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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不仅坐了起来,而且站起来了。他扶着身边的树干,无力地低头看看地上的淤血,眉头紧紧一皱,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感到胸口轻松多了,扶着树干,拉着蔓草,一步一步地挨下山去。几次,他像是无力支持的样子,但又像是舍不得未走完的路,倒下去,又站起来。崎岖的、长满了荆棘的山路没能阻住他,他终于踏上了平坦的大道。
他走走歇欣,许久之后,他来到羊流店,他走到了一家小得可怜的客栈门口。
客栈的掌柜见这伤病的少年一斌儿,踏进门口,忙上前道:“客官,小栈已住满了,请到别家吧!”
斌儿没精神看他的脸色,更没气力和他说话,探手人怀,掏出二锭白银塞在他手里。掌柜的一看竟是十两重的银锭,紧绷着的脸松开了,他扶着斌儿走进一间又黑又暗,霉气冲鼻的小房间,他说这是他们客栈里最好的上房。
看在钱的份上,掌柜命伙计打水,替斌儿洗去嘴角的血,倒茶服侍斌儿一口口地喝下,然后又扶斌儿躺下,并命伙计去请医伤大夫。
大夫来了,看过斌儿地伤势,开了一张药方,摇摇头走了。
伙计忙着去买药、煎药,喂斌儿服下,他在痛苦中渐渐睡去。当他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他心口疼痛毫无减退,不过已有些气力了。他知道自己伤势很重,他大声地呻吟,引来了客栈的掌柜。
他摸出怀中所剩的银两,掌柜看得眼都直了,他无力地道:“你都拿去吧!替我找个好大夫,我很难过,你快去吧!”
掌柜接过白花花的银子,转身走了。
第七章奇异的癫丐
此时江湖上掀起了一阵骚动,神步林斌并没死在峰山,肥城智斗群魔,力夺珠宝,一时传遍武林。
那些觊觎归藏秘笈的黑白两道高人,纷纷齐集鲁地,走遍每个城镇,找寻神步林斌。
庆幸斌儿仍在人间,关怀斌儿安危的河洛一剑朱剑夫、朱敏、长臂猿丁开杰,及灵空长老走遍了鲁南鲁西每一个角落,找寻他们紧念的斌儿。
将心灵寄托给斌儿的明明,也在她师父毒蝶罗莲姥姥下山追寻归藏秘笈的翌日,也私下泰山,跑遍泰山四周的大小乡镇,找寻斌儿。
就在斌儿住的客栈对街一家大客店里,曾经住过三老二毒,亦曾留过朱剑夫、朱敏、丁开杰,也曾宿过明明。但是他们怎知对街小客栈,霉气冲天的小房间里,躺着一个垂死的少年,正是他们要找的人呢?一个月过去了,追寻神步林斌的人渐渐灰心了,江湖上纷扰的情形,也逐渐平静了。
可是,羊流店小客栈里的林斌伤势却更重了。掌柜已尽了最大的好心,斌儿交给他的钱,除了请大夫、买药之外,刚好只作一个多月店饭钱。他不愿好心贴钱去埋葬一个毫无瓜葛的人。
于是,在一个月淡星稀的夜里,掌柜督促着两个伙计,用一块旧木板,将人事不醒的斌儿抬出后门,在山脚一处密林里,连人带木板一并弃在地上。
阴暗的密林中,一株三丈多高的大树细枝上,吊着一团黑黝黝的东西。此时林内没一丝风,树叶一动也不动,可是吊在下面的东西却在左右徐徐摆动。更奇怪的是,这东西竟有一个人那么大。
是飞禽吗?不会倒吊栖息。是兽类吗?吊在那儿做什么?人吗?除了上吊,谁会挂在那儿!但是,那的确是一个人,而且是个活人,他倒吊着,双脚钩着细枝,原先两眼紧闭,像是睡觉。当掌柜和伙计抬来垂死的斌儿,他醒了,睁开电光般明亮的双眼,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掌柜们走了,那人竟呜咽地哭道:“呜呜!我老花子多可怜呀,睡觉都没一块木板,吊在树上好难受,小子呀!你死了,还有好心的人给你一块板,我活下去有什么意思?呜呜!死了算了!”
