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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也是些蠢物。”仙道圣者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调骂道,“洞玄子……”
谢遥一下就精神起来,连忙道:“在!”
“西南海域的事情本座就不提了,你给我去东海,将旁门左道拉入麾下。遇上魔道的人不许留手。”
谢遥听见仙道圣者说不追究西南海域的事情顿时松了口气,一听见东海这口气又给提了起来。原本去东海的是清虚子,那边的散修不同陆上,实力颇为强劲,有些人甚至不逊圣地嫡传,如果能将这批人拖到神隐门阵营中,也算是一大战力。
可是后面那个“遇上魔道的人不许留手”就分明是有所指代了,清虚子也说过他是去东海截杀朱无瑕的,现在想来是换他去做这事儿了。
谢遥硬着头皮点头:“遵命。”
仙道圣者道:“还愣着作甚?速速出发。”
谢遥连忙飞下山去,剩下清虚子一人神情冷淡地站在原地。
影壁里传来沉静的声音:“为何没能杀了黄泉?”
清虚子面对问责也显得理直气壮,根本不像谢遥一般,一问就慌了神,他淡淡地道:“魔道圣者看着呢。”
影壁里静了一会儿,仙道圣者好像在沉思什么,半响他才道:“圣天香也在么,那边怪不得你了,是我算错了……”
显然派遣清虚子出去的时候仙道圣者测算过天机,只是不知道为何没能算到魔道圣者行踪。
“黄泉事关这次天地浩劫,那位自然有所防备。”清虚子道,“她出了无妄魔境就好办些吧?”
仙道圣者摇头:“好办什么,灵飞子死在她手里了,如今这位黄泉还真是个不守规矩的。”
清虚子不知为何想起十二年前仙道圣者曾说的话,那时候他说神隐十子会在这场战乱中全部陨落,眼下灵飞子已经身死神灭,想必很快就要轮到他了。
“师尊可曾算过我几时会死?”清虚子突然道。
仙道圣者笑了声,反问道:“你在乎么?在乎我便告诉你。”
清虚子摇头:“不必说了。”
“不问生死,”仙道圣者语气沉凝,带着千万载的沧桑,“这句话你入道之时想必就曾悟到过,如今怎么问起我这事儿?”
清虚子摇头不答:“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师尊。”
“说。”仙道圣者简短地答道。
“十二年前我曾问道于神霄子……”
“要叫圣者大人。”影壁里的仙道圣者打断道。
清虚子重新说了一遍:“十年前我曾问道于人道圣者,他说太素之前,不可为象,待到庞鸿成道干,天地就孕育出道果,这话里说的是是开天辟地。修行一事与开天辟地也颇为相似,不过是向内寻求境界的突破。若是将入道比作种下道种,将小圆满比作生成道干,那么接下来呢?如何育成道果?”
仙道圣者语气微微肃然:“哦,他与你谈了这些?等结成道果便是我和他这个层次了,你暂时还没必要知道,先突破了小圆满再说吧。”
“弟子已证小圆满多年,只想求问一句这之后的境界是什么。”
“你下去吧。”仙道圣者挥了挥袖子,身影消失在影壁之上。
白发青年站在原地良久,山上凌厉的风撩乱他的衣角,他看着那面空无一物的影壁,最后还是转身离去了。
风中似有人怅然而叹。
——
此时南风大陆慈安城,国师府中,浴月正握着长剑紧张地守在云青房前。
国师府原本就大得离谱,后来履天圣坛迁至此地,华表建起,这个即是人道军事重镇又是国师私人宅邸的地方更是被不断扩建,现在几乎占了慈安城半边。
昨日百余名破灭天魔宗弟子就搬进了国师府角落处的园子里,除了云青基本上都是挤在一起住的。这几日人道也有供应伤药之类的东西,但是看得出态度不是特别友善。破灭天魔宗宗主出发前就嘱托过浴月与笙尽两人,他们是以黄泉魔尊的安全为先,基本寸步不离。
“你别老是转悠啊。”笙尽无奈地看着浴月。
浴月停下脚步,过了没多久又走起来:“我紧张。”
笙尽表示理解:“我也是,尤其在得知黄泉尊者和人道有过节之后就更紧张了。”
昨天他们还以为人道圣者愿意施以援手是因为黄泉魔尊之前和人道有什么好交情,没想到晚上一问才知道这“好交情”居然是破坏人家履天圣坛。这下他们俩就坐不住了,整晚都守着房前,紧张兮兮的。
清尘从隔壁走出来,他换了一件干干净净的履天坛祭祀服,在浴月面前一晃:“履天坛已经愿意收我当客卿了,你看!”
