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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门突然开了,我惊觉的张大眼睛,却见邵鲁行踏了碎步进来,门,又关上了。我缓缓闭上眼睛,躺在椅子上。
只听他踏了树叶碎碎的声音,淡淡的开口说:“娘娘,臣来请脉。”
我没动。许久,冰凉的手指搭上了我的手腕,我苦笑了,说:“邵太医,我知道你医术高明,可是,你能医心死之人么?”
他手动了动,说:“臣,不能。”随后放开了我,又踏了碎碎的树叶走了。
过了几日,他才宣我觐见,在上书房。
我进去只呆呆的跪在地上,无神的盯着地板。许久听到他遥远的声音:“你这是要寻死么?你就不怕朕杀了你一屋子的人?”
我不答,也不动。他冷笑了说:“不想说什么么?你这么寻死不过是想见到朕么?到现在还用这等计谋,你就不怕寒了朕的心?既然没什么好说的,跪安吧。”
眼泪啪的落到了地板上,一小团一小团的水渍晕开,我低声说:“我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只听他冰冷的声音:“终于舍得开口了么?你爹把这么个你送进宫里还真是失策了,连如何邀宠都不会,怎么可能救得了你们一家人的性命!”
我抬起头,依旧一字一顿的说:“我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他分明没想到如今我是这副模样,眼神一下恍惚,又静了下来,说:“你放心,还没死,这般大逆不道的人朕怎么舍得让他们死的痛快!”
我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了他们?”
他愣了看我,僵硬了脸突然大笑:“你要怎么做?你以为你是谁?牧王府的小郡主?朕的梅嫔?还是季心焱的情人?”
我握了拳头,咬了牙说:“一命换一命,放了我哥,我死!”
他突然捉了我的下巴,冷着眼睛盯着我:“你果然是知道的,好深的心机,若不是晴儿提醒,至今朕还蒙在鼓里。你不是不要荣华富贵,原来你要的更多。哼,你死?你的命早就是朕的,凭什么换了你哥?”他突然放开我,我一下站不稳摔倒。门口王明扬声喊:“晴嫔娘娘觐见!”我只能扭了头看向门口,只见傅晴娇艳亮丽的走了进来,巧笑了说:“臣妾听闻今日皇上要见梅姐姐,特地赶来,许久不见姐姐,还真是想得慌。还请皇上恕擅入之罪。”如今他已经是三个月的肚子了,挺了走的缓慢,却是十分自豪。
他忙走了几步接过傅晴,笑了说:“有什么好见的,在屋里歇着不好么,小心动了胎气。”说着将她扶到王明拿过来的小墩上坐了。
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幕,那个清新秀丽的傅晴,如今已经是金碧辉煌了,再也不是原来怯怯的守在我身后的女子。我突然惊觉,那句:“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那盒麝香,如今他的那句,若不是晴儿提醒,都是她,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如此对我?
我吃力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她走去,咬了牙齿说:“傅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我,要害我全家?为什么?”
傅晴惊的站起,却没有站稳,摇晃着就要摔倒,幸好他就在身边,忙伸手扶稳了她,回头喝道:“放肆!”
傅晴抽泣的小哭了,躺在他怀里怯怯的说:“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就是想来看看梅姐姐,臣妾不想,臣妾也不想。”
我喝道:“不想为什么要陷害我爹,要置我于死地,你说啊。”
傅晴突然痛苦的扶着肚子,满脸泪水,摇头说:“皇上,臣妾,臣妾……”
他着急的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说着抱了她进内室。内室是皇上平日里歇息用的,自是龙床,那是皇上睡的,此时他也顾忌不了这些,抱了她进去躺下。
我呆呆的在外面站着,不一会,太医来了,他退了出来。我见他脸色铁青,慢慢向我走来,曾经摸了我的头发说:“恋儿,朕好害怕失去你。”曾握了我的手说:“来,朕教你写字。”此时却只剩下一片杀气,那双宽厚的手掌,携了这片杀气拍了下来,我顿时觉得眼冒金星,嘴角咸咸的渗了血丝,却听他恨恨的说:“没想到你这么狠心,就这么容不了朕的孩子。来人,送梅嫔回宫,以后每天都去正阳宫看一回,哪天梅嫔死了,就要了那一宫的人陪葬!”
