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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菩萨一般模样的王夫人一直笑眯眯地,态度总是比邢夫人的好些,余氏和二姐儿便很是受用,情绪也平复了不少。可惜姚珊旧日读书,知道这位夫人可一点儿都不是个省油的灯,心里到底是有些抵触的。不过她面上却一丝不露,看着仍是那个乖巧的年仅五岁的尤三姐儿,乖乖地按着母亲余氏的指示,和姐姐二姐儿一道规规矩矩地见礼。
母亲余氏同这两位太太是会亲家的时候打过照面的,所以倒也可以寒暄上几句。不过也就仅仅只有几句而已,豪门贵妇和小户主母,终究没有什么太多的话题可以聊,所以这一顿饭终究还是略有些冷场地吃完了。
饭后,余氏见实在是没什么话说,便提议去看望一下她的亲家太太,贾珍的老娘冯氏。
虽然说来看的是自己的闺女,但是人家主母病着,不看看就走也确实不是个礼数。余氏虽然出自小户,但是家里也不是那等什么教养都没有的,这点子礼数还是知道的。
所以,邢王二夫人欣然同意,当下就带着一堆人,引着她们母女往后头贾敬的正房太太院子里绕去。
一路闲聊的话题也就有了着落。从何时得病,何时问药,延请何医起,说到她素日的能干,今日的委顿,牵牵连连,倒是多少让一旁的姚珊了解了些这位未曾谋过面的大姐尤氏的婆婆冯氏的好些信息。
原来这位冯氏夫人家里也算是都中的权贵,虽比宁荣两府略差了些许,但是也绝对排的近京里的上流圈子了。
可惜就是这位冯夫人运气不太好,嫁个老公,竟然喜欢修道,生个儿子,又不成器,专喜欢乱搞,最后老来得女,偏偏又伤了身子,虽然身处锦绣繁华之中,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纵观整个人生,也可以算是个杯具女性了。
说着话儿,已经到了后头宁国府正房大院儿了。因为这位冯夫人到底是重病的人,余氏和邢王二夫人尚可探看,姚珊和二姐儿两个小孩子就不便跟着去了。这年代小孩子的夭折率实在是太高,探病的事儿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她们当真地参与的,这要是万一过了什么病气儿,有个什么好歹,可是谁都说不清楚了的。于是邢王二夫人随口打发了几个妥当人儿,叫好生带着姚珊姐妹去会芳园逛逛,这才陪着余氏进了冯氏夫人的院子。
姚珊一脚踏入那会芳园,这才知道,果然这宁国府就是有钱,也不愧是几代权贵,见识也是不缺的,难得地把这园子弄得又好看又有品位,实在难得。心中顿时对那“富贵三代,始知穿衣吃饭”的说法,隐约有了些认同。神马是品味,那就是钱堆出来的啊。
丫头婆子们倒也很得体,看着姚珊和二姐儿的眼睛都有些发直,早有个俊俏的年轻丫头上来微笑介绍。姚珊心中甚为愉悦,想着这来逛逛园子也有个美女导游做解说,总是好的,这大户人家也委实客气有礼的紧。
此时才刚入夏,天气倒还是不甚炎热。园中好些花儿都开了,二姐儿素来喜欢这些花儿草的,那丫头察言观色,便引着她们往花圃而去,说是让她们看看园子里那几株名贵的牡丹花儿。
那丫头也会说,“可巧儿这两天开得正好呢,两位姑娘来的正是时候。若过了这几天,那花期便过了,再要看到,也只得待了明年了。”
二姐儿微微一笑,道了谢。姚珊倒是不置可否,反正这些富贵人家,总是能弄到这些名贵的玩意儿,就算看不到牡丹,也能看别的花儿,倒是她却还没放下尤氏那院子的事儿,因着没有什么突破口,总是有些憋气,趁着这机会散散心也是好的。
没成想,刚刚拐进了花圃,才看了一朵儿花,便忽然听得不远处有人声。紧跟着,旁边忽然窜出一个人来,一头撞在了姚珊的怀里。
姚珊猝不及防,当即给撞翻在地上。她抬头一看,就见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正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等到看见她的脸,便竟似痴了一般,愣在了当场。
她这一下子委实给撞得不轻,大约脚都扭了下,手也破皮儿了。谁知道这罪魁祸首竟然什么表示都没有,连个道歉都不到,还如此大刺刺地盯着她看,实在是够没有礼貌的。加上之前尤氏那院儿里的烦心事儿,姚珊心中本就对这府里的人不甚喜欢,此刻心中便更是有些不乐。但无奈人家也就是个小屁孩儿,也不好跟她一般见识,只得就这么算了。
看她摔倒,二姐儿已经又要急哭了,姚珊暗暗叹息了一声,心中倒是好过了些,看吧,果然不管什么时候,还是亲姐妹知道心疼人儿。
当下她便忍着痛,看了眼旁边急着来扶她的二姐儿和众丫头婆子,微微笑着道:“我没什么大事儿,这位姑娘没事儿罢?可伤着哪儿没有?”
