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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恭垂首看着我,眸中闪过一抹亮,犹如黑暗夜空中划过天空的星星,他只说了两个字:“幽会!”我立刻呆掉了,脚下的步子仍旧受他牵引,只得伸手拦在他胸口:“你说什么?幽……幽会?”
白色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膀,手臂,藏蓝的衣服好似绣着朵朵梨花,就连花香都那样的真实。他的眼睛流光溢彩,深深地看着我,慢慢笑开:“怎么反应这么大,莫非是当真了?”
我红着脸矢口否认:“怎么可能啊!”他心情很好,继续跟我解释:“城南沁园的梅花含苞待放,我带你去赏梅。我们守在那里,明早就能看到寒梅初绽。”
“赏梅?”我愣住,至此才发现,方才竟又被他给戏弄了!
他牵过许久不见的凌云,给我披上帔衣,直到将我抱到马背上才问:“怎么,你不想去?”
我左看右看,居然只有凌云一匹马也不知道二黑哪里去了。那么,这不就意味着……眼看他勒着缰绳要翻身下来,我立刻趴着低头与他视线相平:“我……可是我要睡觉啊!”
深更半夜跟他出去传出去总归不太好吧,他显然没把我说的问题当做问题,撩袍跃上马背便将我圈在胸前:“路上睡,不用担心,我在你后面挡风。”说罢又用他穿的狐裘将我也裹在里面,“睡吧,到了我叫你。”
马蹄深深浅浅陷在厚重的积雪里,慢慢前进。我里里外外都被包住,只露着一张脸,如此说来确实不需担心被冻到生病什么的,但马背是马背毕竟不是床榻,不是用来睡觉的地方。
“你不睡么?”我睡了,他骑马,如此就没时间睡了,万一他没撑住那后果就糟了,“我睡了,万一你也睡着了,把我丢下去怎么办啊?”
高长恭空出一手压上我帔衣的帽子。一瞬间视线被全然遮住,只剩下大片的漆黑。我欲伸手扒开,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裹在狐裘动弹不得。
我有点急:“挡我视线了!”
他的笑尽在耳边,仿佛热气都随之扑来,我一缩,他已经压过来,下巴搁在我肩头,隔着一层帔衣的帽子,脸颊就挨着脸颊。
我想,若不是身在黑夜中,我红透的脸一定会被他嘲笑。心里的节奏已经乱的的不像样子,我动了动,他却收紧手臂,紧紧勒着我:“放心,若真是掉下去,我也肯定掉下去了。我垫着你,不让你伤到怎么样?”
他说的话很简单,就是承诺保护我。可我竟然觉得全身都有些飘。可能是视觉盲然,身体感知格外清晰,近在咫尺的距离,我听得到他的心跳,与我的恰好和在一起,在落雪的黑夜里俨然已变为一首悦耳的曲调。
这一刻,我词穷了,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拥着我,在这个寒冷的雪夜中彼此慰藉。
我看不到万物,万物已经化成尘土,有心到身竟然有种错觉——天地连成的一线之间只有我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在这里,我的依靠……就在这里。
高长恭直起身子,为我拉开挡在视前的帽子。心神翩飞,我俨然是不知方才的环抱究竟有多久,似是很久又仿佛很短。
左顾右盼,漆黑的视线里除了雪还是雪,身后是他温暖的胸膛,身侧是他有力的手臂,颈后是他倾国之脸……我深深吸了口气,前路一片迷茫,可我心静好,似乎再没有什么岁月会比现在更加美好。
我向后靠去,将后背贴在他的胸口上。仰起头,任由满天雪花洒在脸上。一朵一朵的六角花瓣由小变大落在脸上,化成一串晶莹的水珠,本就灼热的脸顷刻便是一片冰凉。
世间之物,没有永恒,沧海都可变成桑田。天仍旧是那片天,地已不再是故土,大地会在悠悠岁月随着历史而变得面目全非,屋舍楼台也不能免于时光的侵蚀和雕刻,没有绝对的永恒,有的只是相对的永恒。
在相对的世界里,物与物可以保持静止;在相对的世界里,情与心却可以永恒。
转头去看他,高长恭脸上凝着一片雾气,那双眼睛却很亮,幽深的亮。我笑了笑:“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像是在私奔?”