我只觉得胸腔中的胀痛一下裂了开来,就像是精致易碎的瓷器,被扔到了青石地板,瞬间迸裂崩碎,溅开的细碎瓷片,滑过全身,让我顿时内腑四肢都剧痛难忍,嘴里一咸,一股甜腥冲上喉咙,溢出嘴角。
他怔了看我,我只是冷笑。眼见一个太监一阵小跑进来,我伸手拔了头上的钗子抵到喉咙,退到柱子边上,说:“皇上,臣妾不知道你说的我知道的到底是什么,但臣妾知道,爹是不会反叛皇上的,我也不是爹送进宫里来救一家人的,皇上如此说,不过是听了一面之词,既然臣妾一家人都要死,不如臣妾先行到地下等着他们,也好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处,以免爹娘为那些小鬼欺负,生前臣妾不能尽孝,死后总要尽了为人子女的本分才是,臣妾先行一步,还请皇上恕罪!”
然而我却没能再动一下,手就酸软的垂了下来,一个茶杯盖在我脚边砸开,他原是会武功的,阻止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小女子自是不费吹飞之力。
他冷笑了说:“好,既然你想死,那朕就成全你,来人,降梅嫔为庶人,押到天牢了关了,跟牧王爷关到一起,全了她做孝女的心。”
天牢里很暗,炎炎的夏日里异常闷热,空气里参满了腐霉的味道,我穿了囚服戴了铁链被狱卒推推嚷嚷的走了进去。父亲总算是王爷,和其他囚犯还是分开关的,一家人总算凑合还能见到面,父亲关在正面的一间大牢房里,娘同大娘在右侧,哥哥则在左侧,粗壮的木头被铁链拴着,将这原本和睦的一家人生生分离!
父亲见我进来,抖着手说不出话来,娘大嚎一声晕了过去,大娘抽泣着摇头,哥哥叹息了一声背过去擦泪。我见他们这样,笑着跪了说:“女儿给爹请安,给大娘请安,给娘请安,给哥哥请安。”狱卒不待我起身,抓了我扔进了正面牢房。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爹颤颤巍巍的过来要扶我,我忙站起来说:“爹,女儿来了,也不用高兴成这个样子吧。”
父亲摇着头哭了,伸手摸了我头发,说:“是爹害了你,是爹害了你啊。”
我把爹扶到床边坐了,跪在他脚边,靠在他怀了,轻声说:“爹,不是你的错,你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你不亏欠别人什么,怎么会是你害得呢?是奸人害了我们全家,定会有报应的,如今咱们都在一块了,死了也还是一家人,在地下团团圆圆的,也好过那在世上胆战心惊的奸人生不如死。爹,女儿本就不喜欢宫里冷冷清清,纵是得宠又能怎样,红颜易老,待女儿颜色褪尽,独守了一室空房,枯坐到天明,湿了衣襟,爹,您忍心看女儿如此生活么?就让女儿跟了您去吧。”
父亲抱了我,老泪纵横。
我抬起头,笑了说:“今日是女儿归来之日,该高兴才是,爹,大娘,娘,哥哥,你们高兴么?”
他们都忍了泪水,挤出一点点笑容,我也收了笑,说:“该来的总会来,下辈子,我们还是一家人,对么?”
待大家情绪安定了些,我轻声问道:“爹,能告诉我是谁陷害您么?”
父亲仰了头,一脸悲戚,说:“佑安王李晋上书,指称我书寄与他,意图谋反,为表忠心,将所寄三封书信上交皇上。”
我抬头问:“三封?”
“是的,三封,一封是你刚进宫所写,称女已进宫,大事可商,一切皆备,以待东风!一封是你流产时所书,称事有缓急,人有轻重,失此一棋,更待良机。最后一封是你搬进正阳宫里写的,女复得望,已入正阳,东风重起,静待佳音!”
我呆了呆,已然明白了写这封信的人险恶心机,不管这封信是真是假,父亲都不能免罪,若是假,皇上开释父亲,自是引得佑安王不满,历来藩王拥兵自重,为国一患,皇上自不能自己引燃了导火线,况且佑安王,不就是皇贵妃的父亲么,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信就是他整出来的,他又怎么会让我们洗脱了罪名呢,到时候,父亲就是政治手段的牺牲品,祭了血刀。
我也死了再重生的心,平静的说:“爹,我明白