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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涍厉声道:“首辅要我们不必理会冯保,可冯保他不放过我们,必欲制我们于死地,那就拼个鱼死网破!”
吏科都给事中雒遵大呼:“冯保想把我们弄成高阁老一党,一网打尽,我们也不给他清静!他在宫中也有反党,就说那个王大臣是他的人,是他主使的,主使那人杀皇上,他是借机想除掉高阁老的旧僚!”
张居正安抚大家:“我对冯公公说,要他放手,好不好?你们给我五天的时间。”
众人不平,但胡涍一拦,止住众人:“好,五天就五天,听首辅的,相爷一言,我们姑且相信。”
张居正想与冯保说句话,冯保是皇上身边的大忙人,忙忙碌碌的,没一点儿清闲。张居正只能在西庐等他。
西庐这会儿很清静,只有张居正一个人。
冯保笑笑说:“张先生,你看看,皇上刚亲政,就有人送礼来了,送了两盆洛阳牡丹给我们,一盆是送你的,一盆是送我的。这两盆花可有讲究,叫做‘姚黄魏紫’,'① 《万历野获编》(明)沈德符文载:合州谓上初年元旦即进牡丹,而江陵相与冯珰亦各一花,以为异。'①你猜怎么叫做‘姚黄魏紫’呢?”
张居正笑迎他:“这个我懂,姚黄是千叶黄花,出于民间姚家。这个魏紫是千叶肉红花,出于魏相仁溥家。这两个品种极是名贵,我过去也听说了,可没福消受。”
冯保拍手乐:“这话可说得不对了,这会儿的大明朝除了你张先生,再没有第二个臣子有福消受这名品了。我一接到这两盆花,可就犯了难,你说,我呢,一个废人,只能接受那一盆‘姚黄’,得把那一盆‘魏紫’送你,可那也不对。你也许不喜欢那一盆‘魏紫’呢?我可就弄不明白了。”
张居正笑笑:“你喜欢,就全留着吧?”
冯保笑说:“哎,这你可就不对了,人家说要送你的,你一盆我一盆,我怎么好全留着?那就显得咱家太贪了。你说这送礼的也太小气了,一样弄他几盆,不就行了?”
张居正大笑:“奇货可居,说的就是这个,可能只有这一盆好的,就送你我了。”
冯保击掌说:“对啊,就是这个理儿,我揣摸着,一定是这回事儿。你要那个‘魏紫’吧?”
张居正说,“我要那个‘姚黄’,你要‘魏紫’。”
冯保乐:“你怎么不要那个‘魏紫’?”
张居正说:“我是平民出身,公公是宫里的红人,大红大紫,讨个吉利。”
冯保乐:“好,好,首辅是宰相,是相爷,最会说话。”
张居正忽地转圜说:“说正事儿,王大臣的事儿。”
冯保打哈哈:“啊,是那件案子啊?交给东厂处理了,听说有不少幕后主使人呢。”
张居正直接追问:“冯公公想打高阁老主意?”
冯保冷笑声声:“不是我想,是张先生想。你想啊,高阁老回家了,哪一天皇上冷不丁地想起来了,要高阁老再回内阁,主持朝政。那时把张先生摆在哪里?你说是不是?咱们大明朝的皇上最大的本事就是心血来潮,想一出儿是一出事儿,哪一天要高阁老回来了,张先生是不是想咬肚脐子,也来不及后悔了?我可是为先生着想啊。”
张居正沉声说:“事儿急,恐怕要起大狱,兴起震惊野朝的大案件啊。”
冯保昂然:“我不怕,张先生怕吗?”
张居正黯然地:“我怕。”
冯保笑笑:“这可就新鲜了,首辅大臣怕事儿,大明朝的首辅大臣怕事儿的,你可能是第一个呀。”
张居正沉吟:“我怕,我怕有人在皇上面前进谗言。皇上年纪小,一旦有人说,冯公公在中间坏事儿,可能会害了冯公公。”
冯保摇头:“我可不怕,我是皇上的大伴儿,他的心思,我最清楚。”
张居正婉劝:“养儿也不知儿心事,何况他是皇上?你当皇上是你自己吗?”
冯保默不作声,半晌才问:“张先生想怎么做?”
张居正一字一句地:“放过他们,得风平浪静,换天下太平。”
冯保摇头晃脑:“你当我是傻子?大明朝哪有过风平浪静的时候?你想吧你?”
