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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 说到这里,忽然又问道:〃 不是说还有何家一位姑娘,也同着进京来了吗?〃 安老爷道:〃 她在那船上,跟着我们亲家太太呢!〃 舅太太又道:〃 可是这亲家太太,我也该会会呀!〃 说着,把烟袋递给跟的人,站起来就要走。原来安太太她姑嫂两个,有个小傲呕儿,便说道:〃 你怎么一年老似一年,还是这样忙叨叨,疯婆儿似的?〃 舅太太道:
〃 老要癫狂少要稳,我不象你们小人儿家,那么不出绣房大闺女似的。姑太太,等你到了我这岁数儿,也就象我这么个样儿了。〃 安太太道:〃 不害臊。你通共比我大不上整两岁,就老了!老了么?不打……〃 安太太说到这里,不肯往下说。舅太太道:〃 不打甚么,我替你说罢,老了么,不打卖馄饨的,是不是呀?当着外外姐姐,这句得让姑娘太太呀!〃 说得大家大笑,连安老爷也不禁笑了。
一面便叫晋升家的过去,告诉明白姑娘和亲家太太。这个当儿,安太太便在舅太太耳边,说了两句话。舅太太心中似觉诧异,又点了点头,大家却也不曾留心听得说些甚么。
何玉凤和安太太这边两船紧靠,只隔得两层船窗,听这边来了位舅太太,也不知是谁;只听她那说话的圆和爽利,觉得先有几分对自己的胃脘,见晋升家的过来告诉了,知她一进门,定要往灵前行礼,便跪在灵旁等候。不一时,安太太婆媳陪了那位舅太太过来。迎门先见过张亲家太太,又参罢了灵,便赶过来见姑娘。安太太说:〃 姑娘请起来见罢!〃 戴勤家的扶起姑娘来,低头道了万福。原来这舅太太也穿的旗装,说道:〃 姑娘我可不会拜的呀,咱们拉拉手儿罢!〃 近前和姑娘拉手。
姑娘一抬头,舅太太先哎哟了一声,说:〃 怎么这姑娘,和我们外外姐姐,长得象一个人哪?要不是你两个都在一块儿,我可就分不出你们谁是谁来了!〃姑娘听了,心里说道:〃 这句话,说得可不敢当儿。〃 因又转念一想说:〃 我心里的为难,人家可怎么会晓得呢?不要怪她。〃 大家归座。舅太太坐在上首,便往后挪了一挪,拉着姑娘说:〃 亲不问友,咱们这么坐着亲些。〃 姑娘再三谦让。
安太太便告诉她道:〃 姑娘你不必让,这是我大嫂子,无儿无女,虽说有两房侄儿,又说不到一块儿。我们两个最好,她一年倒有大半年在我家里住着,也就好算个主人了。有我这大哥,比你们老爷大;咱们八旗论起来,非亲即友,那么论你,就要叫她大娘;论我这头儿呢,屈尊姑娘一点儿,就要叫她声舅母。〃 姑娘听了一想,现在舅太太面
前,自然该论现在的,便说道:〃 我自然该随着我张家妹妹,也就叫舅母才是呢!〃 及至说出口来,一觉着自己这句不好意思,一时后悔不及。便听安太太说道:〃 那么咱们娘儿们,可更亲热了!〃 因又告诉舅太太,姑娘怎样的孝顺,怎样的聪明,怎样的心腹,怎样的本领。舅太太道:〃 你们三家子,也不知怎样修来的。姑老爷,姑太太,有这么样一个好儿子;我们这位何大妹子和这张亲家,一家有这么样一个好女儿;我是怎么了呢?没修积个儿子来罢了!难道连个女儿的命也没有?真个的我前世烧了断头香了!〃 说着,便有些伤惨。姑娘一看,心里说:〃 这个人倒是热肠子。且住!我如今是进了京,大事一完,就想急急的进庙;及至进了庙,安家伯母自然不能常去伴我。这位张亲家妈,虽说在我跟前,诸事不辞辛苦,十分可感,我却也一口叫她声妈。但是到了京,人家自然要和她女儿亲近亲近;再她老人家,一会儿价那派怯话儿,蠢劲儿,和那一双臭脚丫儿,臭叶子烟儿,却也令人难过。看这位舅母的心性脾气,都和我对得来;她也孤苦伶仃,怎能得和她彼此相依,倒也是桩好事。〃 姑娘正在那里一面想,一面端起茶来要喝。戴勤家的看见道:〃 姑娘那茶冷了,等换换罢。〃 说着,走上来换茶。
