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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豫看看天色,又向周围的旷野眺望了几眼,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色,眼见城头上刘虞的亲卫还在负隅顽抗,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谏言:“主公,居庸城孤悬在外,不宜多做停留,刘虞如今已经势穷,何必还拘泥于生擒?不如还是放火烧掉城楼,尽早收兵吧。”
“这是什么话?”公孙瓒浓眉一轩,看向田豫,眼中已经带了不满神色,他用马鞭指点着城头:“老匹夫欺吾久矣,今天不把他拖出来示众,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到底是沽名钓誉,还是真的表里如一,吾岂能甘心?”
“鲜于辅、阎柔那一干杂胡已经在蓟县被吾击败,一路追击至今,也不见他们的踪影,显然已然知机,遁逃往塞外去了。檀石槐死后,鲜卑人便已外强中干,便是没有鹏举贤弟的大军,他们又岂敢造次?无须多虑!”
“可是……”田豫还想再劝,公孙瓒却猛一摆手,断喝道:“不必多说,别说鲜卑人未必会来,就算魁头、骞曼和解,并肩而来,又何惧之有?鹏举贤弟北上虽是一片盛情,但某纵横北疆几十载,岂有托庇于人之理?他们不来便罢,若敢来时,正要他们见识汉军的威武!”
田豫知道劝不动公孙瓒,看看城头,叹息着按上了刀柄。劝不动公孙瓒,就只能尽快解决战斗,刘虞残存的亲卫中,颇有几个武艺高强的,只要除掉这几个人,就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忽然,远处传来剧烈的马蹄声。田豫和公孙瓒都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几乎同时扭过了头去张望。在暗红色的天空下,他们看见了一面挥舞着的白旗,白旗后,是横亘整个旷野的黑线。
虽然是白旗,但没人会将对方当成来投效的义勇,因为白旗上是有图案的——那是一匹狼,张牙舞爪,凶相毕露的凶狼!
“鲜卑王旗……是魁头!”田豫失声叫道。草原的游牧部族拿来做图腾的东西很多,其中狼,和中原的龙一样,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有资格将狼做为图腾,画在战旗上的,只有称雄草原的鲜卑人,而鲜卑人中,名义上的王者,正是中部鲜卑的魁头。
“骞曼也来了,好贼子,竟然真的和解了!”公孙瓒眼中精光闪烁,紧紧的盯着紧随在白狼旗之后的一杆黑狼旗。旗上的狼没之前那匹那么张扬,像是一只狼崽子,檀石槐之后的鲜卑大人是和连,骞曼正是和连之子!
“传我将令,后队变前队,准备迎敌!”公孙瓒虽惊不乱,振臂高呼。眼下的形势虽然凶险,但他打了一辈子仗,类似的凶险场面不知经历过多少,哪里会被吓到?
“喏!”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田豫众将慨然应诺。
已经出现的敌人就超过了万数,看这架势,胡骑至少也有三万,超过五万也不奇怪。但没什么,做为汉军之中最善战的边军,何惧以寡敌众?
“准备迎敌!”
“呜呜呜……”袭击者和抗争者同时吹响了号角声,一方凶残而势在必得,一方坚定而誓不低头,看起来是个平分秋色的场面。
然而,下一刻,更多的号角声和更大的烟尘从西北方骤然升起,很快弥漫了整个天空,遮天蔽日,公孙瓒和田豫众将尽皆色变。
烟尘之中,不断有画着各种动物的旗子若隐若现,有狗,有狐狸,有马、兔子,甚至还有天鹅!
画工很差,狐狸看起来像狗,狗看起来像马,只有天鹅看起来还像那么一回事。但幽州众将的心都是猛然一沉,这些看似可笑的破烂旗子背后,代表的意义却一点都不可笑。
狐狸,是中部鲜卑中,除了分裂的王帐之外,最强大的慕容部的象征。其首领慕容弘狡诈多智,在鲜卑族中向有狡狐之称,在魁头和骞曼的争端中,他一直左右摇摆,大捞好处,在短短十年内,将势力扩大了好几倍。
魁头、骞曼之后,慕容部的出现,代表着中部鲜卑全部力量的集中!
而狗、马、兔子等图腾,代表的意义更加惊人——弥加、阙机、素利,他们是东部鲜卑的三大首领!
