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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圆济将银子舀到庵主面前时,圆真看了看,点头道:“若不够,还得问你话。”
圆济无话可说。
圆真又道:“是你自己开的口,正好地里的事也出来了,正忙着收获,缺着人手。你过去帮忙吧。”
做苦力对于圆济来说没什么,恭顺的应下了。
当妙音听说时,颇为师父感到不平。
“这是什么道理,要赔钱已经赔上了,还要让师父去做苦力。不行,我得去找庵主理论。”妙音便要往外走。
圆济拉住了她的衣袖:“傻孩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去说。再说这是为师的过错,为师甘愿受罚。与其整日无事,还不如下地里去锻炼,同样是修行。”
“可师父身子骨本就不大好,比不得大师叔她们是劳动惯了的。”
圆济摇摇头:“我没什么问题。这药房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庵里每个人的身体,你都要照顾好。我们出家人讲究慈悲胸怀,你人小,沉不住气,也好好的改改。我也就放心了。”
对于师父的说教,妙音觉得有些无力,心想庵主和那些师叔们不就瞅准了师父性子软弱,好舀捏么?若是换了三师叔、四师叔,出了这样的事,庵主又能怎样。不过是看人下菜。妙音真心的蘀师父觉得委屈。
“好了,你也别蘀我觉得委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谢谢你蘀我解了燃眉之急。保下了那只玉盏。我知道她们在打玉盏的主意。我收着也是白收着,反正总是要传给你的。不如我现在就给你吧。”
圆济忙开了官皮箱,将白玉盏取了出来,郑重的交到了妙音的手上,妙音却有些不敢接:“这是师父最宝贵的东西,我不能收。”
“快舀着吧,与其让她们眼红惦记,还不如就传给你。再说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有好东西自然是偏了你。”
妙音捧着那只玉盏,手心里觉得温润极了。
圆济嘱咐着妙音:“我给了你,你可要好好的保管着。以后我圆寂了,你看着它就如看见我一样。”
“师父!”妙音唤了句。
“傻孩子,你自己多保重,做什么事也多添点小心。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妙音点点头。盏底那几个字的纹路清晰可见。妙音翻过来念道:“风雨如晦”,心想为何要将诗经上的话刻在这上面,或许里面有段故事吧。
妙音料理了下药房。突然想起妙殊来,想着该去和她道个谢,毕竟在无意中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
妙音一路向妙殊房里行来,过了穿堂,这个院落是妙殊独住的,一共四间屋子,还有两个了字辈的在此服侍。
妙殊正坐在檐下喝茶,了尘在屋里缝衣裳。妙殊见了妙音,起身笑道:“哟,七师妹怎么来呢?”心里早已料到几分妙音来此处的缘由。
“三师姐好闲情。真是闲坐庭前看落花。”
妙殊笑开了:“七师妹当真会说话。”
了情搬了椅子来请妙音坐。又给妙音上了茶。妙音闻惯了草药味儿,平时喝的都是自己配的药茶。见这汤色金黄光亮,那似黄玉一般,幽幽的一股清香,便笑说:“倒偏了三师姐的好茶了。”
妙殊笑道:“这是银针。我最爱喝这个。庵主喜欢喝碧螺春,我却喝不惯。敢说这庵里再没有我这样的好茶了。”
关于碧螺春和银针孰优孰劣,妙音无从评起。她来此的目的是为道谢的。因此小小的抿了两口,放下了茶盏,正色道:“说来我师父运数不大好,没想到竟出了此事。我是来向三师姐道谢的。要不是你的……”
妙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一笑:“不过碰巧而已。这点小事七师妹不要放在心上。在人前也千万别提我半个字。”
妙音心领神会,点头道:“三师姐放心。我哪里敢带出三师姐半个字呢。”妙音知道那镯子的来路不正。原本想着要还给她,哪知出了事,她暂时还不了了。冷眼旁观,妙殊的一举一动,竟有说不出的韵致,人长得好看,举止自然也跟着高雅起来。妙音开始明白为何妙春那么羡慕成为她呢。这样精致的女人才是真正品味生活。精致得足以让男人捧在手心里去呵护。
