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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的孩子脸上藏不住事儿，悲伤落寞的神情立即就写在了她的小脸蛋儿上。
这时候皇帝正在跟甄嬛打趣说着笑话儿，甄嬛却没有顺理成章的在皇帝跟前赔个笑脸。她低下头低声叹道：“难为皇帝还记得起当日初见时臣妾的笨拙样子！臣妾心中感激不尽。”
嘴里头虽然说是感激不尽，语调却是冷冷冰冰的，语气里头根本听不出来半点儿感激感动的意思。
毓敏这时候就意识到皇帝跟娘娘之间的关系有点儿不大对头了！
甄嬛这家伙连皇后都不是！竟敢在皇帝面前这样冷冷的答话？她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给她贬了位分甚至赐个白绫或者毒酒什么什么的吗？
听得出来皇帝的意思是在煽情，虽然他先嘲笑了毓敏是个笨蛋，也连带着戏谑说甄嬛也是个笨蛋。可是，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样一股子感时怀旧的情绪，款款送到的一番深情眷顾之意，那也是溢于言表的啊！这个甄嬛怎么就敢于当面捋了皇上的虎须？当众驳了皇上的面子？
看多了宫斗大剧的毓敏这一刻揪心紧张起来，生怕接下来就会上演雍正皇帝勃然大怒，把甄嬛娘娘拉出去整死的逆天剧情。
却没料到甄嬛娘娘压根儿就漫不经心，全不把毓敏的一番操心当回事儿。只见这位敢于冷冰冰公然顶撞皇上的笨蛋娘娘，风姿绰约的轻轻一抬皓腕，手腕儿上戴着的一叠子好几只碧玉翡翠镯子发出来叮叮叮叮的一小串清脆小响声儿，便从自个儿头上摘下了那朵做工精美绝伦的粉红色牡丹绢花儿来，向身边侍立着的一名宫女儿吩咐说道：
“小瓶子！替我把这支宫花，赏了毓敏格格！”
这位贵妃娘娘低着头自说自话，完全就没有转过脸正面瞧过皇帝一眼。
名叫小瓶子的宫女儿从娘娘手里头接过了宫花，小心翼翼款款摆摆着走近毓敏的身边，专心打量着毓敏头上的发辫。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给她戴上，一时间竟然犯起踌躇来了。
这支宫花尺码是挺大的，做工又是特别的精致考究。一片一片模仿着真牡丹花皱起来的绢织花瓣儿，薄如蝉翼，看上去不堪摧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小瓶子显见得是不敢把这样一支特别容易损毁的娇贵之物，贸然递送到毓敏的手里就算了事儿。想要给她戴在头上吧，偏偏毓敏这年龄还没有盘髻。于是便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楞在那里纠结彷徨起来。
毓敏心里头正担心着皇帝会不会勃然大怒，却不料雍正帝半点儿也不生甄嬛的气，乐呵呵的继续打趣笑道：“笨蛋一箩筐！格格笨蛋！娘娘笨蛋！连娘娘身边的姑姑也是个笨蛋！”
毓敏眼前的这位雍正皇帝，是个跟毓敏在21世纪看过所有版本的四爷形象，都迥然不同的，浑身散发着蛮荒野人部族匹夫气息的，一代村夫皇帝。
……
第51章、身为战五渣你不觉得很可耻吗
结果还是皇帝跟前伺候惯了的李公公最懂事儿。他立马冲着屏风外头候着的小太监吩咐说道：“小凳子！把昨儿个盛过宫花的那只匣子拿来！”
适才奋勇舍身为毓敏垫背的那只小太监应诺一声，飞快的去了。只在片刻之间，又飞快地捧着匣子回来。
原来这孩子叫个小凳子。
看起来，皇帝身边的小太监，跟娘娘身边的小姑姑，命名的原则都是注重朴素和生活气息，并不崇尚甄嬛传里头槿汐之类的花样名号。
目测起来，也就是怡王府收留的那些来历十分特别的丫鬟，才会分别被唤做个珍珠、琥珀、琉璃、翡翠、晴雯、麝月，又或者鹦哥、杜鹃什么的。
原本钮祜禄氏禧贵妃尊号里头犯着个禧字，禧和喜同音，下人们必须得回避这个名讳。再加上这位贵妃娘娘的闺名又带着个福字，这样一来，电视剧里头经常见到的小喜子、小福子反而不会出现在雍正王朝的宫禁之中了。
看起来板儿、凳儿、棍儿、棒槌儿之类枝枝杈杈之物，会作为小公公们的名字，盆子、瓶子、茶壶、杯子、盏子之类的，又会被拿来充作宫女们的称呼。
这两夫妻倒是逗比的一对儿，给手下们起出来的名字一个个儿都是萌萌哒。
却不知道雍正帝今日的脾气为何变得这样好，他也没在乎甄嬛给他冷脸色看，只管剃头挑子一头热，皇帝独个儿赔着热乎乎的笑脸在说话。