浴月瞥了他一眼:“这话从昨天开始你至少说过两百遍了,一开始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话唠?”
清尘讪讪地笑了一下,昨天浴月口气可没那么冲,他问笙尽:“你们在干嘛?”
笙尽一边擦着剑一边道:“看门。”
清尘正想说什么,突然看见笙尽手中一紧,长剑出鞘。
“等等!”清尘吓了一跳,可是仔细一看才发现笙尽针对的并不是他。
一个穿着纯白色祭祀服的年轻女子从天而降,她身上有种纯粹到可怕愿力,目光炯炯有神,神情中含着深切的悲悯与仁德。她腰间系着一柄长剑,双手拢在袖子里,只是往原地一站就给几人带来一种压迫感。
光凭威压浴月和笙尽就能判断出这是位嫡传。
那人双眼明亮而透彻:“莫慌,我是来传话的。我师尊请你们黄泉魔尊到祭坛一叙。”
浴月与笙尽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
“多谢乐舒道友相告。”
云青推门出来,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笑容,她转向乐舒,笑道:“多年不见了。”
十多年前的乐舒执拗地想要亲手抓住这个人,她请求过国师很多次,但国师从未应允。可是现在,乐舒看见云青站在自己眼前,心中有的只是一片平静,她有些明白国师的意思了。不问生死,不问私情,只求天地大道,修行之人本该如此。
乐舒也笑了,笑得自然而然:“是啊,多年不见了。”
两人视线从未相对,但心中却是同样的安宁空净,她们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如此坚定的道心下除了天地至理,再无他物能激起涟漪。
十几年前云青就觉得乐舒与自己颇为相像,十几年后再见,正是如同照镜子一般。
她随乐舒走向国师府正中央的祭坛,两人都沉默着,可是气氛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融洽。
“到了。”乐舒在祭台下止步,看向云青。
云青朝她点点头,然后步伐沉稳地向着祭台走去,然后在顶上看见了正在烹茶的大镜国师。
他身前摆着个小案,茶水刚刚煮沸,青瓷杯上的色泽如同雨后晴空一般,茶香若有若无地散开,盖住了这个战乱中心地带的硝烟味与血腥味。
云青上前施礼,恭声道:“不知圣者大人找我有何事指教?”
国师斟好茶,示意她道:“坐。”
云青上前与他对坐,也不去看他,只是凝视着那只青花瓷杯子。
“不杀嫡传的规矩你知道?”
云青点头,心里知道国师是要和她谈之前灵飞子的事情了。哪家的圣者都不希望战场上出现一个滥杀的疯子,昨天云青能对灵飞子下杀手,那明天自然也可能对人道的嫡传弟子下杀手。云青觉得国师可能是要防微杜渐了。
“那便要做好通天神脉问责的准备。”没想到国师居然不是教训她,而是提醒她这个。
云青愣了一下:“什么问责?”
国师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声音却直接出现在云青脑海中:“以命偿命。”
云青一挑眉,国师接着道:“不过我想圣天香不会杀你,到时候他多半会耍赖,你看情况行事就好。”
圣天香是魔道圣者的名字。云青听了国师的意见,点点头,不说话。
“还有一事……”国师顿了一下。
云青很配合地问道:“哦,不知又有何事相告,还请圣者大人指点。”
“胡寒眉……”国师这次说话停顿特别多,“你们这次的任务,可是杀了她?”
圣者们演算天机的本事都很了得,云青一点也不奇怪他能算到魔军的任务,所以也不遮掩什么,直接道:“不错,这次我们的任务正是前往九鸣城击杀胡寒眉。”
“可否将她的……心脏,交给我?”国师问道,云青没能从这句话里听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云青奇怪地皱了皱眉:“我家圣者已经把心脏定下了,要不然您要点别的?”
国师沉默了半天,品着茶一言不发。
云青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于是连忙道:“多谢圣者大人收留,若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还请尽管吩咐。”
“你有什么要问的吗?”国师倒也没有提要求,反倒是耐心地问云青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