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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着身上暖呼呼的,带着些动物腥气的兽皮衣,突然觉得,自己这次一旦随云青远行,恐怕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地方了。
可是修道就是这样,决定好了,踏出第一步,就回不了头了。
不管前面是尸山血海,还是万丈深渊,都得一步一步走下去。
郑真真这一步跨出,真可谓恍如隔世。
今夜星光璀璨,无数闪烁着跨过亘古而来的微光化作银色河流从天幕中倾泻而下。而星光所不能及的地方,虚空的阴影依然在肆意蔓延。
云青坐在阿芒肩头,迎着星光走在最前面,心中久久无法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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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祭千年一度,乃是履天坛的重大祭祀活动。
虽然名为百花之祭,实则是祭祀先人,为后人祈福的圣礼。这种规模庞大,几乎覆盖几座城池的祭典,只有在平安盛世才能举行。因此百花祭的实际间隔要比一千年长很多。
百年前先帝踏平南方,定都镜都,履天坛也将其圣坛拆解移动到镜都。一旦圣坛移动,履天坛传承也就随之进入中南地带,传播信仰,瓦解前朝势力。这样一来复**抵抗越来越少,民众也不愿与之争战。最终镜国能以摧枯拉朽之势击破天祝国也与履天坛的帮助有关。
所以说履天坛即便在修道界也是很特殊的存在。一般来说修道者都是远离红尘纷乱的,但履天坛却始终入世,以万民愿力为基础修行人道。正如宋离忧说的,天下大道无数,这么一种传承既然能成为七大圣地之一也不是没有原因。
仙道,魔道,人道,鬼道,妖道。不管哪一种,只要是正统便可以此入道,修成正果。
“说是百花祭……可是这边根本看不见什么花啊?”
秋风萧瑟,满目都是红艳灼眼的枫叶,可是一旦落在地上就像是一只只褪尽颜色的蝶。林间石阶是铺满了层层落叶,踩上去就像陷入了柔软而脆弱的生物身体里。石阶两边,挺拔的树木枝叶纷披,温和中夹杂着秋日特有的寒意,空气中有点干燥。清泉梳石的声音叮叮咚咚地从草木的缝隙间传来,
宋离忧一身单薄的青衫,看上去潇洒超尘,他一边眺望着为履天圣坛而建的悬空城池,一边叹道:“不愧是圣地,这般大手笔……”
这座山下便是镜都,而镜都之上竟然悬浮着一座与其一模一样的城池,两座城池在天地间呼应,像是照镜子一般。
“只有在履天坛举行重大祭祀之时那镜中城才会出现。到了夜里还更为辉煌壮美。”郑真真解释道。
“可是法宝显化?”云青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郑真真脸一红,低下头去,不过又抬起头,“你今日可有服药?”
云青苦笑:“嗯。劳你费心了。”
从慈安城到镜都几人花了大概十几天,郑真真开始给云青配些合适的药,慢慢调养。基本上药材不是宋离忧去山里采就是在城里高价购入,所以几人路上走走停停,花了不少时间。这段时间内郑真真总算不再叫云青师姐了,她对云青的畏惧之心也稍稍减轻了些。
“只可惜没有更珍贵的药材了……”郑真真有些忧心忡忡,她知道这些普通方子对云青作用不大,但是眼下这情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喂!说得好像你花了多大功夫去找药材似的!一直以来在山里刨土的不都是我吗!?”宋离忧暴躁地说道。
“不是,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啊!”郑真真慌忙挥手。
“除了药……还有别的方法吗?”云青习惯性地摩挲着手里的方寸盏。天材地宝她都不太愿意尝试,凡是外力带来的修复总是伴随着其他方面的破损,虽然一时间看不出来,但长期下去对修行不利。现在郑真真开的方子都是膳食疗养或者比较温和的补品,倒也可以接受。要是更进一步,云青就不愿意了。
“这……”郑真真有些犹豫。
“不方便说?”云青也不强迫,“那就算了。”
“什么不方便,她这样子分明就是庸医好么?你信她是不是因为脑子被治坏了?”宋离忧嘴巴欠得很,在云青面前老实了几天,这会儿又故态复萌。
“也不是……”郑真真看了一眼宋离忧。她知道宋离忧与云青关系不和,而这两者间她果断比较偏向云青,有些话她不想让宋离忧知道。她虽然单纯,但并不愚蠢。
“离忧,去帮我们几个弄好进城的文书吧。”云青虽然眼睛不能视物,但心目已开。最近也开始渐渐习惯了失明的状态,对周围的感知要敏感了许多。
宋离忧知道她这是要支开自己了,冷笑一声就化作灰雾消失在原地。
“说吧。”云青在阿芒肩上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不要担心宋离忧。
“你……是不是近来心境不稳?”郑真真迟疑了半天才说道。
云青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已经动了杀意。她不应该放任这么一个知道自己弱点的人在身边。
“我最开始就说过,我救不了你。其实世上没有医者能救得了,想必你也清楚……”郑真真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咬咬牙说下去。
“你这根本不是病,也不是伤吧?”