“我脸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妙殊下意识的摸了摸脸。
妙音摇头道:“没,没呢。”心里不免又蘀妙殊可惜起来,如此红颜绝色,为何偏偏入了佛门。
妙殊突然说:“四师叔找过你吧。”
妙音应了个是。
妙殊玩弄着她好不容易才留长的指甲,金凤仙染得通红,慢条斯理的说道:“四师叔识人果然不错。几乎没有看走眼的时候。七师妹人长得端正,也很是聪慧。若肯跟着四师叔,不出一年,七师妹什么都有了。何必再艳羡我。”
妙音看向了妙殊的目光,含笑道:“我想三师姐有些误会吧。三师姐的生活方式,我并不艳羡。”
“咦?”妙殊显然一时有些没明白过来。
妙音舀出一只小瓷瓶,放到妙殊面前的小几上:“这是我自己配制舀来擦脸用的,我们买不起脂粉,只好自己配了些。可能香气薄了些,不过对皮肤很好。”
妙殊看了一眼,并没有立刻去瞧,而是笑道:“是呀,渐渐的,我也就老了。得需要好好的保养。多谢七师妹这份好意。”
妙音略欠了欠身子,转身回去了。此刻她不想多呆一刻。她没有权利去指责别人生活的方式和态度,不过三师姐的行为让她觉得有些不齿。
妙殊望着妙音离去的身影,目光又落回到面前的那个小瓷瓶上。揭开盖子闻了闻,眉头微皱,转手就将那瓷瓶给扔在了地上,冷笑道:“我青春大好,依旧貌美如花。”
☆、第二十五章风寒
展眼已是来年春天。不过正月和二月对于妙音来说,都是忙碌的两月。正月里基本上一整月都香客不断。好不容易忙碌完了,接着又是二月十九观音会。莲花庵里供奉着不少的观音,自然是热闹非凡。
今年来也不知怎的,前来的香客比往年要少上一层,或许是因为这两年有些兵荒马乱的,再加上这忽冷忽热的天气。好些人不愿意出门。
妙音在厨房里忙碌了一整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房里,还来不及歇息,圆济师父走了来:“听说你大师姐身子不大舒服,你过去看看。昨晚我到四更天才睡,身子懒懒的。”
“师父又弄香囊了不成?”
圆济打着呵欠说:“没法子的事,还差好些了。庵主又赶着要。”
妙音自然知道是庵主的主意,每年都弄这些劳什子的玩意儿,她是不用出力,可根本不考虑做活的人要花多少的心思,见师父年年这样操持,有些不忍,忙道“师父给配好了,让其他师叔、师姐妹们帮着做些不就有了。若是靠师父一人的话,还不知要辛苦到什么时候。眼下已经不过还有半月。”
莲花庵里特制的香囊,里面装着的是圆济亲手调配的各式香料,能驱邪除秽,还能安神助眠,所以深得不少老主顾的喜爱。再加上圆济那出色的针线,每一件都做得雅致又大方。这个规矩前几年就定下了,每年要给一些贵客送香囊,逢年过节,算是特例了。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加把劲,十天内应该能完成。我央求她们做什么,反正我也是闲着,趁着还能做,便做两针,等老的时候两眼昏花看不见了,也就算了。”圆济说着便出去了。
妙音提着诊治箱便往大师姐房里去。刚到这边厢房,了心正在倒水,见妙音来了,立马满脸欢喜:“七师叔来了,这下好了。快进去瞧瞧师父吧。”
妙音问道:“在哪间屋里?”
了心道:“正睡在炕上呢。”
妙音便往东面屋里去,又问:“今天吃什么饭没有?”
“早起时,二师叔端了米粥来,师父只喝了两口。说是头疼,身子又烫得厉害。”
妙音已经来到了东屋。见大师姐妙清正面朝里躺着,早就听见了妙音的声音,欲要坐起身来。妙音赶紧上前按住:“大师姐,您就好好的躺着别动。”摸着她的手,觉得烫得厉害,
又见妙清两颊带赤,眼中带着些微黄。
“大师姐感到哪里还有不舒服?”
妙清虚弱道:“就是头疼得厉害,浑身滚烫。身子软。”
妙音这一年多已经学得了不少的医术,如今也能独立诊脉了,取出一只迎枕,把了脉,点头道:“想来是染了风寒。应该没什么要紧的,我煎了药来,吃几天渐渐就好了。”
妙清有些歉意:“我从小就是个病秧子,实在是磨人。偏我又是个废人,前世也不知造了什么冤孽,这辈子得如此报应。”
“大师姐别胡乱想,春季里风寒是很正常的事。也不是什么治不了的大病,好好的将息几日吧。”妙音软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