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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张居正在暖阁里教太子读书,她去督视,张居正站在一旁,静静地听她说话。恰巧有一只蜜蜂飞来,绕她头上飞来飞去,她正教训太子,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就没法子去哄赶蜜蜂。张居正拿起放在桌案上的一束花,向她头旁一扬,花挟带浓浓的香气,引得那蜜蜂飞开。她记得,当时张居正的脸上有笑意,那笑意是男人会心的微笑。
她喜欢张居正。
李氏对朱翊钧说:“你听着,我要做太后,你明白吗?我要跟陈皇后一样,做太后。我不要做什么皇太妃,你明白了吗?等大学士他们忙完了你父皇陵寝的事儿,你得空儿跟他们说,记住了吗?大伴儿,你抽空也跟阁臣们说说。”
冯保扑通跪下,说:“太后,太后啊,奴才没用了,使不上劲了。”
李氏觉得意外,问:“你怎么使不上劲了?”
冯保伏泣:“阁臣要拿下奴才,处死老奴了。”
李氏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冯保说:“高拱嫌老奴碍他的事儿,想要杀了我。”
李氏不解:“你又瞎传什么?高拱是首辅,大事儿还忙不过来,怎么会杀你?”
冯保叩头,把殿石叩得咚咚响:“太后,他不想让皇上主事儿,想自己擅权,这会儿想得多了,想主大明朝的政。”
李氏吼:“别胡说!你眼看就要做司礼监掌印了,你得和高拱和睦相处,才能帮皇上。”
冯保叩头,说:“奴才记下了,太后吩咐,奴才一定去做。”
李氏问:“你怎么做?”
冯保说:“这件事去问高拱,肯定不行,只有一个人能帮忙。”
李氏很紧张:“你说的是谁?”
冯保说:“张居正。”
张居正一大早回到了家,院里静静的,没有声息。他来到厅堂,看到师爷庞清、门客姚旷、家人游七三人正陪着徐爵说话。
张居正笑:“徐大人来了?”
徐爵起立,行礼:“相爷一早归来,就来打扰,实在抱歉。冯爷有话,要我亲自禀报相爷……”
话语一断,就拿眼瞟三个人,三个人行礼,告退。
张居正笑:“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徐爵说:“冯公公想今晚亲自前来拜会。”
张居正不动声色:“有要紧事吗?”
徐爵说:“十分要紧。”
张居正沉吟,冯保也知道高拱要拿下他,言官已经开始吵嚷,要上折子,拿下冯保。冯保要夜半来张居正府中,对他很不利。
徐爵瞪眼看张居正:“相爷觉得很为难吗?”
张居正笑了:“不是。我正在想,既是冯公公要来看我,为什么要半夜来?就在大白天来,你看怎么样?”
徐爵犹豫了一下,想不到张居正竟敢让冯保大白天来晤,这真是出人意料。他不怕高拱吗?高拱性急,暴躁,要听说冯保来拜晤张居正,肯定要追究,张居正不怕吗?
徐爵兴冲冲地:“好,相爷这么爽快,我一定报告给冯公公。”
庞清、姚旷、游七三人静立,看着张居正。
游七说:“相爷是不是要跟冯保合谋,拿下高拱?”
张居正摇头。
姚旷说:“相爷,高大人知道这事儿就危险了,他不会善罢甘休。”
张居正笑一笑,委婉道:“冯保见我,必有大事,不能不见。既是要见,何必深夜?弄得夜晚让人起疑,索性就白天见,又能如何?高大人心胸会那么狭窄吗?”
下午冯保进了张居正府,张居正迎他,一直延请至书房。书房满是书卷,是文人书室,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珍玉古玩,只在桌案上放几片秦砖汉瓦,一方镇尺是玉的,一件笔洗是古瓷,除此之外,没什么珍贵物什。
张居正请冯保坐,冯保不坐,对张居正行礼,一礼眼泪就下来了,趔趄着要跪拜,张居正忙扯住。
张居正带笑:“冯公公是贵人,还曾做过我的长辈,怎么能要你跪我?”
冯保流泪说:“相爷,我苦熬十多年,眼看着好日子来了,高拱不让我过好日子,想杀了我,想把我从宫中赶出去,我只能来求你了,你帮帮我。”
张居正苦笑:“我帮不了你,高拱是首辅,西庐的事都是他说了算,我说也没用。”
冯保不哭了,起身说:“高拱召见御史陈三谟,要拿下我,这会儿十三道御史和给事中房人都忙着呢,就为了灭我一个冯保,忙坏了。”
张居正点头。
冯保直视张居正的眼睛:“相爷就不想救我了?”