舅太太道:〃 姑太太派你跟姑娘呢,你可好好儿的伏侍这位姑娘。〃 戴勤家的笑道:〃 奴才不敢错哟!奴才本是姑娘宅里的人,姑娘就是奴才奶大了的。〃 舅太太道:〃 哦!原来你还是嬷嬷呢!这么说,连你都比我的命强了!你到底还和姑娘有这么个缘法儿呀!〃 姑娘一听这话,又正钻到心跟里来了,暗道:〃 她既这样,我何不认她作个干娘,就叫她娘,岂不借此把' 舅母' 两字也躲开了?〃 不由得开口道:〃 舅母这话,她那里当得起?舅母若果然不嫌我,我就算舅母的女孩儿。〃 把个舅太太乐得倒把脸一整说:〃 姑娘你这话,是真话,是玩儿话?〃 姑娘道:〃 这是甚么事,也有个和娘说玩话儿的?〃 说着,更无商量,站起来,就在舅太太跟前,拜了下去。舅太太连忙把她拉起来,揽在怀里,一时两道啼痕,一张笑脸,悲喜交集的说道:〃 姑太太,你今日这桩事,我可梦想不到,我也不图别的;你我这几个侄儿,实在不知好歹;新近他二房里,还要把那个小的儿,叫我养活。妹妹知道,那个孩子,是更没出息。我说作甚么呀?甚么续香烟咧?又是清明添把土咧?哦!心里早没了这些事情了。我只要我活着,有个知心贴己的人,知点痛儿,着点热儿,我死后,他落两点真眼泪,痛痛的哭我一场,那就算我得了济了。〃 说着,把自己胸坎儿上带的一个玉连环上拴着的一个怀镜儿解下来,给姑娘带上,还说:〃 这算不个甚么,等你脱了孝,我好好儿的亲自作两双鞋你穿。〃 姑娘又站起来谢了一谢。
安太太道:〃 你站着,我们费了不是容易的事,把姑娘请来,算叫你抢了去了。〃 舅太太道:〃 这可难说,各自娘儿们的缘法儿。〃 说着,右手拉着姑娘的左手,左手拍着她的右肩膀儿,眼望着安太太婆媳道:〃 今日可和你们落得说得起嘴了,我也有了女儿咧!〃 安太太道:〃 也好,你也可以给我分分劳。〃 因和玉凤姑娘说道:〃 大姑娘,你要和她处长了,解闷儿着的呢!第一描画剪裁,扎拉钉扣,是个活计儿,她没有不会的;你要想个甚么吃,她还造得一手的好厨;再没了事儿,你要听甚么古记儿,笑话儿,灯虎儿,她一肚子呢!你有本事醒一夜,她可以和你说一夜。那是我们家有名儿的夜游子话,拉拉儿。〃 姑娘听了,益发觉得这人不但是个热人,并且是个趣人。
安老爷隔船静坐,把那边的话听了个逼清,便踱过这船上来,大家连忙站起。
舅太太道:〃 姑老爷来得正好。〃 才要把方才的话诉说一遍。安老爷道:〃 我在那边都听见了。你娘儿们,姐妹们,说的虽是顽话,我却有句正经话。大姐姐,你这个女儿,可不能白认她。这一到京,在我家坟上,总有几天耽搁;你们姑太太到家,自然得家里归着归着。媳妇又过门不久,也是个小人儿呢。虽说有我们亲家太太在那里,她累了一道儿,精神有个到不到的,怎么得舅太太在那里伴她几天就好了!〃 舅太太道:〃 这有甚么要紧?我那家左右没甚么可惦记的;平日没事,还在这里成年累月的闲住着,何况来招呼姑娘呢?〃 安老爷道:〃 果然如此,好极了!〃 说着,就站起来,把腰一弯,头一低,说:〃 我这里先给姐姐磕头。〃 舅太太连忙站起来,用手摸了摸头把儿说:〃 这怎么说?都是自己家里的事。再和姑老爷、姑太太说句笑话儿,我自己痛我的女儿,直不与你两位相干,也不用你二位领情。〃 当下满堂嘻笑,一片寒暄,玉凤姑娘益发觉得此计甚得,此身有托。咳!古人的话再不错,说道是:〃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据我看起来,那庸人自扰,倒也自扰得有限;独这一班兼人好胜的聪明朋友,他要自扰起来,更是可怜!即此这何玉凤姑娘既打算打破樊笼,身归净土,无论是谁叫舅母,就叫舅母,那怕拉着何仙姑,叫舅母呢!你干你的,我做我的,这又何妨?好端端的又认的是甚么干娘?不因这番,按俗语说,便叫作〃 卖盆的自寻的〃 ,掉句文,便叫作〃 痴鼠施姜,春蚕自缚〃。这正是:暗中竟有牵丝者,举步投东却走西。
那何玉凤合葬双亲后,怎的个行止?下回书交代。
第二十三回 返故乡婉转依慈母 图好事娇嗔试玉郎
上回书表的是安老爷携了家眷,同着张老夫妻两个,护着何玉凤姑娘,扶了她母亲何太太的灵柩,由水路进京,重归故里,船靠通州指日就要到家了。这部《儿女英雄传》的书,演到这个场中,后文便是弓砚双圆的张本,是书里一个大节目,俗说就叫作〃 书心儿〃。从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