弥加对檀石槐忠心耿耿,故而以忠犬自命;阙机不擅机变,为人踏实勤恳;素利打仗韧性不足,逃跑却很快,在部族冲突中极少吃亏,所以是兔子……他们的出现,代表着东部和中部两大鲜卑势力已经联手。
而天鹅……公孙瓒对其代表的意义并不是非常熟悉,只是听人说过,似乎西部鲜卑的拓跋部是以此为图腾的。
西部鲜卑东起上谷、西至乌孙,部落分散在极其广阔的区域内,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根本无法完成集结。拓跋部离得最近,所以他们出现了……
在檀石槐死后,四分五裂的鲜卑部族再次集结在了一起!
烟尘蔽日,胡尘滔天,天空都变得阴暗起来,胡骑叫嚣呼喝着纵马狂奔,瞬间铺满了整个旷野,无边无际的冲杀而来。鲜卑胡酋全数在此,兵马何止十万?
“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城楼上,像是只剩了最后一口气的刘虞猛然跳起,欣喜若狂的望着漫天的胡尘,狂笑不止:“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公孙匹夫,今次看你还不死?”
魏攸在一旁看得已经呆了,不是为了援兵的到来,而是被刘虞的疯狂吓到了。
这样的胡骑大军,会这么巧,在最后一刻赶到?不可能的。再怎么乐观的思考,也只能得出对方把居庸城当做棋子,利用守军最后的力量对公孙军造成消耗,然后再发动进攻的结论。连拓跋部都来了,之前的准备工作何止数月?
不单是棋子,而且是弃子!
如果鲜卑人有心营救刘虞,只要早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就足够了,他们都用不着发动进攻,只要让公孙瓒发现他们的存在,后者就只能放弃对居庸城的围攻。
可是他们没有,他们将刘虞最后一点剩余价值都利用起来了……嗯,或许还不止,等到刘虞死后,他们还可以举起为刘虞报仇的旗号,继续与青州军作战。
听说人之将死时的头脑格外清楚,魏攸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样,前因后果一瞬间就想得清楚透彻了。可刘虞呢,他这样兴奋,难道是说,他自以为还有生机?又或者是……
“国让,烧了城楼!”虽然意识到了形势的危急,但公孙瓒还是忍受不了宿敌的嚣张。
“烧吧,烧吧!公孙匹夫,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刘虞挥舞着双手,疯狂大笑:“吾乃汉室宗亲,朝廷栋梁,岂是……”
声音戛然而止,刘虞就保持着那个张牙舞爪的姿势,中止了所有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一阵寒风吹过,把他整个人给冻结了一样。
“主公!”魏攸大惊扑上,用手指在刘虞鼻下一探,发现气息已然冰冷,后者最后的兴奋竟然是回光返照,就这么死了。
魏攸终于明白了,原来主公什么都明白,他知道自己的可悲和可怜,只是始终不承认,最后的疯狂举动,看似对公孙瓒的嘲笑,其实何尝不是他对自己的嘲弄呢?
田豫看向公孙瓒,后者坚定点头:“点火!”
带着一缕缕青烟,几十支火箭被射上了城楼,强劲北风中,烈火熊熊燃起,公孙瓒最后望了一眼居庸城,奋然转身,扬起手中长槊,振臂高呼:“儿郎们,随我……杀胡!”
“杀胡!”两万边军同声呐喊,迎着漫天胡尘,毅然决然的迎击而上!(未完待续。)
六九四章 当仁不让
位于范阳郡中心地带的逎县,在景帝时代,曾一度做为匈奴降王陆疆的侯国而存在,现在却是魏延麾下的隐雾军的驻军之所。
在幽州,公孙瓒和刘虞的势力本就犬牙交错,地方官员都是墙头草,谁强就倒向谁,两边都不得罪。
公孙瓒此番兴兵,来势汹汹,身后又有青州的三路大军撑腰,一路上自然没什么不开眼的人跳出来妨碍。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公孙瓒也没在这些人身上多费力气,象征性的征发了些钱粮就过去了。
他的做法节省了不少行军的时间,但同样也留下了一定的隐患。特别是蓟县之战后,集结起来的地方势力联军被打散,有的不知所终,也有一些人回了老家。
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人不甘心失败,回家后开始各种兴风作浪,对公孙军的后路造成了一定威胁。
邹丹的兵力不多,围城就已经很勉强了,一时无力应付这些骚扰者。等他和魏延取得联系,得知对方来增援后,就摆脱魏延,请对方帮忙清剿贼众,稳定地方。魏延此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当然不会推脱。
他麾下兵力本就不多,再分兵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