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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了一些异样:有的男人大腹便便,真是个难看,平时看他官样十足,十分矜持,像是富贵之人,但一入了洗浴泉里,大肚子挺着,肥肉赘赘,连自己都不好意思。看那美艳女人,竟是顾盼生情,左右旁顾,旁若无人。有人问李贽,你在泉州有许多亲友吧?李贽笑说是,那女人便说,有没有这么多喜欢你的女人?李贽说,亲友只喜欢我的钱,不喜欢这我个人。女人笑说,我们只喜欢你这个人,不喜欢你的钱。李贽再笑说:我有钱吗?我根本就没有钱,我来麻城,只是闲居,养我的心,学我的禅,只为修身养性。
女人们感到舒适,感到慵懒,身心都得到了放松,这时天性中的放荡便一点点溢了出来。她们打着哈欠,放肆地打哈欠,不怕男人讥笑。男人反而显得拘谨,装腔作势。
女人们围着李贽,时间一久,都没了拘谨,没了不安,她们感到惊讶,在李贽的号召下,一件天大的惊世骇俗的举动便这么轻轻易易地做到了。她们还在体味,这究竟有什么意义,有什么特别的?李贽说,人是情物,当你把身体暴露在外人面前,理学家便大骂你不是人了,但你还是人,你还是一个常人。在常人面前,你根本没有丢失什么。
一个女人问:李先生,你不管你的族人,他们能活下去吗?
李贽说:他们能不能活下去,关我什么事儿呢?我曾帮他们,带我的家族上百人生活。我做过知府,那一年我管全家族的吃喝,后来不管了,如今家族的人比我管时死的更少了。他们知道,李贽是疯子,不能指望一个疯子管全家族的人。
李贽说,一个人读一辈子书,是为谁读的?是为他的家族读的。一旦他读书有成,做了官,再用他做官的俸禄买田,养家族的人,一家的祠堂里便有了他的画像,他成了一个家族的指望,得养一族人。程朱理学便有了依据,你成了一个挣钱的人,成了一个家族的救星。但你没有了自己,生命有什么用呢?你的命是集体的,是家族的,没有你,家族便没有指望。家族因为有你,养了一群闲人,养的闲人越多,家族越是称赞你,越是对你寄予更高的期望。我不想那么活着,我是为别人活着吗?
宫里的夜是静寂的,只有美人的轻微呼吸能令万历感到生息的安宁。他看着藻井,从贵州运来的大木令他惊叹,辗转搬运花费去的九百万两银子转眼就忘了,再要派几个大珰去各地筹银子,只要派他们去,银两就会不断地运回来。运回来的银两直入后宫,直入内库,库银充盈,他就有了赏赐女人的珠宝与金银。
大理寺左评事雒于仁上了一道疏,写的是《愿皇上远斥酒色财气疏》,明确指出皇上要戒色,戒酒,戒财,戒气。
万历看着奏疏又一番怒吼,声嘶力竭:他雒于仁知道什么?一个小小评事,竟敢直说我的不是,我是不是酒色财气,我自知道,要他插什么嘴?他敢插嘴,就是大逆不道!快,把他发去内阁,要阁臣处置他!
万历命张诚赶快去内阁下谕旨,自己气得在地上来来回回转圈,立等内阁回话。郑妩悄声说,皇上,你别生气了,一个小小评事,你把他废了就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一废去,再也没人敢说你,就行了。
事儿不那么简单,万历明白,有一个雒于仁先发言,还有无数个雒于仁后说话,他会有无尽的烦恼。他对狗食儿等十数个小珰说:你们说,我是一个贪欲的人吗?我真的很贪欲吗?
狗食儿当然知道,万历真的很贪欲,他如今不但喜欢与数个妃嫔同寝,有时还叫来十个俊美异常的小珰与他同起居,“给事御前,或承恩与上同卧起”,宫里给这十名俊美的小珰起一个名称,叫“十俊”。
万历见狗食儿他们不应声,便气得大吼:你们听见没有?我问你们,我是一个贪欲的人吗?
狗食儿等小珰见势不妙,便都跪倒,哭泣说:皇上啊,你是最喜欢我们的,这会儿我们不是人哪,有人告诉了朝臣,我们就是淫乱宫闱的坏蛋,全都得乱杖打死。皇上,你放我们出宫去吧?
听着这些小珰哭泣,看他们唇红齿白、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万历心痛,他说,你们听着,可不是以前那些日子了,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要你们好好伺候我,你们怕他们杀你吗?
