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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真的想让他教您作画?我大唐那么多才子,画儿作的好的也不少,何苦非要找他,换个人不就行了?”她眨着眼睛,眸子亮亮的看着太平。
太平又瞪了她一眼,“当然要找他,否则还用得着让你出主意?本来也不是非他不可,但是他竟然敢拒绝本宫,这口气本宫咽不下去!”
青奴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睛又笑得弯了起来,“非得要他……倒也好办!”
“怎么办?”太平闻言急忙问道。
“您最近不是一直想学画嘛,那就发些帖子出去,把那些会作画的士子们都召集起来,来它一场文会,就说是要公开选个教习书画的师傅,然后再把阎老尚书请过来做评,那场面想必就会很不小了。”
顿了顿,青奴继续道:“到时候只要把他也请来,一是有阎老尚书在场,哪个年轻才俊不想展示展示?二来请将不如激将,到时候只要您帮他把公愤给激起来,那些士子们傻乎乎的群起而攻之,只怕他就是想不出名都不行了,只要他一出了名,一切不就都在您掌握之中了吗?您就完全可以以征调为名把他请到咱们公主府里来了!您看这个主意如何?”
太平听得频频点头,想了想却又忍不住苦恼地道:“问题是根本就没办法把他弄来呀!那个家伙,油盐不进的!”
青奴笑笑,“他会来的,到了那一天,奴婢陪着您一块儿去接他,皇上不是御赐您了半副銮驾吗?咱们就坐着那半副銮驾去接他,他敢不来吗?”
太平闻言一愣,拍案而起,“你……那叫什么来着?对了,赶鸭子上架?你又是这一套,这主意也太鬼了!”
她兴奋地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两手不住地搓着,却又猛地站住转过身来,脸上有点怯怯地问:“他性子很硬的,而且臭脾气还不小,好像还特别讨厌别人逼他,本宫要是这么做,会不会反而把他逼急了,那就……”
青奴突然低下头捂着嘴儿又笑了起来,太平一下子飞红了脸,“死丫头,不许笑!你还笑……”
第七章 半副銮驾候蓬门
“娘,不太烫了,我扶您起来喝吧!”萧子枚拿小勺舀了一小勺抿了一小口,确信温度正合适了,这才放下碗过去扶着母亲起来喝药。
前两天他刚找大夫给母亲开了一个新方子,而且还特意嘱咐大夫给开了几味价格比较昂贵的药进去,为此甚至不惜把这两年攒下的一点钱花去了大半,就是为了趁着天气热起来的功夫争取把母亲的病根给去了。
老夫人借着萧挺的劲儿在床头坐起来,接过药碗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一边喝一边紧紧地皱着眉头。
药当然没有不苦的,不苦怎么能治病嘛!
等到她喝完了,萧挺接过碗去,又赶紧递了一碗糖水过来,按说像他们这样的苦寒人家可是不舍得花钱喝糖水的,也就是萧挺心疼母亲,所以才宁肯多花点钱也不愿意让母亲喝完了药之后嘴里苦的难受半天。
老夫人喝了两口糖水,果然眉头慢慢的舒展开了,对于她这么一个天天拿药当饭吃的人来说,病痛固然是一种折磨,一天天的喝药苦得恨不得连胃汁都吐出来的感觉更是一种让人愁眉难展的痛苦,因此在她看来,每次吃完药能有一碗糖水,实在是儿子最大的孝心。
“娘,小车我已经借好了,趁着今儿天气好,待会儿我吃完了饭就推着您,咱们也到曲江池逛逛去!”
“好,好!”老夫人高兴地点着头,最近一年来处处还算顺遂,儿子也争气,所以她脸上倒是逐渐的有了一些红润颜色。
其实学里每个月只给学生两天的休息,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儿子每日里忙忙碌碌,又是学业又是挣钱的,实在是累,正该趁着这个机会也好好歇歇才是,但是萧挺却坚持说母亲这样整天一个人憋在家里,长期下去对身子肯定不好,现在正是春日融融的好时节,怎么能不出去逛逛。
刚花大价钱吃了好药,再出去溜达溜达放松一下心怀,指不定一下子病就好了呢!