钩着树枝的双脚一松,头下脚上直直地从二丈高处落下来,扑通一声,一阵尘土飞扬,地下现出一个坑,掉下来的人站在坑边突然又嘻嘻笑了,说道:“要死也不容易,一定是阎王爷不要我到阴司讨饭,不准我死。”
他解开斌儿的衣服,只听一阵“当啷、哗啦”乱响,落下一大堆东西、他捡起一条系着银链子的银牌,高兴的道:“呵呵!多好玩,还是吉祥如意哩,我鬼花子挂起来一定很好看。”
边说边将银链子往脖子上一套,那块银牌吊在颈下胸前,很是滑稽。
他又看见一块小竹牌,他不笑了,也不哭了,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牌过顶,跪在就地。
他喃喃自语了一会儿,突然端坐起来,垂眉闭目,屏气宁神,双掌互相慢慢磨擦一阵,微睁双目,两手在斌儿身上徐徐推动,大约斌儿全身都让他抚摸一遍,他又将右手按在斌儿脸前。很久很久他光光的头顶冒出一颗颗的汗珠,呼吸也随着急速起来。
斌儿一张灰白的脸,渐渐由苍白而红润,微弱的呼吸也渐渐均匀而有力了。
怪人在自己身上摸索一阵,掏出一粒龙眼大的红药丸,用两个指头捏开腊封的外壳,立刻透出一阵扑鼻清香。他将这粒红色药丸塞进斌儿嘴里,他又俯下身去,望着斌儿的脸仔细看了一看,他长长吁了一气。
过了约盏茶时间,斌儿的眼睛微微张开,但很快又闭上了。怪人才在一旁盘膝而坐,静静地养神。当斌儿第二次睁开眼睛时,他第一眼看见一个脏兮兮的矮老头子正在自己身边大笑大跳,仔细一看,老头子一身褴楼的白地衣衫,分明是个花子,他黝黑的颈上,挂着一条闪闪发光的银链子,下面坠着一块银牌。
斌儿再一回顾自己,躺在木板上,上衣解开,怀中之物散落地上,他忙着坐起整衣,捡回地上的铁棋子,及一粒小银锭。他发现短少丐帮的信符,和义母交给自己去找姐姐的银牌。这花子颈下挂着的,不正是义姐幼年的饰物吗?丐帮信物必定也让这花子拿走了,心中一急,跳起扑向花子道:“你偷我东西!”老花子此时一改瘪笑之态,愤怒地道:“没良心的小子,我救了你一条命,拿你一块竹牌、一块银牌又算什么?看我教训你!”
说着,猛不防一把抓来,将斌儿按在木板上,双掌雨点般地打在斌儿身上,每一掌打的部位不同,打过身前,又将斌儿背后翻过来打。每一掌打下,斌儿就感到有一股热气,很是难耐。斌儿尽量挣扎,可是被他按住,爬不起来,斌儿心忖:“这老花子认穴真准,落掌这么③üww。сōm快,每掌都打在我不同的穴道上,这次是准死不可了。”斌儿无奈地闭着眼睛,待周身穴道被花子打遍后,只觉汗流如雨,满身轻松舒畅。
暗想:“这花子原来不是打我,是为我疗伤呢,我可得谢谢他。”
他心念才动,一跃而起,岂料轻轻一跃竟有一丈来高,不由啊了一声,想到以前自己七八尺高也跳不起来。更加衷心感激这老花子,忙双膝一跪,连连叩头。
老花子一见斌儿向他磕头,他也跪了下来,也向斌儿磕起头来。
斌儿道:“谢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怪花子道:“谢谢小前辈磕头之恩。”
斌儿也未听清,忙又道:“折煞晚辈了,老前辈快请起身。”
怪花子仍然跪着道:“小前辈折煞老花子,请先起身。”
聪明机智的斌儿,这下也被弄得跪着也不是,起来也不是,愣愣地想了一会儿,只得膝行上前,扶着怪花子一同立起。
斌儿道:“老前辈……”斌儿的话还未说下去,怪花子又接口道:“小前辈……”斌儿不知所以,又道:“老前辈……”怪花子又是很快地接道:“小前辈……”斌儿刚才没留意怪花子称他为“小前辈”,现在一连两句小前辈又被弄得糊涂起来,心想:“江湖上哪有小前辈之称的?敢情这花子有些疯癫?”心里想着,口里不觉喃喃自语道:“这鬼花子敢是真的有病吗?”斌儿嘴皮微动,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听得到。岂知怪花子居然听得清清楚楚。他忽然哈哈大笑道:“哈哈!对!我是鬼花子。哈哈……”斌儿以为自己的话开罪了他,急忙恭身一揖道:“请老前辈原谅晚辈不是有意。”
怪花子一听,急得大叫道:“我不是老前辈,我是鬼花子!听清楚了没有?我是鬼花子!”
他像小孩般两脚在地上连跺,一边哭道:“呜呜!我叫鬼花子,我叫鬼花子,你为什么不叫我鬼花子?师父啊!我几十年没听到鬼花子的呼唤了,啊!师父呀!呜呜……”鬼花子很伤心的哭了起来,斌儿心忖:“敢情他很想念他的师父,他师父必定叫他作鬼花子,好!我就如此叫他吧!看他憨憨傻傻,有着近乎疯癫的天性,我也不必和他客气了。”
斌儿大声道:“鬼花子,别哭了,你听到没有!”
这话真灵,鬼花子立刻止住哭泣,高兴地拉着斌儿的手,又嘻嘻哈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