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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妥了,莫若趁今日咱们把它作好了,也省得临时再忙。你想是这么着不是?十三妹道:〃 这全仗你老人家,我再无可说了。〃 正说着,只见褚大娘子也来了,跟着两个老婆子,两个笨汉,一个背着个铺盖卷儿,一个抱着个大包袱。姑娘望着她道:〃 这作甚么呀?我这里的东西,还嫌归着不清楚呢!你又扛了这么些东西来了。〃 褚大娘子道:〃 我想明日来的人必多,你得在灵前还礼,分不开身;张罗张罗人哪,归
着归着屋子啊,那不得人呢?再就剩这两天了,知道你此去,咱们是一个月两个月才见,我也和你亲热亲热。所以我带了铺盖来,打算住下,省得一天一趟的跑。〃 姑娘道:〃 难为你这等想得到。只是归着屋子,可算你误了;不信,你看我一个人儿,一早的工夫,都归着完了。〃 褚大娘子一看,果见满屋里都归着了个清净,箱子柜子都上了锁;只见炕上几件铺垫和随手应用的家伙不曾动。因问道:〃 你这可忙什么呢?你走后交给我给你归着,还不放心哪?〃 姑娘道:〃不是不放心。〃 因指着那箱子道:〃 这里还剩我母亲和我的几件衣裳。母亲的,我也不忍穿,我那颜色衣裳,又暂且穿不着,放着自糟蹋了,你都拿去。你留下几件,其余的送你们姨奶奶。剩下破的烂的,都分散给你家那些妈妈子们。零零星星的东西,都在这两顶柜子里,你也叫人搬了去。不要紧的家伙,我都给了这里照应服侍的人了,也算他们伺候我母亲一场。〃 邓九公听见道:〃 姑娘,你几天儿就回来,这些东西难道回来就都用不着了?叫个人在这里看着就得了,何必这等。〃 十三妹道:〃 不然,一则这里头有我的鞋脚儿,不好交在他们手里。再说回来,难道我一个人儿,还在这山里住不成?自然是跟了你老人家去。那时候短甚么要甚么,还怕你老人家不给我弄么?〃 邓九公道:〃 就是这样,你也得带些随身行李走呀!〃 十三妹指着炕里边的东西说道:〃 你老人家看,这一条马褥子、一个小包袱卷儿里头,还包着二三十两碎银子。再就是那把刀,那头驴儿,便是我的行李了,还要甚么!〃 邓九公看她作的这等斩钉截铁,心里想到昨日安老爷的话,真是大有见识,暗暗佩服。
九公还要说话,褚大娘子怕她父亲一阵唠叨,露了马脚,便拦他道:〃 你老人家不用和她说了;她说怎么好,就怎么好罢!我算缠不清我们这位小姑奶奶就完了。〃 十三妹听了,这才欢欢喜喜的把钥匙交给褚大娘子收了。说话间,听得门外一阵喧哗,原来是褚一官押了绳杠来了。只见他进门就叫道:〃 老爷子,都来了,搁在那里呀?〃 邓九公道:〃 你把那大杠搁在外头,肩杠、绳子、垫子,都堆在这院子里;你歇会子,咱们就作起来。〃 褚一官道:〃 还歇甚么?大短的天,归着归着,咱们就动手啊!〃 说着出去,便带着人把那些东西都搬进来。早有在那里帮忙的村婆儿们,泡了一大壶茶搁在那里。从来武不善作,邓九公和褚一官便都摘了帽子,甩了大衣,盘上辫子,又在短衣上捻紧了腰,叫了四个人进来捆那绳杠。褚一官料理前头,邓九公照应后面。那四个长工里头,有一个原是抬杠的团头出身,只因有一膀好力气,认识邓九公,便投在他庄上。只听他说怎样的安耐磨儿,打底盘儿,拴腰拦儿,撕象鼻子。坐卧牛子,一口抬杠的行话。他翁婿两个也帮着动手。十三妹只和褚大娘子站在一边闲话,看着那口灵,略无一分悲戚留念的光景。邓九公、褚一官正在那里带了四个工人,盘绳的盘绳,穿杠的穿杠,忙成一处。只见一个庄客进来,望着褚一官说道:〃 少当家的,外头有人找你老说话。〃 他爷儿三个,早明白是安老爷到了。只见褚一官,一手揪着把绳,一脚蹬着杠抬头,和那庄客道:〃 有人找我说话,你没看见我手里做着活吗?有甚么话,你叫他进来说不成了。〃 庄客道:〃 不是这村儿的人哪!〃 褚一官道:〃 你瞧这个死心眼儿的,凭他是那村儿,便是咱们东西两庄的人,谁没到过这院子里呢?〃那庄客摇头道:〃 喂,也不是咱庄儿上的呀,是个远路来的。褚一官道:〃 远路来的,谁呀?〃 庄客道:〃 不认识他么?我问他贵姓,他说你老见了,自然知道;他还问咱老爷子来着呢!〃 褚一官故意