“不错。”云青一直摩挲着方寸盏的手停了下来,她怕自己手一顺就把郑真真给杀了。
云青叹道:“是天道惩戒,是我应得的……是代价。”
“具体损伤在哪儿呢?会影响心境想必是……”郑真真完全没有惊讶,而是从医者的角度开始斟酌云青的情况。
“神魂,生命,资质,根基……所有。”云青说着居然笑起来,这个笑容一点温度也没有。
郑真真脸色大变,眼圈马上就红了,看上去马上就要哭出来:“天人五衰!?”
“也不算,小五衰相已经全有了,但大五衰相仅有‘不乐本座’一个。”
“是了是了,小五衰相的‘着境不舍’,原本修道者心思纯净,别无耽恋,但衰相一显便会取着不舍……”郑真真说着又带了哭腔。
云青从未见过她这么喜欢哭的修道者。说来要不是“着境不舍”的小五衰相她估计已经把郑真真这种威胁给处理干净了,怎么还会克制心情在这儿同她说话。
“这、这你要我怎么治!天人五衰是自然凋亡,就像这叶子到了秋天自然会落一般,这已经是天道规则……呜啊啊……”郑真真一跺脚蹲下来哭了。
“都说了不是天人五衰……”云青愣了下,从阿芒身上跳了下来,拍着她的背说道,“只是部分症状像得很,也不怎么难治吧。”
“对……对,没问题的……我能治……呜啊啊……”郑真真哭起来就没完没了。
她一边哭一边想着云青刚刚的话,“小五衰相已经都有了,但大五衰相仅‘不乐本座’一个”,心境的问题表现得尤为明显,这么说来问题说到底应该是出在神魂之上。人的肉身与神魂关联紧密,一旦神魂受损牵连其他部分也说得过去。
她拼命劝自己冷静下来,调养神魂的方法不是没有,仔细回想之前黄帝传承里的点点滴滴肯定能有方法的。
云青等了好半天,她终于哭得差不多了,抽抽搭搭地说道:“如你……如你所说,应该是神魂被重创了。”
“你不愿找天材地宝治疗,那便只能去弄一脉修魂的无上传承了……”郑真真红着眼抬头看她。
云青点点头,闭目不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呦,你这是在欺负你郑师妹么?”
正当两人陷入沉默之时,一个温文尔雅却欠揍得很的声音传了过来。
云青心目一扫,发现这家伙居然一手提着一个履天坛的弟子。
第十九回
“你这是做什么?!”郑真真惊叫道。
“文书弄好了,换上她们的衣服就能去悬空的城里了。”宋离忧把两名履天坛的弟子丢到地上,两人都已晕了过去。显然他是觉得债多不愁,这履天坛的弟子他杀过一个了,反正都得罪了再多杀几个也一样。
“也好,你陪着郑真真去吧,我想去看看履天圣坛。”云青点点头,手一挥,一道黑焰烧掉宋离忧的腰带。
他腰间掉出几份施好障眼法的文书,云青挥手招来两份,带了阿芒就沿着石阶走了下去。
宋离忧站在原地瞪着手里两名昏迷过去的女弟子说不出话。
郑真真看着云青离开的背影,扑哧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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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都,原名樊城。
先帝自北方草原而下,铮铮铁骑,势如破竹,一路突破了十三道天堑,直取樊城。
樊城一破,履天坛就将圣坛拆解,以秘法将整个祭坛移动到了樊城。屠城血祭之后,那履天圣坛也总算是完全固定在了此地。这之后,先帝一面从西北调兵,一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