甄嬛目不转睛地一直瞅着毓敏在看，压根儿没正眼瞧过皇帝一眼。
眼见得小凳子送来了盛花用的匣子，就在手里头掀开了盖子，小瓶子小心翼翼，将娘娘赏给毓敏小格格的一朵绢制宫花，谨慎收进盒子里头放好了，依旧合上盖子。这位姑姑把盒子朝毓敏怀里一塞，悄声催促道：“还不赶紧谢过娘娘的赏。”
毓敏这才想起自己进得屏风背后来，竟然还没有跟皇上和娘娘两个行礼。
小脸一红，先冲着皇帝深深的万福下去，嘴里甜甜的道：“皇帝吉祥安康、寿比南山、万事顺意、永享太平盛世。”
又转个角度冲着娘娘行礼说道：“娘娘万福金安，多子多寿，永葆青春，一辈子都苗条好看。”
毓敏没有按照宫中太监和嫲嫲们事先教引的那样按照固定的规矩来说话，她是想把金老师笔下丁春秋那一伙儿馋佞徒弟们的马屁台词套用过来。“星宿老仙，德配天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永享仙福”这一套并不敢胡乱照搬，尤其是“永享仙福”一语，遇到爱猜谜爱杀人的雍正皇帝，指不定就会误读成祝他“登仙”是不是就等于是咒他死掉的意思。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毓敏通常也只敢按照宫里事先订下的规矩说个固定的套话儿，今日的事情看起来与平时不同，毓敏有心要讨皇帝的高兴，于是颇费了一番思量，将“永享仙福”改作了“永巷太平盛世”来说。
这是因为雍正皇帝一辈子是个鞠躬尽瘁操劳国事的人，所以毓敏觉得“盛世”一定是皇上最爱听的。
至于禧贵妃，她肯定就喜欢三件事：继续为皇帝生儿子，永葆青春美貌不衰，小肚子上不要乱长赘肉。
话说小肚子上长了游泳圈的话，恐怕就会直接妨碍了娘娘继续为皇帝生儿子的理想。
倘若换了乾隆皇帝的话，谄媚乾隆的台词才多，文成武德、德配天地、十全武功，等等都可以奉上。只因为毓敏吃不准雍正的性格，不敢贸然赞他“德配天地”……因为雍正爷一辈子没少杀人，赞他有德，说不定他还能给听成是嘲讽呢。
这时候毓敏心里头其实是真心盼望着四爷及早挂了，把江山社稷传给弘历。跟弘历相处起来才轻松啊！站在四大爷面前，真心是毛骨悚然如履薄冰的，生怕做错事情说错话儿，动不动被他赐了白绫。
这时候皇帝哈哈大笑，冲着贵妃说道：“你瞅瞅！你瞅瞅！这孩子多会说话儿！”
禧贵妃却低着头一直痴痴迷迷地瞧着毓敏不放，嘴里头咕咕唧唧的低声说道：“这孩子一进来就没行礼，也没仔细看人。一双小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直往我身上瞅。那眼神儿最后却又没落在我的脸上，光瞅着我头上的那朵宫花去了。我心想这孩子是喜欢这朵绢花牡丹吧，就特意赏给了她。”
这时候毓敏就越发地觉得甄嬛娘娘跟雍正皇帝之间的关系有点儿怪。
毓敏是知道允礼、允禄事实上活到了雍正死后，成为了乾隆初年的顾命四大臣其中之二。所以毓敏不担心皇帝会逼死允礼，皇帝既然没害了甄嬛阿姨偷偷养着的小白脸，甄嬛貌似也就没必要跟皇帝的饮食里头下了慢毒吧？
皇帝的心情看起来本来是很好，这时候听了甄嬛娘娘这么不自信的一番解释，反而不高兴了。
皱眉道：“赏她一朵宫花，能有多大个事儿？你说这么多啥意思？莫不是自个儿做过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心中慌乱不安？”
这时候让毓敏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
禧贵妃竟然起身离开了暖榻，款款摇摆着走近毓敏的面前。小瓶子也没来搀扶着她，她独个儿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看毓敏，又转过脸去看看皇帝。一连串黄豆大的眼泪珠子忽然从眼睛里头落了下来。
这位娘娘莫名其妙的潸然泪下，泪湿衣襟。
然后徐徐地冲着皇帝跪了下来，慢吞吞地悲咽说道：“臣妾有罪！皇上英明睿智，神目如炬，一早就看穿了臣妾背着皇上做过些见不得人的手脚。臣妾甘心情愿认罪领罚，只求皇上不要牵连了这个孩子。这孩子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这一刻的剧变来得十分突兀，毓敏完全懵了。
毓敏第一反应是觉得甄嬛娘娘好拙好拙啊！皇帝不过只是信口说出了一句“莫不是自个儿做过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