老爷那边行礼,待行完了礼再过来。'〃安老爷听了,便连忙要赶过去。张进宝道:〃 老爷此时就过去也来不及了,奴才已经叫人过去回明张亲家老爷,又请我们大爷过去了。〃 安老爷道:〃 既如此,叫人看着快到了,先进来回我一句。〃 因向太太说道:〃 这老年兄去年临别之前,曾说等姑娘满孝,他一定进京来看姑娘,我只道他不过那样说说,不想竟真来了。〃 太太道:〃 这老人家眼看九十岁了,实在可难为人家。大概他们姑爷姑奶奶也是不放心他这年纪,才跟了来的。〃 读者,难道这邓九公是安老爷飞符召将的抓了来的不成?不然,怎生来得这样巧?原来他前几天早来了。那褚大娘子还带着她那个孩儿。依邓九公定要在西山找个下处住下,他借此要逛宝珠洞,登秘魔崖,赡礼天下大师塔,还要看看红叶;但安老爷再三不肯让他在外住,便把褚大娘子留在游廊西院儿住下,邓九公和褚一官便在公子的书房下榻。他已经和安老爷逛了个不耐烦,醉了个不耐烦了,姑娘是苦于不知;如今忽然听见师傅来了,更惊喜悲欢,感激叹赏,凑在一处。
一时便有人回张亲家老爷陪了邓九太爷过来了。安老爷听得,连忙迎了出去。
安太太便也拉了姑娘同张家母女,迎到院里。隔着一道二门,早听得邓九公在外面连说带笑的嚷道:〃 老弟,老弟,久违,久违,你可想坏了愚兄了。〃 也听得老爷在那里和他见礼,说道:〃 我箅定了老哥哥必来,只是今日怎得来得这般早?〃 邓九公道:〃 说也话长,等咱们慢慢的谈。〃 说着,已进二门,大家迎着一见。
只见那老头儿,不是前番的打扮了,脚下登着双包绦子实纳转底三冲的尖靴,老俏皮衬一件米汤娇色的春绸夹袄,穿一件黑儿绛色库绸羔皮儿缺襟袍子,套一件草上霜吊混膘的,里外发烧马褂儿,胸前绕挂着一盘金线菩提的念珠儿,又一个汉玉圈儿,拴着个三寸来长玳瑁须梳儿。那种羊帽四两重的红缨子上头,戴着他那武秀才的金顶儿。
褚一官也衣冠齐楚的跟在后面。因到安老爷这局面地方来,也戴上了个金顶儿;却是那年黄河开口子,地方捐赈,邓九公给他上了三百银子议叙的个八品顶戴。
邓九公进来匆匆的见过安太太、张太太、张姑娘,便走到玉凤姑娘跟前问好,说道:〃 姑娘,咱们爷儿俩别了整一年了。
师傅是时时刻刻惦记着你。〃 说着,从腰里扯下条儿手巾来,擦了擦眼睛,又细看了一看姑娘说:〃 好,脸面儿胖胖。〃 姑娘也谢他前番的费心,此番的来意。
说着,褚大娘子已到门下车,戴姑娘那边完了事,也跟过来,便搀了褚大娘子进来;后面还有跟来的两三个婆儿。慢说褚大娘子此来打扮得花枝招展,连她那跟的人也都套件二蓝宫绸的夹袄,扎幅绸衫裤儿,换双新鞋的打扮着。安太太和她作了个久别乍会的样子。褚大娘子见过了众人,连忙过来见姑娘,见她头上略带着几枝内款时妆的珠宝,衬着件浅桃红碎花绫子棉袄儿,套着一件深藕色折枝梅花的绉银鼠披风,系一条松花绿洒线灰鼠裙儿,西湖光绫挽袖,大红小泥儿竖领儿,出落得面如秋月,体似春风,配着她那柳叶眉儿,杏子眼儿,玉柱般鼻子儿,樱桃般口儿;再加上鬓角边那两点朱砂痣和腮颊上那两点酒窝儿,益发显得红白鲜明,香甜美满。褚大娘子一看,心里先说:〃 这那里还是一年头里跑青云山的十三妹子呢?〃 她二人被此福了一福,一时情性相感,不觉拉住手都落了几点泪。姑娘哽噎道:〃 我只道你临别的时候那一躲,我今生再见不着你呢!〃褚大娘子道:〃 我今日大远的来,可就是为赔这个不是来了。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许哭。〃 安老爷道:〃 请进屋里坐下谈罢。〃 说着,便往正屋里让。
大家进了门,分了个男东女西,邓九公,褚一官,张老,安老爷,便在东边一带椅子上坐了;褚大娘子,张妈妈,何玉凤,安太太,便在西边一带椅子上坐了。
安太太也叫张金凤搬了个座儿坐下。不必讲,自然有一番装烟倒茶。
邓九公先应酬了几句闲话,又赞了会房子,只听安太太向九公道:〃 这样大年纪,又这样远路,还惊动姑爷姑奶奶同来,这都是为我们大姑娘。〃 邓九公道:〃 二妹子你再不要提了。我这天才起了个五更,赶了个晚集头呢。我原想月里头就赶到的,不想道儿上,遭了几天雨气,这天到了涿州,我又和我们一个同行相好的喝了一场子。不然,昨日也到了。谁知昨日过芦沟桥,那税局子里磨了我个日头平西,赶走到南海淀就上了灯了。
幸而那里有我个亲戚,在他家住了一夜。今日四更天,就往这里赶,还好,算赶上今日的事了。〃 安老爷道:〃 老哥哥来得甚巧,今日正有事奉求。〃 说话间,听得那个钟叮当叮当,已打了卯初二刻。老爷道:〃 咱们且慢闲谈,作正经的罢。〃 便叫:〃 玉格呢?〃 公子这个当儿正在东厢房里待着呢,听得父亲叫他,连忙上来。安老爷便吩咐他道:〃 是时候了,就安位罢。论理该你姐姐自己恭请人庙才是。但是大远的,她不好自己到外面去,况且她回来还得跪接。你替她走这趟,也是该的。〃 又说:〃 这样吉祥事情,你就暂借我的品级,也穿上公服。〃 安公子答应了一声便走。玉凤姑娘本就觉这事过于小题大作,如今索性穿起公服来了,便问安老爷说:〃 伯父,回来我到底该怎么样?〃 安太太接口道:〃 大姑娘,你不用慌,都有我招护你呢。等我告诉你,你只依着我就是了。〃 姑娘当下得了主意,眼巴巴只望着请了佛来。
没多时,只见从东边先进来两个家人,下了屏门的门闩,分左右站着,把定大门。便听得门外靴子脚步杂沓之声,吱的一声,屏门开处,先进来了四个穿衣戴帽的家人。各各手执一炷大香,分队前引,后面便是安公子,身穿公服,引了人抬着两座彩亭进来。这个当儿,屋里早有仆妇们捧着个金漆盘儿,搭着个大红袱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