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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夏耳抬手把额前沾湿的头发拨开,“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怎么会!”他耸了耸肩,做了个很无辜的怎么可能的表情,“你看,我还记得你的名字。”
夏耳礼貌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对安梁说:“我前段时间在便利店见过你……”
他正仰头喝水,差点被呛到,抹了下唇回过头来:“在哪里的便利店?”
“山西路电视台大楼附近,你正在买啤酒。”
“哦,我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他点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夸张地睁大眼睛,“我当时不会醉得神志不清吧?”
“我没把握,”夏耳摊了摊手,“不过至少你的状态还能准确地走回家。”
他若有所思地笑了:“这么说,我们很巧地住在同一栋公寓。”
“幸会,邻居。”夏耳用手中的矿泉水瓶跟安梁的碰了一下。
“幸会。”安梁慢慢笑了下,仰头喝水。
下半场他们配合好很多,打得酣畅淋漓,不过筋疲力尽地撑到最后,还是输了。洗过澡以后,蒋子渊提议去吃韩式碳烤。四人开了车去运河边的韩国餐厅,坐在临河的窗边,男士们负责烤肉,女士们负责吃。蒋子渊让夏耳讲了很多在俄罗斯生活的经历,安梁也分享了他在德国留学的生活,因为都留学过,他们很谈得来。正说笑着,蒋子渊却突然问安梁:“安梁,你觉得夏耳怎么样?”
安梁愣一下,然后笑着说:“很好啊。”
夏耳给了蒋子渊一个警告的眼神,蒋子渊却不理她:“有好到让你有心动的感觉吗?”
安梁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事实上……我现在说话之前都要先深呼吸两下,免得心跳得太快从嗓子里跳出来。”
蒋子渊哈哈大笑,转头问夏耳:“夏耳你呢?”
夏耳白了她一眼,却只好把玩笑开下去:“看来接下来我得时刻关注着安梁的嘴巴。”
这回,安梁笑了起来。夏耳低头喝了口水,避开了蒋子渊瞪来的一眼。
“来,五花肉好了。”谢新海把新烤好的五花肉递过来,成功转移了令人尴尬的话题。
晚餐并没有吃很久,因为安梁还要赶回电视台做晚新闻的直播。回去的时候他顺路载夏耳,路上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被凑成对的事,只是就着晚餐的那些话题闲聊。到公寓前的路口,夏耳下车。
“谢谢你送我,再见。”她转身关上车门说。
“我会再打电话给你。”安梁却微微侧过身来对她说了这么一句,不过很快他就把车开走了。
成年人都知道,“我会再打电话给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礼貌地说“那就这样吧”,尤其是对一对只见过两次面又尴尬地被撮合的男女来说。夏耳在十字路口等红灯,夜里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笑了笑,在绿灯亮起的时候慢慢穿过马路。
就这样吧,夏耳想,她并非急于投入一场恋爱,只是因为蒋子渊的催促,才觉得或许尝试一下也不错。然而生活的狗血往往就在于,一旦你对一个人产生好感的时候,它一定会安排这个人并非也那么在乎你。
她看的出来,安梁对她并没有那个意思。
果然,接下来一个月夏耳都没有再遇见过安梁,尽管住在同一栋公寓,他们并没有那么多见面的机会。不过偶尔在公司加班到晚上七点,买了外卖带回家吃,坐在沙发上一边看新闻一边狼吞虎咽的时候,夏耳正好能够看到安梁,跟现实里那个风趣又忧郁的男人不同,荧幕上的他要严肃利落很多,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再见面却是一个多月后,夏耳从外地出差回来,夜班的飞机,从出租车上下来已经快12点了。夜里刚下过雨,她拖着行李箱在午夜安静的湿漉漉的马路上行走,快走到公寓才想起家中冰箱里的纯净水已经都喝光了,于是又返回去便利店买水。
在便利店门口,夏耳看到了安梁。他又提着一袋子罐装啤酒,靠在沿马路的护栏上抽烟。他的车停在马路外侧,已经熄火了。
“嗨,你又喝醉了?”夏耳拖着行李箱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安梁抬头看到她,原本有些颓唐的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
“刚出差回来,过来买水。”夏耳指指身后的行李箱,又朝他晃了晃手,笑着问,“你呢,还清醒吧。”