歪着头,皱着眉想道:〃 这是谁呢?他怎么又会找到这个地方儿来呢?〃 那庄客道:〃 谁知道哇!〃 褚一官低了低头,又问道:〃 你看看是怎么个人儿呀?〃 那庄客道:〃 我看看只怕他是咱们同行的爷们,我见他也背着象老爷子使的那么个弹弓子么们!〃 褚一官又故意猜疑道:〃 你站住。同行里没这么一个使弹弓子的呀!〃 说着,隔着那座灵位便叫了邓九公一声。
邓九公站在那棺材的后头,看了两个长工做活,越是褚一官这里和人说话,他那里越吵吵得紧。一会儿又是那股绳打松了,一会儿又是那个扣儿绕背弓了,自己上去攥着根绳子,绾那扣儿,用手捻了又捻,用脚踹了又踹,口里还说道:〃 难为你还充行家呢!到底儿劣把头么!〃 褚一官只管和庄客说了那半日话,他总算没听见;直等褚一官叫了他一声,他才抬起头来问:〃 怎么呀?〃 褚一官道:〃 你老人家知道咱们这亲友里头有位使弹弓子的吗?〃 他扬着头想了想说:〃有哇!走西口外的,在教马三爸,他使弹弓子。你这会子想起甚么来了问这话?〃 褚一官道:〃 你老人家才没听见说吗?〃 邓九公道:〃 我只顾做活,谁听见你们说的是甚么。〃 褚一官便故意把那庄客的话,又向他说了一遍。他道:〃 不就是马三爸来了?〃 因问那庄客道:〃 这个人有多大年纪儿了?〃 庄客道:〃 看着有个五十岁光景。〃 邓九公道:〃 这就不对了,马三爸比我小一轮,属牛的,今年七十一;再他也歇马两三年了,这一向总没见他送个书子来。这人还不知是有哇,是没了呢!〃 说着,又和那人嚷道:〃 你那套儿打那么紧,回来怎么穿肩杠啊?〃 更不和褚一官搭话。
十三妹只呆的听了半日,眼睛一转,象是打动了甚么心事。
读者,从来俗语说的再不错,道是〃 无心人说话,只怕有心人来听〃。何况是两个有心的装作个无心的,彼此一答一和说话;旁边听话的,又本是个有心人,从无心中听得心里的一句话,凭她怎的聪明,有个不落圈套的么?所以姑娘起先听着邓九公、褚一官和那庄客三人说话,还不在意,不过睁着两只小眼睛儿,拨瞪儿拨瞪儿的在一旁听热闹儿。及至褚一官问出那句背着张弹弓的话,邓九公又问出一句那背弹弓的人,约莫五十岁光景的话,正碰在心坎儿上。因问邓九公道:〃 师傅,你老听,这岂不是那个话来了吗?〃邓九公又装了一个愣,说:〃 那话呀?〃 姑娘道:〃 瞧瞧你老人家,可了不得了,可是有点子真悖悔了。我前日交给你老人家那块砚台的时候,怎么说的?〃 邓九公道:〃 是啊!要果然是这桩事,可就算来得巧极了。一则那东西,是你一件家传至宝;我如今又不出马了,你走后,我留它也是无用,倒是你此次远行带去,是件挡枪的家伙。就只是这块砚台,偏偏的我前日又带回二十八棵红柳树西庄儿上收起来了;如今人家交咱们的东西来,人家的东西咱倒一时交不出去,怎么样呢?〃 褚大娘子一旁说道:〃 那也不值得甚么!叫他姐夫出去,见见那个人,叫他把弹弓子留下,让他到咱们东庄儿往两天;等人家完了事,再同了他到西庄儿取那块砚给他,又有甚么使不得的?〃 十三妹先说有理。邓九公也和褚一官道:〃 也只好这样!姑爷,你就去见见他,留了那弓。我不耐烦出去了。〃 褚一官便丢下这里的事,忙着穿衣服戴帽子。
姑娘笑道:〃 一哥,你不用尽着打扮了,你只管去见罢!管你一见就认得,还是你们个亲戚儿呢。你收下那弓,可不必让他进来。〃 褚一官道:〃 我的亲戚儿?我从那里来这么一门子亲戚儿呀?〃 说着,穿戴好了便出去见那人去。姑娘的这话,又从何而来呢?当日他同安公子、张金凤在柳林话别的时候,原说定安公子到了淮安,等他奶公华忠到后,打发华忠来送这弹弓,找着褚一官,转找邓九公取那砚台。这姑娘又素知华忠和褚一官的前妻是嫡亲兄妹,如今听说这送弹弓的,正是个半百老头儿,可不是华奶公是谁?因此闹了这么一句俏皮话儿。自己想着这事只有我一个人心里明白,你们大家都在坛子胡同呢!
不想褚一官出去没半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