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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青的袍带缠着乌黑的发飘扬,恍惚看去,竟像是遇水溶开的墨滴,无形无状,却雅致美好,朦胧地眨了眨眼,他已经坐下,就挨在身边。
老槐树洁白的花瓣飘落几片,脉脉盈香窜至心扉,我记得那一晚,他的身上好像也带着一种淡淡的花香,那是浅浅梨花,“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的梨花。
眼前晃过修长手指,我愣愣地看着手上多出来的水囊,他靠在古槐的另一边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不渴么?”
当然是渴了,渴的我都想挖出一株青草仍旧嘴里狠狠的嚼,所以我只顾着喝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大概动作已经向他解释了一切吧。
喝完水,我侧过身偷看,高孝和闭着眼睛休息,阳光透过缝隙在他脸上打出斑驳的光影,这张如玉的脸完美的好像从画卷上走出来。我暗暗想,造物者还真是不公平啊。
扯了下他的衣角,我轻声问:“你睡着了吗?”
“没有。”他闭着眼,须臾后才道:“怎么了?”
我是不会承认自己冲着他的脸犯花痴的:“……哦,没事。”
“……”
…… ^ ^ ……
一日后,途径一处村落,高孝和买下一匹马。这是一匹黑马,鬓毛微长,迎着风向左摇右晃,格外精神。
鉴于坐下便是黑马,视线又触及他黑色的腰带,我斟酌着开口:“你对黑色是不是格外钟情?”他很是不解:“何以见得?”
“你一共有两匹马,都是黑色,难道不是钟情么?”
他笑了笑:“这是因为……猎户家只有黑马。”
“……”
树下穿行,光斑影影绰绰,暖风熏得路人醉,一觉醒来已是午后很久了。
活动几下胳膊,我又打了个哈欠,路边的田地里插了无数谷稻,细细长长的叶子微微卷着。二黑跟在大黑身边,轻松的撒着欢,我的视线在两马之间逡巡片刻,突然觉得坐下的大黑很忧伤。
大黑是高孝和一直骑的马,而二黑是他不久前买来的马。若马的颜色不同,那非常好办,黑马和什么马便好,可它们颜色偏偏相同,于是我自作主张给大一点先有者取名大黑,给小一点后来者取名二黑,如此通俗易懂且不混淆多好。
想来也是,我同高孝和都骑在大黑背上,大黑想蹦跶也蹦跶不起来,心里还不知多不平衡呢。
大黑和二黑的缰绳各自卷在高孝和的一只手上,可他的兴致似乎非常好,同我说着一切过往的经历。譬如,他曾给堂兄买过一本诗经选注》,还没送出手就被小妹撕了稀烂;他曾经过一处,擂台上比武招亲的姑娘撂倒了七个大汉;他的大哥喝醉酒分不清东南西北,二哥兴致好会对着月色吹箫抚笛,家里的小弟弟威武霸道喜欢骗吃骗喝……
诚然我觉得我和他大哥应该是知己,因为我不喝酒也不太分得出东南西北,但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让我脊背冒汗。
进入闹市,人来人往,二黑蹦跶得更欢畅了,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觉不觉得我们好像很偏心……骑着一匹,牵着一匹,大黑心里指不定多么嫉妒呢。”
他一愣:“大黑是?”
指了指坐下的马,解释着:“它是大黑。”又指了指另外一匹道,“它是二黑。别转移话题呀,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高孝和颤了颤:“……兴许。”
“那我们要不要骑一会儿二黑呢?”
“不用。”
“那你买二黑做什么,让它跟着我们溜达欣赏风景……莫不是你想让大黑嫉妒二黑一身轻松,备受激励而拼命快跑?”我想了想,给出结论,“不过,有时候打压过头,会适得其反的。”
“适得其反?”高孝和疑惑道:“不知如何的适得其反呢?”
“相爱相杀!”
“……”
“说错了说错了!”我赶紧改口,“是相互厮杀!我们还是换骑二黑吧,只有让大黑觉得这个世界很公平,它才会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然后它才会拼命奔跑!”