张居正直言:“想救,但苦于没好法子。”
冯保逼视张居正:“你是一个能主大明朝事的忠良,甘心一辈子跟在高拱屁股后,写他拟的谕旨吗?”
张居正看着冯保,淡淡地说:“高拱是首辅,我是次辅,只能听他的。”
冯保紧逼一句:“要是让你做首辅呢?那时是不是人人都得听你的?”
张居正笑笑,摇头:“先帝托孤,要的是你跟高拱同心协力,共创万历新朝。”
冯保摇头:“没有我,没我的事儿了。张相爷,我来找你,不是为我,是为你。你要是肯做首辅,就跟我一起拿下高拱,我在宫内帮你,万历新朝才能有成。你信吗?”
张居正摇头说:“我不知道怎么做。”
冯保凑近,悄声说:“并立太后,两宫并立。”
高拱坐在西庐正中椅子上,低着头,每逢要决断大事时,他总是先低着头,沉吟半晌,然后再说话。张居正、高仪两个人就等着他说话。
高拱没抬头,淡淡地问:“太岳,冯保去你家了?”
张居正说:“是。”
高拱抬高了声音:“宫里那么多事,忙都忙不过来,他去你家干什么?”
张居正笑一笑:“他有一件大事想说。”
高拱的语气更是不快:“从什么时候起,内府人的大事,要到太岳府中去说了?”
张居正笑笑:“冯保说首辅不大喜欢他,便先来见我,说一说这件事,要我向首辅禀报。”
高拱问:“什么事?”
张居正说:“两宫并立。”
高拱一时怔住,没听清话意,好一会儿才问:“这么说,她也想做太后?”
张居正点头:“可能吧?这件事冯保打探我,是想知道高大人的意思。”
高拱瞪眼看着张居正,冷冷地问:“我想知道你对冯保怎么说,你是赞成,还是反对呢?”
张居正肃然直立:“这是大事,我不能说什么,只说要听高大人的意思。”
高拱突然站起来,走到高仪面前说:“你说,我大明朝有过这样的先例吗?”
高仪摇头:“没有。”
高拱对张居正说:“没有,从没有过。我说过,要振兴万历新朝,我们三人就得一心一德,太岳就不能当场驳回冯保,让他别再胡乱搅事?两宫并立,真是千古奇谈!”
张居正摇头,但又问:“要真是太后的意思呢,新郑兄也不愿理会吗?”
高拱直言追问:“哪个太后?”
张居正不回答。
高拱疾言厉色:“太后不是皇帝的生母,她不会搅事!皇帝的生母不是太后,她只是皇太妃!她想做皇太后,妄想!”
张居正看看高拱,不语。
高拱大声说:“告诉陈三谟,要他早早动手,拿下冯保,处死他,让他阉党内竖,惧怕我朝臣正气!”
高仪咳嗽,凝望着高拱。
张居正想对高拱说,皇上年幼,太后很重要,不能跟太后、太妃闹僵,那对西庐不利。但看高拱那愤怒神色,张居正只能缄默。
徐爵问冯保:“公公去见张居正,会不会是一招错棋?”
冯保笑笑,问一句话,竟与此事毫无搭葛:“你说张居正的字写得好,还是高拱的字写得好?”
徐爵一愣:“当然是张居正的字写得好。”
冯保讲个故事给徐爵听:朱翊钧跟张居正学字,抄录心得时,却要朱翊钧看高拱抄录的《皇祖遗训》。朱翊钧问张居正,老师,你的字是不是比高拱的字写得好?张居正当时就愣了,被这话问住了。他不能不答,最后说,首辅的字骨硬,心壮;我的字圆润,得体。朱翊钧就又问一句,我是问老师,是你的字写得好,还是高拱的字写得好?张居正只能回答,各有所长。朱翊钧问,老师说,君子待人以诚,高拱的字写得像羊粪蛋儿,有什么好的?你说他好,就是说假话,就不是待人以诚的君子。张居正没回答。你说,皇上才九岁,就知道问这个,你看皇上是想要用高拱,还是要用张居正?
徐爵说:“皇上只是个孩子,等他要想罢掉高拱,那就晚了,什么都晚了。”
冯保冷笑:“你想活在大明朝,就别心眼儿太窄,你要是心眼儿太窄了,目光短浅,早晚要吃亏,他不小了。我去裕王府做奴才,眼瞅着他一棵小苗长起来。我等他十年了,我能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