安梁笑起来,把手里的烟掐掉丢在一旁的垃圾桶:“我不确定,不过至少我应该能把车开回去。”
夏耳会意地笑了笑,打算告辞了:“那么我去买水了,晚安。”
“晚安……”他点点头,却又突然叫住她,“等等,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开车?”夏耳不确定地问,这里离公寓不到200米,或许她用走路还比较快。
“坦白讲,我还没开始喝。”他朝她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所以不用担心。”
“我比较担心的是,在深夜上一个并不了解的男人的车,这会不会太危险了?”夏耳开玩笑。
“我可以保证,这不会比你单独走回去更危险。”安梁抱起手臂,等着她做决定。
恭敬不如从命,夏耳想了想,爽快地把行李交给他,然后进去便利店买水。
出来时,安梁已经在车里等她了。他侧过身帮她打开车门,夏耳坐上去,却不确定放任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安梁帮夏耳把行李拖到电梯口,然后他们一起搭电梯上去。到达她住的楼层的时候,夏耳走出电梯,原本想要告别,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邀请。
“你要不要来吃宵夜?”她问安梁。
而安梁愣了一下,居然也没有拒绝。
所谓的宵夜不过是在买水的时候顺手买下的泡面,夏耳又往里面加了鸡蛋和香肠,煮开的时候香气四溢。
把面端上桌的时候,安梁从塑料袋里拿出啤酒问夏耳要不要喝。
夏耳要了一罐打开当饮料,两个饥肠辘辘的人低头一阵猛吃,谁都没有说话,直到面都吃光了。夏耳晕机,在飞机上什么都没吃,她只是没想到安梁看起来比她还饿。
“我今天去外地主持活动,运气不太好,下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安梁看夏耳盯着他,耸了耸肩解释。
“我也是,没来得及吃晚餐,结果一上飞机就开始晕。”夏耳抱怨着喝了口啤酒。
“你知道有一种办法可以客服晕机吗?”安梁突然说。
“什么?”夏耳好奇地睁大眼睛。“吞口水、嚼口香糖、戴眼罩之类我都试过了,但遇上气流颠簸的时候还是会晕。”
安梁神秘地笑了笑,然后说了一个方法。
夏耳不相信:“不可能,那只会让我更晕吧。”
“不信的话下次我带你去试试。”他说。
“好啊。”夏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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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3)
不过那天之后,夏耳又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安梁,当然,他也没有带她去海洋公园。很多时候,你不能把其他人的话太当真,因为有些只是玩笑,有些即使不是玩笑,也未必都可能兑现。而你也不能太责备放出承诺的这个人,因为当他说出口的时候,至少有那么一瞬间,他或许也真心以为他是可以做到的。
夏耳当然只能把这当成玩笑,她再一次遇见安梁的时候,还是在出差回来后深夜的便利店。他照例拎一大袋啤酒,站在便利店的门口抽烟,正准备离去的样子,迎面撞上拖着行李匆匆而来的夏耳。他把领带扯松了,头发松软,落在额前,仿佛有种刚睡醒的茫然,看到夏耳的时候,忧郁的眼神却柔软起来,微笑着抿起唇,左脸颊便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等夏耳买了东西,他们便一起走出去。他很绅士地帮她拿行李,夏耳连忙推辞:“很重,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他还是坚持拿了过去,尝试着拎了一下,却装出龇牙咧嘴的样子:“果然很重。”
夏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说了很重,女生出差一天跟出差一个月所带的东西是差不多的。”
安梁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所以我一直很佩服你们女生,看起来都柔柔弱弱的样子,偏偏出门的时候却可以背上几十斤重的包,也不嫌累。我有个女同事,每次出差都像要搬家。”
“是女朋友吗?”
“什么?”他愣一下,仿佛没料到她会这么问,顿了下却说,“是啊,是以前的女朋友。”
“电视台有允许主播喝酒吗?”夏耳看着他手里的那一袋啤酒,笑着转移了话题。
“至少我还没到随身带酒瓶到演播室,在摄像机切换镜头的间隙偷酒喝的程度。”安梁耸了耸肩,开玩笑说。
夏耳恰好也看过那条新闻,于是领会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