一句话未了,那个撞她的小娃娃脸腾地就红了。旁边的丫头婆子们早已经撑不住笑了,这一耽搁的功夫,后面一大堆丫头婆子已经追了上来。当先的一个婆子看到那小娃娃连忙抢上来道:“唉哟,我的哥儿,您怎么跑这儿来了,老太太和大姑娘都在那边儿找您呢,过会子又要骂我们了……唉哟,这是怎么一说?您怎么摔着了?”
这老婆子的嗓门儿不小,身后的那群丫头婆子也不是吃素的,早上来把那小娃娃扶住,乌泱泱的一群人,眼看着就要把他吞没,却见他忽然笑道:“嬷嬷,我不妨事,倒是不留心冲撞了人……这位姐姐,不知可伤着了不曾?”
姚珊看着他春花一般的笑脸,还有那身大红色金线团花衫子上挂着的一块晶莹洁白、字迹斑驳的美玉,只觉得一股焦雷正正劈在了脑门上。
尼玛,这不是那块破石头么?她这是撞的什么大运哟?竟然连看个花儿都能撞到他,呃,好吧,是被他撞。
而且,刚刚那个情况,好像她还被这小毛孩儿给调戏了吧?这世界太玄幻了,为毛个三四岁的小毛孩儿就会调戏姑娘了啊,真心给跪了。
还没等姚珊在心里头哀嚎完,已经听得旁边传来一个柔美清亮的嗓音。
“宝玉,你做什么呢?”
第七回元春
这一句问话来的十分及时,也成功地让姚珊确定了这胆敢调戏她的小屁孩儿的真实身份。
丫还真是那块破石头。
不过对于根本不是本土原装的,而且穿过来这五年压根儿没有见过一个男童的姚珊来说,会把身着大红箭袖、黑发垂髫、还扎着个妖艳无比的大红绒球的贾宝玉同学错认成小姑娘,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完全不熟悉男童服饰是个很好的理由,但是更加误导她的,却是这位爷那比女人还漂亮的皮相。
神马面似美玉无瑕,眼若秋水生波,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却有情,真真是个尤物儿,莫怪道引了一身风流孽债在身了。
不过正所谓三岁看老,就冲着他这么小的年纪就敢驾轻就熟地用眼神和言语调戏小姑娘这点来看,丫果然就是个风流坯子,可惜了那些如花似玉的美少女们啊——对不起,姐姐我可不是你那一堆后宫里头的,千万少来招惹咱。
姚珊一念未了,已经见到一只洁白纤长的手伸了过来,手上还拿着块帕子。
与此同时,一股淡雅的香气扑入她的鼻孔,沁人心脾,令人精神为之一震。
姚珊忙抬头一看,却见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着一身淡鹅黄色的衣裳,中等身量,面若满月,色若春花,一双眼睛盈盈生波,含笑静静看过来,好像会说话一般,却又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侵略感,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姚珊这种刻意的打量,那少女却浑不在意,落落大方地含着笑,招呼道:“这位姑娘,舍弟莽撞,冲撞了姑娘,实在是失礼了,不知姑娘可伤到了哪里不曾?”
她一面说,一面很自然地扶了姚珊一把,姚珊便也借着她的力站起了身来,顺便也客气地道了谢。
少女微笑着同姚珊寒暄,眼波却往周围略扫视了下,于是众丫头婆子立刻噤了声,垂手肃立在了一旁。只有那个客串导游的小丫鬟连忙上前来回道:“见过大姑娘,姑娘安好,这两位姑娘是珍大奶奶的娘家妹子,尤二姑娘并尤三姑娘。今儿亲家太太来探望珍大奶奶,大太太和二太太在陪着,吩咐奴婢带着两位姑娘来园子里略逛一逛,不曾想就碰着宝二爷了。”
那少女点了点头,笑着搀了姚珊和二姐儿道:“原来是尤家的两位妹妹,贵客远来,是我们招呼不周了。宝玉,还不快来见过两位姐姐。”
既然是宝玉的姐姐,又是这个年纪和排行,算起来,也就只有那么一位了——四春之首,元春姑娘的气场,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