已过去了三天,张居正颇感束手无策。
听说京城的御史们与给事中都要搬家了,有的把家产弄回老家去,有的写折子,有的还想买棺材,学海瑞的样子,先买了一副棺材备着,要拼死上谏,劝说皇上。
一场暴风雨要来了。
张居正坐在书房,无法可想。真的躲不过去吗?要真是拿下了高拱,对他有什么不好呢?也许冯保说得对,高拱是他未来的政敌,这一次冯保不光拿掉他自己的眼中钉,还替他张居正除了祸害,有什么不好?但他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琴依来了,站在他身后,幽声说:“你心神不宁。”
张居正点头:“是,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
琴依斜头觑他:“你是在想,害不害人?”
张居正一向不这么看事儿,什么叫害人?要兴旺大明朝,哪一个人在他面前,是阻碍,就必除那人而后快。这没什么可迟疑的。但高拱是阻碍吗?也许是,然即使他真是阻碍,那也被扳倒了,被赶回到他老家去了,基本上成了一只死老虎,或者半死的老虎,还有必要穷追猛打吗?也许高拱根本就不是阻碍,兴起这么一场大风波,最后不管对谁有利,但肯定对大明朝是不利的。
琴依慢声细语:“朝廷风平浪静,你才能大展才华。”
张居正一叹:“可有人不想风平浪静。”
琴依猛喝一声:“你是首辅他是首辅?他日人家议论大明朝政,有罪过的是你张居正,不是别人!”
张居正自言自语:“不知怎么才能阻止冯保?”
琴依笑得柔柔的:“你不会去找皇太后,找慈圣皇太后?”
张居正觉得琴依的笑不怀好意,她是会意到什么了?
每逢他站在慈圣皇太后面前,总觉得她一身的女人气、女人味儿,令他头晕目眩,他不敢抬头,不敢看那个女人,她是皇太后啊,他怎么敢抬头看她?
但也只好去找皇太后了,不愿意去也得去。
第四章 定风波
慈宁宫是一座很小的宫殿,慈圣皇太后就住这座宫殿。听说张居正要晋见,她有些慌了,急忙喊宫女:“快,快去拿我的衣服来,我穿哪件衣服最好,我穿哪件?”
宫女急急地拿来一件,她穿上,说:“太老了,太老了,再拿一件来。”又拿来一件。她说得急急慌慌的:“哎哟,只好这样了,再以后张先生来,你们一定要早早通报。”
张居正进来,跪看宫内的地阶,不敢抬头。
慈圣皇太后柔声发问:“张先生,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儿要说吗?”
张居正抬头:“禀报皇太后,我有一件事弄不明白,想请皇太后明示。”
慈圣皇太后以为是皇上读书的事儿,就问:“皇上不好好读书了?”
张居正回禀:“皇上天资聪敏,读书很上进,近来学业大成。”
慈圣皇太后问:“那是什么事儿呢?”
张居正说得不咸不淡:“有一件事,皇上出视早朝,有人行剌,这人叫王大臣,一审,说是高拱与孟冲还有陈洪公公派来的。”
慈圣皇太后说:“好啊,那就把他们全抓起来,严刑讯问,要他们招供,治他们的罪,杀他们。”
张居正说:“臣以为,不能那么做。”
慈圣皇太后睁大眼睛,看着张居正,但越是瞅着张居正,心头就越加慌乱,她勉强止住心慌,问:“张先生,那该怎么做呢?”
慈圣皇太后对皇上严厉,她管束皇上,不许他荒废学业,但对管理大明朝的大事儿,就不甚了了,她只是着急,怕万历贪玩,误了大事。
张居正奏说:“要是拿下高拱,京官都会惊惶,就会生出新的冤狱,宫内宫外都大不安,还哪有时间再管治天下?户部没有多少库银了,黄河又要治理。今年黄河大汛,河海并溢,淮南以北大旱,恶风暴雨,江海骤涨,人畜淹没。徐州、扬州等处大雨不断,已下了三十余天。天灾人祸接踵而来,要抗天灾,必先避人祸,不能自乱阵脚啊。”
慈圣皇太后有一点儿羞涩:“我明白了,你说,要我怎么办?”
张居正说得很体己,令她心头一跳:“别说是我说的,皇太后跟冯公公说,要他住手,不要牵扯高阁老。高阁老一路风尘赶回家里,只求过上安稳日子,再把他牵扯出来,不是害人吗?”
慈圣皇太后说:“好,好,我明白了。”
万历看到冯保,就问:“大伴儿,你一天都忙些什么?”
冯保说:“找那个王大臣的主子。我就不信,他一个人就进了宫,一直就走到了乾清宫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