这时,大黑好像听懂了我的话,非常配合地嘶鸣一声。
高孝和指了指大黑道:“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仍觉得‘大黑’这个名字实在别扭,它叫‘凌云’,忘记告诉你了。”
我顿时无地自容了。
凌云……这是一个多么阳春白雪的名字啊,偏生的让我给扭曲成了下里巴人的“大黑”……
此后的一天里,我终于要为我的胡乱取名而付出代价。
“身在突厥,安危不定,我们必须快马加鞭离开,你是女子与我共乘一骑始终不好,此处事态安稳,我便教你骑马吧。”眼见高孝和就要提着领子就要把我扔到二黑的马背上,我立刻俯身抱住马脖子:“我不想学,摔下去可就惨了,我还要四肢健全的回家去呢!”
“我在一旁护你,不会出事,相信我。”
我快哭了:“大哥,我非常相信你啊,可我不相信我自己!”
绿树茂密,山峦崔巍,微风掠过树叶,沙沙作响。高孝和松开我,有一瞬的沉默。
以为他打消教我骑马的念头,心里才要窃喜,不妨听到这句话,差点从马上摔下去。他说:“你既如此喜欢凌云,那便用它学吧,喜之习之,事半功倍。”
我握拳咬牙:“错了,是事倍功半!”
衣袍轻扬间,他已翻到二黑背上,淡淡地看着我道:“没有这个成语。”
“有!不仅新华字典里有,成语字典里也有!”
他凝眉,拇指食指间又缠了圈缰绳:“若担心力道不足无法牵住缰绳,可如此掌握。不过,切莫缠得满手都是,如此便不能灵活驾马……上马下马,马蹬一定要踩实……”
松手、直身、立腰板,我死死盯着他:高孝和——你妹的!
…… ^ ^ ……
抹了把额际淌出的汗,抬头望天,高挂的日头已偏去西山,又是一天傍晚时。
残阳似血,红霞满天,这是他教我骑马的第三天。
高孝和有些绝望,我也很是绝望,学会骑马对我来说比登天还难。这不是高孝和教的不好,换做任何人都教不好。
十五岁时与家人去康西草原旅游,经三个金牌教练的指导,我都没有学会骑马,可想而知真是老天没有给我骑马的基因。
老天爷很公平,让你拥有一些天赋时,必然要取走一部分天赋,如此一来,世间才会非常平衡。虽然我还不知到自己拥有着怎样的天赋,但骑马这项技能,我无论如何也是学不会。
我也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何学不会,其实有些事情真是让人难以明白,就像会骑自行车的人一般不会骑三轮车一样,细细追究,其实没有为什么。
惨不忍睹,却不得不睹,高孝和扶着额头苦笑:“是我高估自己了。”
我也扶额叹息,学着他的口气道:“其实,你没有高估自己,是高估我了……”
“四叔骑术精湛,我的骑术是四叔一手所教,可惜教不得你,罢了,今日就到此吧。”
夜色朦胧,轻风带着疏淡梨花幽香染上鼻尖心头,我又叹息一下,觉得他这回真是放弃了。想了很久,我轻声问他:“为何要教我骑马呢,是不是你很介意我同你共乘一骑?”
他一愣:“沈姑娘……”
“郗昀!叫我郗昀,姑娘长姑娘短的听着多见外呀!”
“郗、昀……”他凝眉认真的想了想,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称谓,“小昀,这不是我介不介意的问题,而是男女有别,对你总是不好。”
“可是我学不会啊,况且人总可以顺从时势吧……”
“世间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人不可始终依靠他人,总有一日要自力更生。”他顿了顿,道,“时势是一时之势,变幻莫测,人可顺之。但,顺需主动,加以利用;倘若被动,则受外物牵制,无法放开手脚。”
紧紧握住缰绳,彻底沉默。在家时,我总是依靠父母,可现在,身在外,只能靠自己。我只是个女子,委实不知如何能利用时势。
恍惚时,手中的缰绳被他接走,凌云同二黑一同前进。八只马蹄得得地扣在地面,奏出不同寻常的韵调。
夜色好像讲他玄青的衣袍淹没了,沾着薄弱的月光,隐隐从他的如玉侧脸便看到不合时宜的寂寥,我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也不知如何开口,默默看他很久,自顾无言。
夏风缓缓而过,吹起我的发,飘扬拂过他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