狗食儿哭泣说:有皇上在,我们死也不怕。
万历为他擦了泪水,说,行了,行了,不怕就是了。我告诉你们,没有我的谕旨,你们一个都不许出宫。出宫有什么好?我就不出宫,让他们在外面瞎折腾,看他们能折腾出什么来!我一开始还真想好好干,但他们根本就不和你一条心,他们想的都是他们的路数,你对他们说不明白,他们听不懂人话,连宫里的女人都不如!
狗食儿哭泣说,皇上啊,他们指责皇上荒淫,皇上,你这么做,是不是会害了咱大明朝的天下大事啊?不如你把我们全都打发到陵寝去,替皇祖爷爷守陵,那时皇上就能励精图治,再振大明了。
万历叹息说:你当大明说振就振得了吗?他们总想打击我,说我荒淫,荒怠了国事,废了朝政。我要上朝,他们也会天天拿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来烦我。我就不去,不去!不听他们聒噪,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了。
申时行听说了许国与王锡爵上疏,且把他的名字写在上面,深觉不妥,如果内阁都成了与皇上对峙的局面,他们再怎么劝谕皇上?申时行就再上一疏,单说明,他并未在此疏上签自己的名字。
申时行这么一做,许国与王锡爵大惊,他怎么那么干?难道他不知道阁臣要上下一心吗?
许国与王锡爵马上来申时行家里,与他商议。
三人无言,都知道会有争吵,但不知如何开口。
王锡爵性烈,他直言而问:汝默以为,我们把你写在疏上是错的?你为什么要直接上疏,说你并未签名?你想讨好皇上吗?你想赞成立常洵做太子吗?
申时行脸色凝重,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番上疏,会疏远了他与许国、王锡爵的关系,但他不得不这样做。他说:我要与皇上再说说,一遍遍地给他说此事。立不立太子之争,已有近十年了,他怎么想,谁也心不明白。你与他顶着干,有什么好处?不如一点一点儿地说,一点一点儿地影响他。立太子的事儿是大明朝最重要的事儿吗?目今皇上连朝都不上了,朝臣根本就看不到皇上的面儿,连大臣升迁出京,也不必朝见皇上了。这很正常吗?皇上说,他腿站不直,头晕眼花。偏马上有人直斥他,说他荒淫贪欲,不说这个行不行?
王锡爵瞪眼看着申时行:皇上不是贪淫是什么?他不光有那么多的宫妃嫔御,还每一夜弄那么十个俊美的娈童,这种事做下去,他不死才怪!如果他真要这么做,那也行啊。只怕他不死,这么拖着,大明朝必是一亡。当这个首辅,就得与皇上争,对他直谏,要不做这个首辅有什么意义?
听王锡爵直斥他,申时行心里有些委屈,他做首辅有什么意义?他也问过自己,大明朝风雨飘摇,满目疮痍,处处灾患,频起兵祸,他无法平复天下大乱,也无法让万历走出深宫,西庐默默地处理着大明朝的事务,那些深隐着的祸患与眼下不时爆发的痼疾令他手足无措。他是不是该像张四维一样,一走了之?
申时行说,我不想再多说,反正要让皇上猛醒,不能与他对峙,那是没有用处的。
王锡爵说:要是申大人不想那么做,就只能委曲求全了。但立太子是朝廷大事,总不能没有一个态度吧?
申时行说:我早就想对你们说了,不能逼皇上,他要是一甩手走了,你再怎么立太子?
许国也对申时行不满,他轻声说,如果汝默在意,我们便不必再对皇上劝谏了,你怕皇上不满意你,何苦再谏?
申时行说,我不怕皇上不满意我,我只怕皇上再不理朝政,所有的朝事都变成一锅烂粥。
三人再无言,王锡爵与许国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对申时行说,能坦荡直言,那是最好。但申时行这样做,分明是不想与他们说明心境,那还有什么话说?
万历命张诚写下一道谕旨,把雒于仁革职,要打他几十杖。但张诚说,皇上不要打他了,一打他,他就成了直谏的大忠臣了。说不定再过一阵子,还是有人来劝谏皇上,要他回来呢。皇上就把他革职了,说他是胡说八道,就行了。
万历认为张诚说得在理,就点头,要张诚写下谕旨,把雒于仁革职了。而后,张诚来到西庐,把申时行的密疏拿与许国看。
许国说,这可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