他定定地看着我,似笑非笑道:“确实。”
我觉得腾地一下,脸烧得通红,全身的血液都有沸腾的倾向。每次都是他调戏我,好不容易我想去调戏他一下,竟又被他占了上风。
我避开他的眼,刚欲回头,下巴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托住转了回去。
我茫然地去看他,不妨唇角传来温热的触感。他说了什么,但声音都散在风中,碎得见不到踪迹。
白色的雪,忽大忽小的风,以及他的温度,一并在唇上辗转,浅浅的拂动,像是一根羽毛戳在嘴边,戳在心头。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脸,只觉得在这片深邃漆黑迷蒙的雪景中,再也找不到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不好意思说,这是我码了一天的成果……遁走!大家晚安~~
☆、第二十九章 念想(上)
我用很久的时间终于反应过来,那消失在唇齿间的原来是这样一句话——“小昀,若寻亲之事始终无果,我做你的亲人……”
心中像是淌过一阵暖流,无依无靠的漂泊感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亲人于我来说该是一个很遥远的词,他们在时空的那头,我却在时空的这头。现在的我没办法跨回去,现在的他们亦没办法跨过来。高长恭说要做我的亲人,我的心里求之不得,但只要想到这样的关系需要建立在我舍弃其余的亲人的基础上,整颗心都在处在钝痛中。
原来,这就是左右为难的感觉。
我若告诉他一切,是不是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依靠他了……
可我知道这世上很多事并不是什么都可以分享给别人,人不能无限自私将自己的负担加到别人身上,任何事物都有一定的承 受'TXT小说下载'范围,若是超越了这样的限度,无异于自己毁了这种宝贵的平衡。
其实,乐观地来讲,我回家这件事即便说了,也没人会相信。
乖乖的将视线垂下来,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脑中若有似无地回忆以前看过的故事里,那些女孩被吻之后都会说什么话,偏偏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丝毫,不禁有一阵的烦扰。
我想,我若是个很有经验的姑娘,那此时一定不会这样无措。可我若真是个极有经验的姑娘,他——什么都不缺的他,必然会嫌弃我的。如此,我觉得,我还是没有经验来得好,于是心里终于找到一丝宽慰。
黑马的速度突然快起来,我匆忙把手从衣服中解救出来,这要真给颠下马去,就算一屁股坐到雪推上,也难逃磕到碰到的厄运。
高长恭腾出一臂护着我,我想也不想果断把他的手推到缰绳上去:“你不用顾及我,只要马不出问题,我自己抓着肯定不会掉下去。可要是勒不好马,我们俩都得摔残了。”
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沉默下去。”
“……没有……你,你赶快抓着缰绳啊!”他非但把手挪回来护我,竟将另一手的缰绳缠在我手上,耳边幽幽飘来他鼻息中的热气,“我教过你骑马,接下来都交给你!”
“啊?”我懵了,想我这只骑马废柴,怎么可能完成任务啊,“别呀别呀,我从没在雪地里骑过马,若是人仰马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我信你。”
“我不信我自己啊!”
他的两手全都固定在我腰间,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我胸口的心变得千斤之重,不断下坠:“凡事都有首次,这次我在你身边,可以护你,绝不会出任何差错。倘若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必须要靠自己。现因,我曾对你说过,人是不可能总依靠别人的……我希望没有我的时候,你可以活得像有我时无所畏惧!”
“为什么会没有你呢……”这句毫无说服力的话被风卷走,侵蚀得无影无踪了。
我不能忘记,他会死去,我也会死去,即便我们都不死,我仍旧不属于这里。
冷冽的寒风中,手上缠着一圈一圈的缰绳似已被冰封住。终于稳住颤抖的手死死勒紧缰绳,专心驭马。庆幸此时有他在身边,我要靠自己双手学会一切,他可以无限保护我,我和他又怎么可能始终在一起……没有他的时候,我必须要靠自己。
可我知道,以后……很久很久之后,若我真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