萧挺等到母亲喝完了糖水,便接过碗端出去,然后自己才吃饭,吃过了饭把锅碗瓢盆刷出来,他又特意拿个小包带了一块大饼。
曲江池位于长安城的最最东南角,距离长寿坊足足有近二十里路,既然出去玩,那中午自然就不回来了,萧挺盘算着中午可以给母亲买点合口的点心尝尝,至于自己就不必浪费那个钱了,带一块饼子到时候吃了,再问人家讨口水喝,这就算午饭了。
把东西都带好了,里间里母亲已经挣扎着换上了她老人家最得意的一身衣裳,上身是一件滚边的青布小夹袄,外罩天蓝绣祥云的小襦,下身则是一条浅褐色的长裙,衣裳的颜色都不显眼,还都是粗布制的,也不值什么钱,但是做工却很是精致,萧挺还记得,这是自己十四岁的时候挣了一点钱,坚持要给母亲做的一身衣裳。
那半年里母亲的身子还不像现在这么差,因此布料是母子俩一块儿出去买的,买回来之后母亲自己裁减了做成的,然后又一针一针的给上面添了绣,所以一直分外珍惜,轻易不舍得穿。
他笑笑,“娘,您穿上这衣裳看上去倒好象才三十岁似的!”
“胡说八道,你都多大了,为娘还能三十岁?”老夫人笑着嗔道,脸上的皱纹似乎也随着这些叫人高兴的事情而逐渐舒展了开来,衬着一身新整的衣裳,看上去倒真是年轻了不少。
萧挺笑笑,“娘,我给您舀一盆水去,给您梳梳头,盘个新发髻?”
“好,梳梳!”
萧挺笑嘻嘻地爬去厨房舀了一盆水回来,把母亲的发髻打散,认真地梳顺溜了,这才对着水面给她梳了一个牡丹髻,看去倒是端庄富贵,颇有些老神仙的意思了。
收拾完了扶着母亲出了屋,这时看日头也才不过辰时二刻而已,换算成现代时间还不到八点呢。
院子里放着一辆独轮的小推车,是萧挺昨晚到邻居家借来的,车面硬邦邦的,为了避免母亲坐久了不舒服,萧挺还特意把自己的被子拿出来铺在了上面,这样坐上去就会软绵绵的,时间长些也不难受。
他搀扶着母亲到车上坐好,然后把担绳往肩上一搭,双手驾好车辕,“娘,坐好了吧?咱们走了啊!”
老夫人答应一声,母子俩正要出门,大门却突然被推开了,萧挺抬头一看,来人是自己的房东陈山良。当年他们萧家的家产被查抄,自然是什么钱都不剩下了,根本就买不起房产,所以只好暂时先在长寿坊这里租下一套院子住着,想等以后有钱了再买,但是此后却是越来越穷,更买不起了,也就只好一直在这里租住下去,说起来这房子他们已经住了十几年了。
其实萧挺知道这房东陈山良是个好人,在邻里间为人也算厚道仗义的,尤其是对坊间的读书人,更是很尊重,却就是对自己这对母子显得有些刻薄而挑剔,究其原因,无非就是一种奇特的心理在作怪罢了,萧家虽然落魄了,但毕竟曾经是世家大族,有个机会欺负一下世家大族的人,自然会让一个普通老百姓很有成就感。
说起来富贵人家一旦落了魄,那么他往往连普通穷苦人的地位都得不到。
萧挺见是他来了,赶紧把车子原样停下,与母亲对视一眼,然后迎上去,“陈大叔,您怎么那么早过来了,有事儿?”
陈山良咳嗽一声,“你们娘俩这是要出门?”
“是,我学里放了两天假,正好今儿天又不错,想带着我母亲出去逛逛!”
陈山良“哦”了一声,“那个,我来主要是想说,你们把接下来半年的房租交一下吧!”
萧挺闻言一愣,怎么一下子要半年的,这已经可没有过啊!再说了,要房租有大早上上门要的嘛,讨债的还不能上午登门呢!
不过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谁让自己人家的房租比其他院子少呢,心里有点不舒服也只能忍着点。
萧挺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陈大叔,以前不都是两个月一交嘛,怎么又变成半年一交了?”
陈山良又咳嗽一声,“不但要半年一交,这房租嘛……也得涨,一个月三百五十文钱!”
萧挺愕然,“三百五十文?这……怎么突然贵了两百文?这也太高了吧?”
陈山良一副懒得跟你废话的表情,“有人看上了我这套院子,想要买下来,价钱给到八十贯呢!你们要是不愿意租了我正好卖给人家,也省得以后要房租那么麻烦了!”
“他陈大叔,你看我们家实在是没钱,能不能给便宜点?再怎么说我们也在你们这院子里住了十几年了不是?多多少少也算熟人了吧?就不能给便宜点儿?”老夫人坐在车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